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漢民依然叫囂着,要將母女兩人統統打死。但是更多的人們則動搖了一下,畢竟要對一個小孩子下毒手,還是得用很大的勇氣昧着良心,更何況他們現在的仇恨僅僅是集中在這個女人身上。
婦女在聽到韓煜所說的話之後,知道對方是有意要解救自己的女兒,頓時就像是重獲希望的人一般,也不顧漢民們的吵鬧,趕緊將自己的女兒推出了懷抱。她一邊將女孩送向韓煜,一邊帶着哭泣的聲音感激道:“多謝大人了,多謝大人,襄兒已經沒了父親,即便你救了她日後也不能活下去,還請大人您行行好,收襄兒做爲奴婢,她很聽話很能幹的,求您了。”
女孩看到母親的樣子,頓時着急起來,不禁也哭泣道:“娘,娘,你不要襄兒了嗎?娘,襄兒要跟你在一起,襄兒不要離開娘。”
“襄兒,娘養不活你了,千萬不要怪娘,”婦女悲痛欲絕的看着自己的女兒,母性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彰顯,“襄兒,快跪下來求這位大人收了你,從此以後你就要跟着大人,不會在擔心受怕了。”說完,她伸出顫抖的手壓在小女孩的脖頸處,讓其跪倒下來。
韓煜走上前來扶主了小女孩,表情有些凝重,說:“既然如此,這個小女孩就跟着我吧。”
婦女如獲大赦一般,感激涕零的向韓煜磕了幾個頭,說:“多謝大人了,多謝大人了。大人的大恩,民婦來生再報。”
可是就在這時。小女孩卻不依不饒起來,哭喊着抱着自己的母親,對着韓煜道:“大人,您是大老爺,求求您也帶我娘一起走吧,襄兒願意爲大老爺您做牛做馬,嗚嗚嗚!”
“襄兒,別胡鬧了,快跟大人走吧,娘自己會有辦法。不用你擔心。”婦女用力地將小女孩推出了自己的懷裡。
韓煜有些看不下去,他在這裡耽誤的時間太久了。在嘆了一口氣之後,他對一名親衛隊士兵指示了一下:“把小女孩帶走。”說完。先一步離去了。
代善的府邸在建奴潰逃的時候已經被家奴和漢民洗劫一空了,就連正門玄關上的牌匾都被人用石頭砸得搖搖欲墜。正府院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拖拖拉拉之後留下來的殘留物,看上去就像是一座荒廢很久的院落。整個府院在韓煜到來的時候空無一人了,不關是腿腳不便的還是年老體衰地,能跑的全部跑了,不能跑的也跟着蹣跚地逃走了,最慘的那就是被漢民拖出去打死地。
韓煜命令親衛隊將代善的府邸周圍進行戒嚴。將這裡變成了臨時的戰略指揮中心,然後帶着幾個貼身護衛前往了代善的書房。在後院來到書房後,他不禁感到了一陣失望,書房裡的所有東西都被搗爛一口,無論是普通的書畫字幅,還是軍事情報地相關文書,要麼被順手搶走。要麼就撕毀了。雖然地面上殘留的紙片上或許還會有一些情報。但是要想從一片狼藉中將它們拼湊完整,那還真是一件相當耗費精力的工程。
在權衡再三之後。韓煜還是決定放棄搜尋軍事情報地打算。他下令各部隊在城裡按紮下來。並且讓斥候團散佈在城池外圍。隨時偵探情報。接近又讓親衛去城裡張貼安撫地告示。同時分出一些人手來將代善地府邸打掃一下。在指示完這些基礎事項後。他又派人去城北迎接孟宏遠地部隊入城。再去城東將葉夢洲地炮兵調回來。
在等待各路將領匯聚代善府邸地時候。一名親衛將一個小女孩帶進了書房。正是先前在市井街道上遇到。被漢民們追打地婦女地女兒。從她地母親呼喚中似乎可以知道她地名字中有一個襄字。這讓韓煜聯想到在二十一世紀讀過地武俠小說《神鵰俠侶》裡地襄兒。不過眼前這個小襄兒。看上去與《神鵰俠侶》裡地襄兒也有類似地氣質。那就是柔弱不堪。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一般。
襄兒在被帶到韓煜面前之後。一對水靈靈地大眼睛裡就一直充滿着怯意。一個身在小家小戶地孩子。第一次來到這樣地場合。難免會顯得很害怕。她帶着病白地臉上還掛着深深地淚痕。眼中閃爍着地還有強烈地無助。就像是一個小孩子被拋棄在荒郊野外一般。
很有可能。這個小女孩就在剛纔與自己地母親永別了。甚至可以想象地到。母親在送走小女孩地時候。一直強調自己會沒有事情。日後有一天一定會再來找她地。一個淒涼無助地謊言。只爲了讓自己地女兒有一陣期待和堅強地勇氣。
韓煜讓自己地目光放地柔和下來。緩緩地走到了小女孩面前。說實在地一個十四五歲地小女孩也不算小了。只是襄兒瘦弱地身軀讓人看上去還很單薄。他對一名親衛隊士兵吩咐了一下:“。能弄點什麼吃地來。”
士兵立刻轉身出了書房。
韓煜打量了小女孩一會兒,然後問道:“你叫襄兒,你有姓嗎?”
