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北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懵了,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要去伸手接碗。
碗裡的粥傾倒出來,灑落在葉小北嬌嫩的手背上,瞬間泛紅。
隨着咣噹一聲。
瓷碗砸落在地,沒能倖免地碎裂開。
瓷片飛濺而起,許炎哲一個快步向前,護住了剛到門口的卓珊珊。
滿滿的一碗粥被打翻,白色的米粒混合着被切成塊的胡蘿蔔丁灑落一地。
看着地上被打翻的滾燙的熱粥,葉小北腦子裡一根弦也彷彿斷了。
她好不容易勸得許炎哲肯吃飯了,功虧一簣,粥還是被打翻了。
這就證明她失去了成爲上官家女傭的資格。
她失敗了,她被淘汰了。
她呆怔着,面色蒼白。
擡起頭,就看到心愛的炎哲哥哥抱着別的女人緊張地噓寒問暖。
“珊珊,你怎麼樣,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從我一進門就聽說了,二少爺發了好大的脾氣,一羣下人都被你訓得不敢上樓了。”
名叫珊珊的女孩兒一襲米白色的裙裝,齊肩的長髮別在耳後,笑容婉約而清靈,渾身透着一股大氣的簡約,讓人一眼看上去就特別舒服。
小巧的瓜子臉,眼睛沒有葉小北大,但是她笑起來很讓人覺得溫馨。
她和葉小北的美不一樣,她就像是一幅中國山水畫,有古典的韻味,而葉小北年紀還小,她身上是那種青春靚麗的活潑氣息。
最擊中葉小北心臟的,是卓珊珊和許炎哲說話間的對視,她透着羞澀,而許炎哲對她有着依賴和信任。
光憑她敢和許炎哲開玩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了她在許炎哲心裡有着不同於別人的地位。
“你晚回來了。”許炎哲僵硬地說着,表情淡淡,像足了一個鬧彆扭的孩子。
卓珊珊扭扭他的胳膊,討好着說:“我錯了二少爺,今天的會議有點小嚴肅,我也不知道一羣領導會說那麼多廢話的,你想想,你是面對着無聊的空氣發呆了一個上午,而我卻是要對着一羣古板嚴肅的老頭和老女人,我是不是比你慘多了?”
許炎哲一聽果然就心軟了,他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刺痛了葉小北的眼睛。
“好吧,今天就原諒你一回,我要罰你。”
“罰我什麼?”
“我想吃你親手給我做的麪條。”
卓珊珊歪着頭笑看着他,“可是昨天才給你做過面啊,吃不膩嗎?”
“我只要吃你做的,不然我就什麼都不吃了。”許炎哲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可是他眼波中閃着無聲的溫柔。
“好好好,怕你了,我的大少爺,那你先把午餐吃了,否則我就在麪條裡放芹菜。”
他們二人親密對話的畫面無疑像一柄刀,捅進了葉小北的心不說,還往裡攪動着。
她看着難受,不自覺發出了一聲哽咽。
卓珊珊這才注意到房間裡的她,一邊走過去幫她收拾一邊有點責怪地說:“看你把房間弄成什麼樣了?還讓人小姑娘來收拾,真是的。”
她剛要蹲下去的身子被許炎哲一把拽起,“你別碰這些,小心弄傷手,你剛回來,去洗把臉。”
卓珊珊溫婉一笑,“現在知道錯了?”
許炎哲挑眉,“錯的是你,你先失信。
”
“好好好,我錯了大少爺。”卓珊珊無憂無慮地笑着,“你說的都是對的,那以後答應我,不管再怎麼樣,都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你要知道,你不吃飯,關心你的人會擔心的。”
“好。”
葉小北垂着頭,在地上收拾着爛瓷器,眼前的圖像在逐漸模糊。
她有一種錯覺,這些被摔在地上的瓷器就好像是她的心,她感覺心裡刀割一樣得難受。
她不知道爲什麼許炎哲會忘了她,也不知道這個叫珊珊的女孩子怎麼就和他變得那麼親密?
她心裡好難過好難過,像被堵了棉花一樣,她快不能呼吸了。
“你沒事吧?”頭頂傳來善意的女聲。
“沒事。”葉小北頭也不擡回了兩個字,繼續彎腰弓着背收拾。
“我讓人拿個掃把和簸箕進來。”卓珊珊說。
葉小北剛要開口,想說自己去拿就好,被許炎哲搶先一步。
“這些下人做的事,你就不要搶着做了。你知道你現在最該做什麼?”
“做什麼?”
“就是先去洗個澡,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難聞得很。”
“原來你在嫌棄我啊?”卓珊珊帶着點嬌嗔說。
許炎哲作勢湊近她,脣瓣貼在她的脖頸很近,“我要是嫌棄能靠這麼近?”
