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天色漆黑,院子裡的風很大,白澤還在洗澡,莫月把院子裡的雜物往屋裡搬免得被大風颳走。她聽到敲門聲,打開院子的門,李真滿臉是血,扒在牆邊:“阿月你一定要幫我,我求你了!去那裡幫我拿東西。找到過後,藏起來,不能告訴任何人,就連白澤也不可以,只有你自己知道。”
她扶李真進院子,李真猶如驚弓之鳥神色驚慌,哆哆嗦嗦不肯進門:“我不能進去,他無處不在,他一直在追我。”
“是誰?誰在追你?”
“是那個經師,毀了容的經師。記住,幫我保管好那個東西,不能落在他的手裡,只要他找不到那個東西,我就死不了。”李真驚恐地遠遙後方,下巴快掉下來,她手一揮把莫月打暈。
白澤剛出浴室,只見莫月睡在院門口,慌忙叫醒她。她緩緩睜開眼睛,白澤應接不暇地追問:“你怎麼睡在門口?怎麼回事?今天還好好的?是不是身體不好?”
李真的話閃現,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白澤也不行。“剛剛坐在門口吹風,太困,竟然睡着了。”白澤疑心地瞧了瞧她,不再追問。
接連三日狂風驟雨,白澤不許她出攤,日日都陪在身側,她想不出有怎樣的藉口,白澤既不過問,也不同行。第三日,天上仍下着毛毛細雨,家裡來了位不速之客。白澤剛開門,十分驚訝,孫蠻打着傘站在門口。
“你怎麼知道這裡?”他沒有請孫蠻進屋的意思。
“有人告訴我的。”孫蠻徑直走到屋內坐下,她瞧了莫月良久:“你知道,孫天起這三天都冒雨在你擺攤的地方等你嗎?”
莫月餘光偷瞄了眼白澤的眼色,道:“這幾天雨太大,我沒出攤。”
白澤到臥室拿了一把雨傘塞到孫蠻手裡:“給孫天起帶把傘,別淋壞了。”匆匆到院子裡,拖了一件髒兮兮的蓑衣到玄關:“穿上這個,他想站多久就站多久,淋不溼。你還有話要說嗎?沒有你可以走了。”白澤把孫蠻哄到門外:“走啦,走啦,以後孫天起的事別來找我們。”孫蠻解釋道:“不是,我是要說李真的事,李真失蹤了!”白澤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出聲:“李真的事更不關阿月的事,你要是再來打擾她,朋友都沒得做。”關上門,又把蓑衣和雨傘扔出院牆外。
他轉過身,二人各懷鬼胎地相視假笑。
用藥時間一到,白映秋開車來送藥。白澤想了想,爲了避免孫蠻或者孫天起又找上門,他帶上莫月去茶樓聽戲。
茶樓很靜,賓客很少,白先生本在臺上抱着琵琶撥動琴絃,彈奏《陽春白雪》,一見莫月進了茶樓,走到古琴邊轉而奏起《泣顏回》。琴聲先悲慼傷感,轉而婉轉悠揚,令人如沐春風,此推陳出新之感唯獨白先生能演奏出來。
白先生笑問:“今天,不來鬧事了?”
莫月憨厚地笑道:“嘿嘿,我知道,自從白大哥去了包子鋪,包子鋪的生意又好了。之前的話確實重了,確實重了。”
李惜朝手指彈了下她的腦袋:“蠢啊,幫會的事不歸阿爹管。鬧事去幫會祠堂呀,來茶樓幹嘛,摔壞的都是自家東西,記得帶上白澤,一起掀了祠堂保證沒人敢動你哈哈哈哈。”
白澤撇了一眼玻璃缸裡的紫色睡蓮,聯想到白先生臥室裡幾支枯萎的乾花,臥病期間沒少耳聞泣顏回姑娘的故事。“叫什麼白大哥,叫爹。他兒子都比你大好幾歲呢!”
莫月傻眼了,她這輩子從來沒叫過任何人爹,叫慣了大哥的人突然叫爹,這和管阿嶽叫爹有什麼區別。而且,像爹這樣的稱呼,自然是要叫自己的親爹纔像話。白澤趕鴨子上架的態度讓她不舒服,她橫了一眼,朝白先生一直喊:“白大哥,白大哥,白大哥!”
