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梟在當官的本事上,那是着實不小,在天下未亂之際,能當上一州刺史這種大官的,個個都不是簡單人物,他相當地會當官,在真實歷史上,他甚至還當上了涼州刺史,並且全身而退,沒有被韓遂或馬騰給咔嚓了,這可是漢末三國時期,涼州刺史裡面少有的特例,而此可知他有多會當官了。
可會當官和會帶兵打仗是兩回事,往往越是會當官,在官場上勾心鬥角的人,帶兵打仗越廢物。宋梟憑着爲人處世的本事,可以在大亂的年代裡自保,讓別人不來打他殺他,但要讓他去打別人殺別人,這個可就是兩回事了!
五萬臨時拼湊起來的大軍,說少也不少了,那李文侯的兵馬雖多,可說白了也是臨時拼湊起來的,也沒有訓練過,而且還都帶着家眷,編制只有比宋梟的軍隊更亂,除了人多的優勢外,再也沒有其它的了。
可宋梟帶着軍隊出來,卻還沒等到高奴縣呢,半路上就跑了一小半的人,等離高奴縣百里之地,宋梟一查人數,自己的軍隊竟然只剩下了二萬人,不是跑了一小半,變成跑了一大半了!
宋梟差點沒直接暈在帳篷裡,這仗怎麼打,以十分之一的官軍去鎮壓李文侯,怎麼打都是個輸,雖然官軍打叛羌向來是以少勝多,勝多敗少,可再少也不能少十幾萬人,而且他的士兵還不是正規的官兵,都是臨時拼湊出來的,這仗更是沒法打了!
宋梟立即派出斥候,去偵察敵情,他則收攏軍隊,拼命地許好處,把高奴縣的土地全都許了出去,甚至還答應只要在此次戰役中立功的人,只要能砍一個羌兵的腦袋,就可以免稅三年,並可以分高奴縣一百畝的土地,要是誰本事大,砍十個羌兵的腦袋回來,就算是撿回來的,那也一樣免稅,免三十年的,後半輩子都不用交稅了,還能得到一千畝的土地,給兒孫留下好大一筆家產!
空頭許諾說出去了,雖然明顯地不合理,可是幷州兵卻幾乎全信了,大規模的逃跑趨勢立即得到減緩,甚至還有逃走的士兵又回來了,士兵們都想着僥倖得到好處,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就算得不到重賞,到時再跑也來得及,看宋梟的樣子也沒本事攔得住他們。
斥候回報宋梟,說扶角軍停止了前進,離得高奴縣好遠,並不過去攻打,似乎是在等人,估計就是在等他們這些幷州本地的軍隊吧,讓他們先攻,然後扶角軍纔會過來兩面夾攻。
宋梟一聽就知道糟糕了,李勤這是耍心眼兒啦,頭陣要讓自己去打,打頭陣肯定兵馬損失慘重,無論勝敗都是如此,李勤這是用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招術。不過想想也對,人家大老遠的從涼州趕來,憑什麼讓人家先打頭陣啊,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宋梟明白,要想讓李勤儘早發兵夾攻李文侯,那自己不但得先和李文侯開戰,而且這頭陣還得打得火花四濺,給李文侯帶來巨大的損失,李文侯的損夫越大,李勤發兵的速度就會越快。
宋梟是明白人,明白人自然做明白事,他當即下令全軍收攏,集中力量進攻高奴縣,而且把斬獲羌兵首級的加碼再往上升,田地是沒法再多給了,可一個人頭卻由免稅三年,變成了免稅五年。這般重賞,就算幷州軍是拼湊起來的,可卻也激發出了士兵們的戰鬥熱情,幷州兵擦拳磨掌地要和羌兵大幹一場。
幷州軍全速向高奴縣進發,可還沒等他們靠近高奴縣呢,大趙的皇帝李文侯便親自帶領軍隊出來應戰了,大趙軍各族人馬彙集,傾巢而出,二十萬兵馬鋪天蓋地地撲向了幷州軍!
中午時分兩軍相接,立即交戰,可沒到半個時辰,幷州軍便全面潰敗,什麼田地什麼免稅都不好使了,幷州軍玩了命地逃跑,一直被李文侯追出了五十多裡地,宋梟差點被俘虜!
待宋梟逃到安全地帶,收攏殘兵敗將時,他很悲情地發現,自己的幷州軍只剩下了五百多人,這五百多人都是正式的官兵,而臨時招集起來的士兵竟然跑得一個都不剩,連委派的軍官都沒影了!
