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瑤和那位出聲反駁她的鑑定師各執一詞,兩個人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蘇眉微微皺眉,看了宋瑤一眼,然後起身走到了顧茗和劉輝的身邊,輕輕的拍了一下顧茗的肩,低聲問道:“你們爲什麼會覺得銅鏡是拼接而成的?”
因爲宋瑤的原因,顧茗很難將蘇眉完全定義爲無辜的好人,可也不能否認自打鑑寶大會以來,蘇眉對她還算是照顧,所以這會兒她也不能假裝沒有聽到蘇眉的話,或者是隨口敷衍對方。
她定定的看着蘇眉,仔細的打量着對方,只可惜蘇眉的臉上除了一些小小的疑問之外並沒有別的表情。
“雖然我們沒能直觀的看到銅鏡的樣子,只能夠靠摸的來做出一些鑑定,可總有些東西是能夠靠摸的摸出來的。我是覺得銅鏡正面的銅鏽有些問題,不太像是經過了歷史的考驗自然行程的,有點像是別人刻意做出來的。還有……”顧茗頓了一下,又接着道:“我在摸銅鏡的時候,覺得鏡子的正面和背面不太相襯。蘇姐,你又是爲什麼認爲銅鏡是真品?”
“從形狀還有銅鏡背面的花鳥人物圖案看,這很明顯的是屬於唐代中期時候的銅鏡,要真的判斷的話,其實最好的辦法還是直接看、聽、聞,只現在不能那樣。我在摸的時候有敲擊銅鏡,聲音低沉圓潤,是老銅鏡的特徵。”蘇眉緩緩道。
“敲的哪一面?”顧茗問道。
蘇眉頓了一下,皺眉微蹙:“我只敲了背面……”
“背面是真的。”顧茗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沒有再多說了。
她們兩個人交談的時候雖說是儘量控制了聲音的,可並不代表沒有其他的人聽見了,一位長得比較精瘦的男性鑑定師恰巧就聽到了顧茗和蘇眉的談話,他是主張銅鏡是贗品的那一邊的,之前聽到宋瑤的話的時候本就有些心煩氣躁了,只是已經有人和宋瑤爭論了,他就沒有開口,這會兒聽到了蘇眉和顧茗的交談,終是忍不住了。
“我又敲擊銅鏡的正面,聲音清脆,相對老銅鏡來說比較刺耳,背面我也敲了的,聲音確實是低沉圓潤。”長得比較精瘦的鑑定師看了顧茗和劉輝一眼,又接着道:“其實我也覺得銅鏡像是拼接而成的,不過我直接把它歸到贗品去了,沒有分得那麼細。”
顯然,這位長得比較精瘦的鑑定師也是站在顧茗這邊的,反正就一句話,這面銅鏡絕對不是真品,不管它的背面是不是真的,只要它的正面是後來拼接上去的,就不能說這銅鏡是唐代的真品。
這位長得比較精瘦的鑑定師說話的時候就沒有可以的壓低聲音了,因此他的話也傳進了其他人的耳朵裡,正在爭執不休的宋瑤和那位有些發福的鑑定師也停了下來。
“沒錯,這會兒沒有辦法看到銅鏡,也沒有辦法聞銅鏡的味道,可這聲音卻是能夠聽到的。”那位略微有些發福的鑑定師好想找到了有力的證據一般,立馬附和道。
這時,大家也不禁將視線放到了顧茗、蘇眉還有那位長得比較精瘦的鑑定師身上。
“顧小姐年紀雖然不大,可鑑定的時候還是很仔細的,剛剛顧小姐和劉先生是判斷的銅鏡背面是真品,正面是拼接上去的贗品,覺得銅鏡是贗品的各位贊不贊同這個說法?”那位長得比較精瘦的鑑定師將關於銅鏡聲音的事情向大家重複說了一遍,然後開口問道。
敲擊銅鏡,從聲音上判斷銅鏡是老的還是新的這個方法要是換做平時,大多數的鑑定師都能夠想到,只是今天事出突然,有一些鑑定師被主辦方所規定的“摸”這個字給糊弄了,除了摸之外忘了還能敲擊聽聲音,因此7對鑑定師中,少數一些想到了這一點兒,只不過有些想到了敲擊的鑑定師,卻又和蘇眉一樣犯了同樣的錯誤,只敲了一面,而忘記了敲另外一面,這才造成了一些各不相同的鑑定結果。
宋瑤之所以會覺得銅鏡是真的,也是和蘇眉一樣除了分析銅鏡的形狀已經背面的圖案之外,更是敲擊了背面聽到的那種低沉圓潤的聲音,不過她對與聲音這邊所下的注意力不多,她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到了銅鏡背面的花鳥人物紋飾上面。
只是這會兒聽到有別的鑑定師對於敲擊銅鏡的聲音有了異議,而這份異議還是從顧茗和蘇眉的談話中露出來的,她面上不顯,可心中卻很是不滿,不但是對顧茗越發的看不順眼,就連蘇眉受到了一些小小的遷怒。
