孟浩宇生平第一次把蘇茵茵扛着出了酒吧, 去停車場取車的路上,她就吐了兩次,孟浩宇一邊照顧醉得東倒西歪的蘇茵茵, 一邊逐漸意識到, 這丫頭今晚是在發泄。
好不容易把人塞進了車裡, 回到駕駛位上, 孟浩宇轉身給去給她系安全帶。和蘇茵茵的臉近在咫尺, 甚至能聞到她呼出的淡淡酒氣。白皙的臉上泛起潮紅,更加散發着某種誘人的氣息,孟浩宇不禁喉結翻滾。
他輕輕撩撥開她臉頰的幾縷碎髮, 目光落在她嬌嫩欲滴的脣上,幾次都有俯身親吻她的衝動, 卻極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 剋制再剋制。
咬牙切斷自己已經不純潔的思緒, 孟浩宇重新坐正身體,發動了汽車, 朝着錦繡花園的方向開去。
一路上,他禁不住彎着嘴角用餘光從後視鏡的方向看看蘇茵茵,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她這樣的女子會將他孟浩宇拒之門外。這些年裡,他也算得上閱人無數, 在這人來人往中, 他偏偏就只對她念念不忘。
蘇茵茵可以在孟浩宇面前肆無忌憚地醉倒, 不怕他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 可見在她的心中, 對他是極度信任的。想到這裡,孟浩宇搖搖頭, 自言自語道:“爲什麼我偏偏就那麼放不下你這個丫頭?”
對方好似聽到他這句感嘆,不自覺的扯了扯嘴角,孟浩宇趕緊若無其事地收了口,後來發現,那是她無意識地小動作,其實意識早已經飄到不知何處。
雖然被酒精燒了腦子,嘴裡仍然含糊不清地時不時冒幾個詞出來。偶爾喚一聲彭主廚,嘟着嘴似乎受到委屈。孟浩宇覺得她是真的陷得深,喝醉了潛意識裡還是那個男人,什麼時候他也能有這般待遇,就是讓他立刻去死也願意。
蘇茵茵的小包一陣明顯的震動,孟浩宇抽空拿出她的手機,是彭越打來的電話。
剛準備接,對方就掛斷了,索性屏幕上顯示有4個未接來電,看來,找她很久了。
孟浩宇將手機放在車內的儲物槽裡,電話又再次響起。男人在內心還是掙扎了一下,接了彭越的電話。想到要把心愛的女人送到另一個男人身邊,孟浩宇一拍方向盤,無奈。
可是,蘇茵茵今晚這般宣泄自己的情緒,難道會和彭越沒有關係?孟浩宇渾身事故,他明白,這個時候把她交到彭越那裡,纔是眼下應該做的事情。
彭越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微微沙啞,聽到蘇茵茵在孟浩宇的車上,他仍然一如既往地淡定,說自己立刻回錦繡花園去等。
掛了電話,孟浩宇就有了種爲別人送去佳人的悲催感,若是她今天沒有和彭越在一起,他又會怎樣?
車在錦繡花園的正門口停下,兩束車燈筆直地照着前面的路。彭越站在正門外的路邊,雙手揣進大衣的包裡,轉過頭朝孟浩宇這邊看過來。
孟浩宇停下車,關了車燈,蘇茵茵還倒頭迷糊地睡着,全然沒有意識已經到了家門口。他鬆開她的安全帶,開門下了車。
彭越徑自向副駕駛的位置走過去,拉開車門,蘇茵茵順勢往車門外倒。彭越上前一步,扶住蘇茵茵的肩膀,她靠在他的身上,沒有睜開眼。
“彭主廚——”
彭越聽到了她這一聲呢喃,剛纔還有點發悶的胸口瞬間就因爲她的依賴而沒有了那股子悶心感。
他將蘇茵茵公主抱起,女人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的胸口。
孟浩宇全程沒能再說上話,彭越也沒有給他一絲一毫搭手的機會,抱着蘇茵茵走過他身邊時,只是禮貌的勾了勾脣角,說了句:“麻煩了。”說完便朝小區走。
孟浩宇忍不住叫住他:“彭越。”
男人聞聲轉過頭,淡淡一笑,說:“還有事?”
明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對他們兩人的關係發表任何看法,但今晚看到蘇茵茵這般難受,他實在沒辦法不去過問。
孟浩宇看看被彭越抱在懷裡的蘇茵茵,咬了咬後牙槽,說:“她今晚很不開心,是因爲你?”