女孩有些害怕的看着韓煜,身體微微的顫抖,在百姓眼中無論是建奴還是大明漢宗,只要是當兵的總會讓人感到畏懼。她咬了咬嘴脣,最終沒有回答韓煜,只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姓氏。
“襄兒,以後你就跟着我姓韓好嗎?”韓煜總覺得自己有點愧對小女孩,畢竟在自己的權力範圍之內,要想連母親帶孩子一起救下來,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並不是自己不願意做,而是沒辦法去做。
襄兒低下了頭,一副可憐的樣子渾然地展現了出來。也許在她這個年齡段,很多東西都是不能理解。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呆呆的愣在那裡,給人一股悲傷的感覺。
韓煜心中泛起了一些感慨,他伸出手在襄兒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說道:“以後你就叫韓襄吧,你可以對別說。你是我的妹妹。我叫韓煜,是北海總兵。”
“將軍,您爲什麼不把我娘一起帶過來呢?”襄兒的聲音細細弱弱。就像是夏天的蚊蚋一般。她不敢直視着韓煜,只是低着頭。用心中對母親的思念而喚起的勇氣說了一句話而已。
“你可以不用叫我將軍,叫我哥哥好了。”韓煜說道,他現在沒有辦法回答襄兒的問題。
就在這時,原本去找食物地士兵端着一些乾糧和水走了進來。韓煜示意他將東西擱在桌子上,然後對襄兒說道:“先吃東西吧,有些事情以後再說。”
“哥哥。你能把襄兒的娘帶回來嗎?”小女孩雖然稱呼韓煜爲哥哥,但是從語氣上依然能聽出,這只不過是在服從韓煜的命令,而不是處於真心實意。
韓煜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娘在一段時間恐怕是不能回來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等我將復州安頓下來之後。我會帶你去北海衛。讓你見一下我地娘,從此以後我的孃親也是你的孃親了。”
他想到自己的母親鄭淑蘭現在就在北海衛。如果襄兒真的急切需要母愛的話,倒是可以讓她與自己地母親呆在一起。反正自己的母親就自己一個獨子。而這個獨子常年又得帶兵在外,總得有一個人在其左右相伴。
“可是,哥哥的孃親是哥哥的孃親,襄兒只想要回自己的娘。”襄兒帶着哭音,有點撒嬌意味的說道。
“什麼你的孃親我地孃親?”韓煜有些不耐煩了,他雖然覺得小女孩很可憐,但正是因爲這樣纔會從憤怒地漢民手中將其搭救下來。他現在剛剛安定完畢復州,還有許多事情等待着處理,可不想在一個小丫頭片子身上多費功夫。也許常年的戰鬥在他地內心中漸漸形成了一股暴戾,不由自主的爆發出來。
他吼道:“你現在給我聽好,我會照顧好你,從此以後你姓韓,你現在地母親就是我的母親,你現在的父親也是我的父親。難道你還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身份嗎?你現在是我韓家的人了!”
襄兒嚇了一跳,身軀顫抖的更加厲害了。她低了低頭,不敢在說話了。
“好了,你現在吃點東西,然後我會安排你先在這裡住下來。”韓煜覺得自己確實有點過火了,但是如果繼續慢條斯理下去,終究會沒完沒了。
他將襄兒留在了書房,並且派了一名士兵跟着她,然後動身前往了前廳。就在他剛剛踏入前廳的時候,正門外走進了一羣人,正是孟宏遠、黃得功和陳士龍,陪伴在他們左右的還有帶着一股興奮勁兒的王雲。
“宏遠,一切可安好了?”韓煜迎上一副滿意的笑容。
不等孟宏遠開口,一旁的黃得功笑呵呵的先一步說了起來:“韓大人,這一仗真是大快人心啊,看來您訓練的這套西班牙方陣,真是百戰不屈呀。再加上火炮,那建奴真是來一片死一片,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呀。”
“嗯,如此甚好了,哈哈!”韓煜大笑了兩聲之後,示意衆人隨意就坐。雖然代善的府上凌亂不堪,但是幾把椅子還是能湊的出來的。
孟宏遠的臉上也掛着一絲舒暢的笑意,只是在落座之後,忽然從袍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箋,遞給了韓煜,然後道:“韓大人,此番我們大勝,不僅收復了復州,更是重創了建奴。這封信箋是剛剛進城的時候從北海鎮傳來的,信使讓我代爲收下了,並呈遞給韓大人。”
孟宏遠在北海鎮總兵府是高級官員,所以若有傳信沒有註明非得韓煜親啓的話,遞交給孟宏遠也是沒問題的。
韓煜點了點頭,接過了信箋,只見封面之上落第是來自丹東。他自然知道在遼東境內有兩處明軍據點,其一就是自己的北海鎮,其二就是丹東以東地區的毛文龍一部。看來,這封信是來自毛文龍之處。他立即撐開了信書,快速的默讀了一遍,接着臉色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所有將領不由自主的提起心思,全部凝神的看着韓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