卓珊珊臉一紅,伸手輕推他,“哎,別鬧了,還有人在呢。”
許炎哲瞟了眼蹲在地上的葉小北一眼,“霍管家說要給我招個近身伺候的女傭,我覺得沒必要。”
“霍叔也是爲了你好,你大病初癒,身子還虛得很,我又不能時時在你身邊照顧,我覺得這個提議很好啊。”
“我說了不需要。”許炎哲的口吻有些霸道,“我只接受你靠近我,我只要你的照顧。”
“可是我,我還有工作啊。”
“我也是你的病人,你得對我負責到底。”許炎哲揚脣,他低沉的嗓音裡竟透着幾分無賴的意味,撩人至極。
任何女人都抵擋不住他這樣出色男人的撒嬌吧。
葉小北的臉色有些泛白,拿着碎瓷片站起身的時候差點要站不穩。
“二少爺,我先出去了。”
她懷抱着瓷片,腳下步伐凌亂,竟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卓珊珊看着她匆忙離開的背影,有些奇怪道:“都怪你,居然把人嚇成這樣,你早上到底是有多可怕?”
“珊珊,總之我永遠都不會對你兇……”
溫柔寵溺的男聲還隱約飄蕩出來,葉小北一邊疾步走,一邊流着淚。
聽到這句話的她更是想用手捂住耳朵。
她不想聽,一點都不想聽!
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日思夜想的戀人,到底爲什麼會認不出她?
她好不容易擺脫了宋邵霆,好不容易來到上官家,可是老天爺跟她開了一個如此巨大的玩笑。
來到一樓就見到了等候在這的霍爾曼。
他深邃的眸子掃到了葉小北懷中的碎瓷器,搖了搖頭。
這意思很明顯,葉小北失敗了,她沒有通過第二輪的考驗,她和之前的幾個女孩子一樣,都不夠格成爲上官家的女傭。
葉小北狠狠地咬脣,其實許炎哲接受她了,她距離成功只差了一小步。
突然好想放聲大哭。
炎哲哥哥已經不認識她了,他的眼裡只看得到那個珊珊一個人。
其他人的話他根本半句都聽不進去,哪怕她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來上官家是爲找哥哥,不是來做傭人的。
她身側的拳頭捏緊了又鬆開,掙扎半天還是沒有把剛纔的真實情況說出來。
反正霍爾曼只認定一個結果——誰能代替卓珊珊照顧好二少爺,誰就可以成爲他的近身女傭。
可結果恰恰是,所有人都失敗了。
先前上山來穿的那身衣服已經被烘乾了,葉小北換上自己的衣服,看着停在別墅外的觀光車,一臉的垂頭喪氣。
……
而地點切回到中國,那個葉小北只住過一晚的濱海別墅。
一樓的吧檯,瓶瓶罐罐倒在桌上,酒瓶都是空的。
宋邵霆略有神志不清地靠在吧檯上,一手撐着下巴,“給我拿酒。”
“少爺,一箱紅酒已經被您喝完了。”站在邊上侍候的僕人戰戰兢兢。
宋邵霆用力把高腳杯砸在吧檯上,“我不是讓你去拿了嗎?你空手回來?”
僕人一臉苦逼,少爺是讓他去拿不錯,可是管家魏叔不讓啊。
他硬着頭皮道:“少爺,喝酒傷身啊,您少喝點。”
“滾!”
僕人巴不得少爺讓他滾呢。
就在這時,魏叔拿着宋邵霆的手機過來了,僕人一臉求救地看着他。
魏叔使了眼色,僕人逃也似地快步走了出去。
少爺本來就夠可怕了,喝了酒更是喜怒無常。
魏叔舉着手機恭敬侍候在旁,“少爺,您的電話。”
宋邵霆的心一跳,猛地抓過手機,嗓音兇狠,“葉小北,是你麼!”
“葉小北?”對面傳出一道漫不經心的男聲,他戲謔道:“這是誰?你的新歡嗎?”
宋邵霆的酒醒了幾分,清冷的嗓音道:“是你。”
“哎,要跟你通上電話可真太不容易了,我的party也不來,躲在哪個角落喝悶酒呢?”對方繼續調侃他,似乎隔着手機,並不能感受到宋邵霆此刻的低氣壓。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宋邵霆不耐煩。
他心情一煩就想喝酒,伸手拎了拎面前的酒瓶子,無一例外是空的。
“就不能文明點嗎?”對方的語氣依然悠哉悠哉。
“我掛了。”宋邵霆冷聲威脅着。
“就算我要說正事,也得先確定你沒喝醉吧?”
“我掛了。”
“好好好,我相信你沒醉。”對方趕緊說,“看你最近挺閒的,幫我走一趟澳門唄。”
“去你家?”宋邵霆一語道破。
“是。”這一個字明顯感受到對方的底氣不足。
“你在哪兒?”
“你管我在哪呢,就一句話,去不去?”
這回輪到宋邵霆揶揄對方了,“呵,看來傳聞不假,上官家大少爺真的因爲私生子被接回家而離家出走。”
“宋邵霆,看來你是真的沒喝醉,還不忘損我呢。”對方深沉地笑了笑,轉而道。
“我看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我聽說宋少爺爲一隻不聽話的小野貓,從荷蘭跑到了中國,還把你的小嬌妻氣得不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