其實彭越並不知道懷裡的姑娘今天爲什麼一反常態地把自己灌醉,此時她柔軟地像一隻兔子在他懷中,時而皺一皺眉頭,像是受了委屈。
“彭越,你最好對她是一心一意,若是讓我知道她受了委屈,我不會放過你。”
然而,彭越的眼神平靜如水,不起波瀾,轉身進了小區。
孟浩宇狠狠踹了地上一腳,對面前這個男人的不露聲色簡直無法忍受,最後轉身回到車裡。
直到看不到彭越抱着蘇茵茵離開的背影,他才驅車離開。
“叮——”
電梯停在20樓,蘇茵茵好似條件反射似地驚醒,潮紅的面色逐漸褪去,只感覺被人抱在懷裡出了電梯。
樓層裡的燈今晚顯得特別刺眼,她皺了皺眉頭擡眸,發現自己在彭越的懷裡。
這彷彿是第一次被彭越這樣公主抱着,他的懷抱着實溫暖而寬厚,他的肩膀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在今天之前,她也以爲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因爲她得到了自己愛的男人的寵愛。
然而這時,她滿腦子迴旋的只有莫南說的那番話,眼前的彭越,在他的內心深處,是否真的住着一個永遠也忘不掉的人,而那個人纔是他這一生最愛的人,而自己,只不過是他這漫漫一生中的其中一站,過了這一站,他還會繼續往前走,繼續思念心底的那個女人?
她被抱着走到2002的房門前,就在彭越拿鑰匙的時候,她動了動身子,從彭越的懷中掙脫,踉踉蹌蹌站立起來。
蘇茵茵本能地往自己的房間挪着步子,沒走兩步腳下一軟,彭越攔腰將她抱住,深深的眼就這樣看着她迷離的眼眸。
“我——我回自己家。”她指了指2001的方向。彭越沒有多說話,扶着她走到對面2001的房門前。
把她抱上牀,她抓着被子迷糊着。彭越撫摸着蘇茵茵的臉,她渾身還在冒着細密的汗。
爲她脫去外套和羊絨毛衣,又接了熱水爲她擦了臉,彭越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她。
手機傳來郵件提示音,彭越知道,日本那邊有了消息。他正要拿出手機查閱的時候,卻看見蘇茵茵睜開了眼。
蘇茵茵將半個頭埋進被窩裡,看彭越的眼神不再像以往那般單純地沒有一絲雜念。彭越見她醒了過來,彎了彎脣角,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
“你最愛的那個人,是青青嗎?”
尾音落下,房間裡陷入了沉靜。彭越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他看見蘇茵茵的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瀰漫着一絲名爲哀傷的神情。
“宋青,就是奶奶口中一直唸叨的青青,對嗎?”
蘇茵茵看見彭越的眉心蹙了蹙,他轉過臉看了眼窗外。
“莫南說——你曾說過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
彭越咬牙,原來是她。
關於宋青,彭越一直諱莫如深。她曾經是他整個少年的夢想,是他追逐一切的動力,是他憧憬的未來裡不可或缺的女孩。
彭越不曾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讓蘇茵茵知道那個屬於他有些淒涼的過去,他更不願意她就這樣看到關於真相的冰山一角。
“茵茵,我愛你。”他只是說了這樣一句。
男人不打算做任何的說明,在他看來,這一切都不是時候。關於宋青,應該由他親口告訴蘇茵茵這段年少的記憶,而不是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女人以這樣有些卑鄙的方式。
蘇茵茵扯了扯脣角,眉頭卻皺得更深。
“奶奶根本就不認識我,她喜歡的,一直都是青青——”
“你喝多了,寶貝。”
彭越俯身靠近蘇茵茵,溫柔地看着她。在法國的時候,他也曾經放任自己,因爲害怕最終不能成爲那個想要成爲的人。那個深埋在心底的女孩,終究還是留在了過去,從彭越愛上蘇茵茵的那一刻起,他決定,要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彭主廚,你真的愛我嗎?”她呢喃。
他貼近她的耳朵說:“我真的愛你。”
蘇茵茵沒再說話,在自己的牀上沉沉睡去。彭越衝了蜂蜜水裝在保溫杯裡放在牀頭,關了燈,離開了她的房間。
想到單偉超和莫南的出現,彭越不得不再次提高警惕。莫南可以在這個時候告訴蘇茵茵關於他的事情,明擺着是要離間兩個人的感情。她故意斷章取義讓蘇茵茵覺得彭越從來沒打算愛過任何人,懷疑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分量,無疑是在他事業上面臨困境的時候落井下石。
這一刻,彭越拿出手機查收了日本供應商傳過來的郵件,關於上一批神戶牛肉的物流動向,已經完整地出現在他眼前。
而也正是這時,彭越心中已經隱約洞察出整件事情可能的真相。他不禁咬了咬後牙槽,垂下握着手機的手,用力地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