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就算張教授再怎麼心癢癢也是不會先出頭的,畢竟他已經事先說明了只是來開開眼界而已。
顧茗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瀰漫着一種看不見的硝煙,她緊緊的抓住白芳芳的手,就怕那丫頭這時候鬧出亂子來。
最後還是那個一直跟穿着格子襯衫男人交談的人先上前,拿出一個放大鏡,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而那位穿着格子襯衫的男人則是靜靜的站在一邊,雖說注意力也集中在了那隻琺琅彩瓷碗上面,但也分出了一些注意力在旁邊等着的那個小個子男人身上。
從這短暫的觀察中,顧茗發現那個穿着格子襯衫的男人應該是做主的人,而那個正在仔細觀的人則應該是一位專業的鑑定師。
古玩這一行也是有自己的規矩的,別人上前觀察鑑定的時候,旁邊的人不能隨便上前插嘴,免得影響別人的判斷,最後鬧得說不清楚。
先上前觀察的那位專業鑑定師並沒有看太久,畢竟旁邊還有人等着的,待他剛一退開,小個子男人便飛快的湊了過去,同樣拿出一個放大鏡仔仔細細的觀察了起來。
張教授耐着性子等在一邊,顧茗則是不由自主的朝着格子襯衫男那邊看了過去。鑑定師這會兒正在格子襯衫男的耳邊輕聲嘀咕,格子襯衫男站在那裡,側耳靜靜的聽着,什麼話也沒有說,眉眼間的神色也毫無變化,讓人看不出他此時在想些什麼。
顧茗隔得遠,儘管心中有些好奇,可始終聽不見那鑑定師說了些什麼。
“顧茗,你看那個。”白芳芳輕輕的扯了顧茗一下,朝着右下方的一個架子指了指。
白芳芳一向活潑好動,這種頗爲嚴肅的氣氛對她來說不太好受,雖說對那所謂的琺琅彩瓷碗很是好奇,可安靜的待了一會兒之後便耐不住了,兩隻眼睛滴溜溜的轉個不停。
“幹什麼?”顧茗看了張教授一眼,發現張教授根本沒有注意到白芳芳的小動作,便回頭輕聲問道。
“你看架子上擺的那個,是不是元青花?”白芳芳壓低了聲音道。
元青花?
顧茗聞言望去,在她們倆右下方處的一個架子的第三層上的確擺着一個瓷盤,只是那瓷盤有些破損,有明顯的修復痕跡。
白芳芳被瓷盤勾住了心神,見這一時半會兒的還輪不到張教授上前觀察,便拉着顧茗去了架子邊。
顧茗也覺得在這邊傻站着沒意思,便順着白芳芳的意思過去看看。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她們去架子那邊看瓷盤的時候,格子襯衫男朝着她們的方向望了一眼。
“看樣子應該是飛鳳麒麟紋盤,只是破得也太厲害了,把它修復成這樣也挺不容易的。”白芳芳嘖嘖出聲,語氣中有說不出的惋惜:“不過若是真的元青花,就算破成這樣,那也是值不少錢的。”
“髮色不穩定,青花色澤暈散,這倒是符合元青花瓷的特點,看看上手是什麼感覺。”顧茗臉上一片淡然,說着就習慣性的伸出了左手,輕輕的撫上了瓷盤。
她並不認爲架子上這麼隨便擺放的是真的元青花,只不過瓷盤上修復的痕跡又讓她有了一些不確定。
青花料分爲兩種,一種是進口“蘇泥勃青”料,另外一種是國產料,前者髮色濃重鮮麗呈青翠濃豔,濃厚處有黑色鏽斑,俗稱“黑疵”,濃處用手撫摸時青花釉面上呈凹凸不平之感,後者青花髮色呈藍中泛灰,有的色澤呈青藍偏灰或青花髮色藍中閃灰,這是鑑別景德鎮元青花瓷的基本要點之一。
只是顧茗沒有來得及感受手指帶給她的觸感,就發覺左手挨着瓷盤的地方開始發熱,並且熱度不低,心底隱隱傳出敲打青花瓷器發出的清脆之聲,足以說明這瓷盤的是真正的古董。
顧茗心中大驚,這可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了,沒有想到她這左手除了對玉器和銅器有感覺之外,對瓷器也是有感覺的,更沒想到這破損得厲害的元青花還是真的!