宋梟驚慌萬狀,帶着殘兵敗將進了樹林,躲了整整一宿,見沒有羌兵追來,天明時分,他這纔敢帶着兵出來。
望着幾百名手下,宋梟左思右想,自己打仗不行,可別的方面卻不太差,比如說唬弄人。他立即找出竹簡,寫了份奏章給洛陽的朝廷,說他帶領大軍與李文侯交戰,大獲全勝,斬羌兵三萬,可是由於糧草不濟,缺口太大他必須親自督辦,前方戰場交給了李勤,由李勤全權指揮,他把軍隊也交給了李勤,而自己則回治所籌備糧草,如果朝廷有什麼指示,直接指示李勤就成了。
寫完了奏章,他又給李勤寫信,告訴李勤他已經成功給李文侯帶來了重大的損失,可他自己的損失也不小,所以高奴縣的戰事他決定交給李勤指揮,由李勤全權負責,他則回治所給李勤準備慶功宴去。
兩封書信送出去,宋梟拍屁股就走人了,逃回了治所。回到治所之後,他把歷年來的積蓄全都拿出來,送去洛陽行賄和買官,幷州亂沒關係,他當不成幷州刺史也沒關係,換個地方當刺史唄,去冀州去揚州,甚至不當刺史,降級當個郡守,他也認了,只要讓他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就成。
一直按兵不動的李勤接到書信,趕緊再次招集衆將來開會,將領們聽了信上的內容後,無不目瞪口呆,這樣也行啊?這不是臨陣脫逃麼,宋梟的膽子不小啊,連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這種事情得問張芹,李勤拿着竹簡,問道:“張中官,宋梟明明打了敗仗,可卻說成是大勝……”
“打住,李郎,你看清楚了,這竹簡上可沒有說大勝!”張芹別的不行,玩花花腸子,那可就行了,他一眼就看出宋梟書信上的貓膩了。
袁紹也看了竹簡,道:“這宋梟老奸巨滑,他這麼寫信誰也挑不出個理來,而且他要是同樣給京中寫信,也是這種寫法,那倒黴的事全由你兜着,而戰功卻一定跑不了他的一份。”
李勤皺眉道:“何以見得?”
張芹嘿了聲,道:“他沒說勝,也沒說敗,可卻暗示他給了李文侯重創,而他回治所則是因爲他打仗太賣力了,所以自己軍隊也失了巨大的損失,而且不管你和李文侯以後誰打贏了,他都有話說,如果不是他賣力地李文侯死戰一場,重創了李文侯的軍隊,你又豈能輕易獲勝?”
袁紹看着李勤:“李郎,就算是你滅了這個什麼大趙國,怕是敘功之時,你也得屈居第二啊!”張芹也默默地點了點頭,這種事情太常見了。
一個政權越是腐敗,這種事情就會越多,而現在的大漢朝廷已經病入膏肓了,宋梟敗而無罪,反有大功的事情,不會是頭一件,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件。
李勤想了想,道:“就算犯了罪也沒關係,蟄伏一段時間,換個地方接着當官,對吧?”
張芹道:“你要是不來幷州,犯的罪宋梟一個人去承擔,他腦袋一定保不住,誰讓出了個大趙國呢!可你來了,就要由你承擔了,宋梟反而無事,因爲他把指揮戰鬥的事交給你了呀,而且還是他給了大趙國致命一擊之後,才交給你的,如果你要是打不敗李文侯……後果你自己想吧!”
典韋等將領聽了,無不大怒,又喊又叫着要李勤趕緊寫奏章,告宋梟一狀!
張芹擺手道:“沒法告的,你一告,宋梟立即就會反咬你一口,他會說你按兵不動,畏敵不前。李郎你想啊,他現招集兵馬從治所趕來,他都和李文侯交戰了,可你這先到的卻未交一戰,這怎麼解釋?”
李勤大感爲難,道:“這宋梟好生厲害,他打仗不行,可這勾心鬥角的本事卻是厲害之極,我遠遠不是他的對手啊,被他給繞進去了。早知如此,我先領着兵和李文侯打上一仗就好了,不該搞什麼靜觀其變,結果竟變成了這個樣子,爲他人做嫁衣!”
“非也,李郎言之差矣!”張芹和袁紹異口同聲地道。
同時說完,張芹和袁紹對視一眼,袁紹便沒再吱聲,張芹對李勤道:“李郎不是有當幷州刺史的想法麼?宋梟跟你玩心眼兒,你可反玩之,把幷州刺史的官位玩到手裡來。”
李勤奇道:“這個……是如何玩的?”
張芹笑道:“身爲幷州刺史,宋梟竟然把征討大趙國的戰事全權交給你負責,你正可將計就計,在幷州招兵買馬一番,然後使勁讓宋梟給你提供糧草軍餉,反正他不是說他現在就能幹點這活兒,那就讓他使勁地幹唄,可他一旦發現太難幹了,又怕擔責任,所以一定會上書朝廷,請求調職。咱們在京裡可有人啊,只要上面一點頭,他愛上哪兒就去哪兒,這幷州不就屬你最大了麼,將李文侯打垮了,那你就順理成章地當幷州刺史了,咱們上面有人,不用你花錢買官,還不是可你方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