“光從聲音上了來斷定也太過武斷了,畢竟大家也並沒有將銅鏡放在耳邊敲擊,隔得那麼遠,而且又被絨布擋着,就算是豎着耳朵仔細的聽,也是聽不太真切。”宋瑤的視線在衆人的身上掃過,狀似不經意般的在顧茗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又接着道:“反倒是從銅鏡的背面的花鳥人物摸着感覺的話,其線條流暢,唐代中期的風格比較明顯突出。”
“要是像你這麼說的話,那不也是顯得有些武斷了?銅鏡既然有兩面,那就不能只從一面來看。我也認同你所說的銅鏡的背面是唐代中期所出沒有錯,可正面卻不是,要不你聞聞自己的手,說不定能夠發現點什麼。”顧茗抿嘴一笑,對着宋瑤說道。
劉輝早就已經和顧茗達成了統一意見,這會兒自然是堅定不移的站在顧茗的這邊的,聽到顧茗讓宋瑤聞自己的手,他腦中靈光一閃,也忍不住擡起自己的手,湊在鼻子前輕輕的嗅了嗅。
同劉輝一樣做出這種動作的鑑定師可是不少,只不過聞過了自己手的鑑定師表情卻是有些各不相同,有恍然的,也有迷惑不解的,更有猶疑不定的。
宋瑤就是屬於猶疑不定的那種,她第一次聞的時候沒有覺得有什麼異樣,可看到旁邊有人露出恍然的表情,她又忍不住再仔細的聞了一次,而這一次她好像又發現了點不同的地方,鼻間似乎有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銅腥……
銅腥?
宋瑤心中猛的一跳,真正的古董銅器不應該是有銅腥味兒的,最多就是有一種出土後的泥土香味兒。不過這味道也太淺了,她忍不住狐疑的看了顧茗一眼,然後低下了自己的頭,暗自琢磨着這該不是她因爲聽了顧茗的話而產生的錯覺吧?
“怎麼了,東方鑑定師那邊好像發生了分歧?”坐在旁邊觀衆席上的人悄聲嘀咕道。
這些坐在觀衆席上的有的是鑑定師,而有的則是秦昇以及羅伯特這種類型的人,只不過不管是什麼類型的人,他們都一直注意着東西方鑑定師的動態。從宋瑤和那位略微發福的鑑定師開始爭執,到後來顧茗出聲,這一切的一切都被旁人給看在了眼中。
“你在擔心顧小姐?”羅伯特也聽到了周圍人的談論聲,不禁微微偏頭,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的秦昇。
秦昇原本正盯着似乎正在侃侃而談的顧茗,突然聽到羅伯特的聲音,不禁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什麼?”
“我是說你在擔心顧小姐嗎?”羅伯特壓低了聲音再次重複道。
“沒有,我相信顧茗。”秦昇聽清楚了羅伯特的話,微微一笑,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羅伯特挑眉,眼帶笑意的道:“秦先生還是一如既往的這麼相信顧小姐,剛剛看你神情有些嚴肅,我還以爲你是在擔心顧小姐那邊發生的爭執,看來是我多慮了。”
“顧茗的實力,我想史密斯先生在親身瞭解了之後也是知道的,其他方面我不敢保證,可從我認識顧茗的那一天開始,在這種屬於她的專業知識領域範圍內,我還沒有發現過她有出錯的地方。”秦昇微微揚頭,語氣中不自禁的帶着幾分與有榮焉。
他轉過頭,重新將視線放到了顧茗的身上,眼中的神情不禁柔和了幾分。
只是在看到距離顧茗不遠處的宋瑤時,原本柔和下來了的眼神又變得冷冽了起來。宋瑤的突然出現總讓他覺得有一種不太踏實的感覺,剛剛進場之前他又得到了一個新的消息,蘇眉和宋瑤並沒有什麼親密的關係,這次之所以會帶着宋瑤來參加這次的鑑寶大會,似乎是受了別人的拜託。
他記得蘇眉雖然說是在國內出生的,可從高中開始就跟着家人到了國外生活,雖說研究的是東方古董,可回國的次數卻是寥寥無幾,畢竟在國外也是有不少的從國內流出的珍貴古董的。算起來,蘇眉在國內還真的沒有什麼交情比較好的朋友。
還有宋瑤前幾天都沒有出現,偏偏在交流會開始的前一天出現,而主辦方卻對一點兒也沒有提起這件事情的意思,可見這裡面應該是有人幫忙打點了的。
秦昇再次看了一眼這會兒停下了爭執,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宋瑤,視線輕輕一轉,鎖定到了坐在距離他不算很遠的秦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