唯一讓她奇怪的一點就是那熱度居然是斷斷續續的,特別是她的手指撫到修復處的時候,那種斷斷續續之感更加強烈。
難不成是因爲修復地方加了其他的東西,不屬於古物的原因?
顧茗心跳加快,下意識的朝着還被人圍着的琺琅彩瓷碗望了過去,這麼說她豈不是可以判斷出那個據說是康熙年間琺琅彩瓷碗的真假?
退一步來說,就算她無法憑着手中的熱度準確的判斷出琺琅彩瓷碗的年代,至少她也能判斷它是不是現代的高仿的假貨。
白芳芳不知道顧茗心中所想,見顧茗在那瓷盤上摸了半天也沒開口說話,自己也將手伸了過去:“你覺得怎麼樣?”
“兩位小姐,架子上的東西不能隨便碰的。”只是還沒等白芳芳的手碰到瓷盤,原本守在門口的粗狂男便走過來阻止了她。
“對不起,我們只是一時好奇。”顧茗立馬回神,縮回了自己的手。
白芳芳見狀也不敢多說什麼,迫於粗狂男帶來的壓力,還悄悄的往顧茗的身邊靠近了幾分。
那粗狂男嗯了一聲,便用眼神示意兩人離開架子。
沒有經過別人的允許隨便動手的確是她們不對,所以面對粗狂男這種類似於趕人的做法也硬氣不起來,只能灰溜溜的跑回了張教授的身邊。
正巧這個時候前面的鑑定師還有小個子男人好想看得差不多了,兩個人都走到一邊靜靜的思考起來,張教授這才終於逮着機會上前。
顧茗和白芳芳又不是傻的,自然是緊緊跟着張教授上去,就怕錯過了這難得一見的寶貝。
張教授十分小心的將琺琅彩瓷碗拿在手中觀察,感受撫摸時來帶的觸感。將碗底翻過來,看見上面有藍彩“康熙御製”四字款,楷書寫就,典雅凝重,與器型相得益彰。
“康熙琺琅彩存世極其稀少,據耿寶昌《明清瓷器鑑定》一書記載‘瓶類甚少,均無大器。傳世品較少,大部分保存在臺灣省。故宮博物院藏品多爲圓器,僅藏一件紫地採蓮紋小瓶,釉面因燒製時火候過高而出現焦彩破泡。’據傳說有部分琺琅彩瓷在溥儀逃難的時候流傳了出來,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其中的一件。”張教授見白芳芳和顧茗在一旁也看得很是仔細,便緩緩開口解說道。
“張教授,那這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白芳芳壓低了聲音問道。
張教授不甚贊同的看了白芳芳一眼,並沒有開口回答,只是微微皺眉。
顧茗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發覺張教授的神色之間有着一些疑惑以及不確定,恐怕他這一時半會兒的對於手中的琺琅彩瓷碗也難以判斷真假。
“能給我看看嗎?”顧茗深吸了一口氣,鼓起了勇氣,對着張教授道。
張教授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將手中的瓷碗輕輕的放回了桌上,同時鄭重的小聲叮囑道:“小心點。”
顧茗點了點頭,雙手同時伸出將桌上的瓷碗給拿了起來,甭管這瓷碗是真是假,顧茗可是一點也不敢大意,要是出點什麼意外那她可就麻煩了。
“嘶!”琺琅彩瓷碗剛一入手,顧茗就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引來了旁邊的人詫異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