她坐到那個特殊的座位上喝茶,李惜朝爲她續茶,他洋裝要狠狠教訓人的樣子把白澤拉上閣樓密談迂久。
“李真失蹤了,三日前,庭審結束李真被判死刑。陳塘和她打算私奔,本想回薄山收拾錢財,剛回陳塘古居李真就失蹤了,人間蒸發。這幾日,陳塘慌了陣腳到處找人,日日以淚洗面,他來求我幫忙找人。”
李真詭計多端爲逃避罪責使計離開也不足爲奇,白澤不相信她失蹤了。“確定不是故意躲起來?”
“她在新絳郵局的內應也死了,陳塘很確定就是失蹤。”
“陳塘是我兄弟,我要幫他。”
這十多年,他們合作無間,光怪陸離的案子屢破不鮮,越是離奇李惜朝越是亢奮。李惜朝的德行白澤還不清楚,嘴上爲兄弟,實則好奇心與好勝心作祟,李真也是人精,能令她失蹤背後的故事一定不簡單。“隨你便,總之不要讓阿月知道,你明白的,我很不容易和她在一起,不想沒事找事。”
白澤久久沒有下來,莫月藉着上廁所從後門溜走。
雨淅淅瀝瀝的,天還算明亮,她撐着傘去了兩年多前和李真住過的國民旅店。她走到前臺,指定開了住過的二樓那間房。她和李真共同的那個地方只有這個房間,那個東西又是什麼?莫月在房裡東翻西找,回憶起以前李真最愛把錢財放在牀下,最不易被盜。她鑽進牀底,果然牀下掛着一個包袱,緊貼在牀板。包袱裡像裹着一個木匣子,硬邦邦的。裹包袱的布是兩年多前她從家裡出逃時用來裝首飾的。無需多想,那個東西一定指的是這個包袱。進來時她身無一物,僅有一把雨傘,倘若揹着包袱直接走出去,定惹前臺懷疑。她把窗簾打結,從二樓爬窗離開。
她揹着包袱走在雨裡,雨下大了,天變得像夜一樣的黑,雨點一顆顆打在她的身上,淋溼了包袱。包袱裡好像有一塊硬物在動,磕得背難受,她反手抓住那塊硬物,那塊硬物掙扎兩下繼續移動。
她打開包袱一看究竟,包袱裡是個極似木桶的東西,下半部分是桶狀的木匣子,外壁的條紋路徑彎彎曲曲,內壁刻有無數小小的凹點,中央有一塊不規則的環形缺口,上方十公分處飄着多塊縱橫交錯的木條,連成一整片矩陣,這塊矩陣異常神奇,能夠擺脫地球的重力浮在空中,呈順時針旋轉,實在令人難以捉摸。她伸手捉住那塊矩陣,意圖停止矩陣轉動,忽而一道強光直衝天際,耀眼異常。她抱着木匣子欲趕回家中,可木匣子像是集聚雨點的重量愈發沉重,她抱着木匣子一步接着一步。
天空驟然電閃雷鳴,一道道閃電劈在附近,她提起勁邁着沉重的步子寸步難移。孫天起打着傘經過,一見她,立即扔了傘幫忙擡木匣子,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逝,木匣子的重量越來越重,一道驚雷突然追趕而來,孫天起推開她,她連人帶木匣子一同滾到一邊,木匣子像粘在她的手上,甩也甩不掉,又一道驚雷追來,孫天起用力拉扯她被粘住的雙手,雙手被牢牢吸附在木匣子上,紋絲不動。
天空中的驚雷在空中匯聚成網,有目標地向他二人襲來。
“走開!”
一聲驚呼,張蓮生突然出現,奪走木匣,雷網形成一道雷柱連同那道沖天白光直灌張蓮生的天靈蓋,張蓮生髮出慘烈的叫聲,空中的雲盤旋而下。
“阿嶽!”
莫月衝上去仆倒張蓮生,莫月的玉璜和張蓮生口袋中的玉璜騰空飛了起來,玉璜自動合成一塊玉環,繼而化成微小粒子飄進木匣子裡,鑲嵌在矩陣中央的環形缺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