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樓梯口,客棧已經被砸得亂七八糟,叫囂之人正是張蓮生。莫月一行人出發去山宵洞,張蓮生並不知情。放學後到信攤尋妹妹吃飯,才發現一行人不翼而飛。他估摸着與矩陣有關,可他問遍身邊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去向何方。
正當踟躕懊惱之際,孫天起爲他指點迷津。
張蓮生帶領一百多人的中隊,着便服來到山宵洞。張蓮生把玩手中的槍,上膛後對準老闆。老闆立馬跪地求饒,磕頭作揖道:“軍爺,軍爺,使不得呀。”
張蓮生玩味地瞧他,道:“挺聰明的嘛,穿便服也能認出來。”
老闆一直作揖,叩頭道:“軍爺,軍爺,我們山裡人,沒什麼貴重的物件,就剩一點小錢。”說着他走到櫃檯,抽抽屜,副官驀然舉起手槍:“別動!”
老闆雙手一哆嗦,一抽屜的錢灑落地上。張蓮生早看破老闆的心眼,盯着他似笑非笑。
“有個小白臉搶了老子的姨太太逃到這山裡來了,你見過沒有啊?小白臉長得招蜂引蝶,就算是男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副官給老闆看了下白澤的照片,“老子要把他大卸八塊,敢搶老子姨太太的人還沒出生。”
老闆眼珠子飛快轉動,餘光瞟過’’狗’字號房道:“我想起來了,他們今早剛出發上山拜佛去了,就上面的山霄洞,就在洞裡面。您現在上山,他們肯定還在那。”
“哦,他們爲什麼去拜佛?”
老闆支支吾吾道:“小,小人不知道。他們剛走不久,現在追一定能追上,晚了就跑了。軍爺,一定要相信小人。”
“走,上山。”張蓮生立即掉頭,洋裝離開。老闆剛鬆口氣,張蓮生得意一笑立即轉身上樓,走進’狗’字號房,老闆面如土色。
打開衣櫃,他識得莫月的男裝,他把衣服一件件摺好放進行李箱帶走。
士兵押解女老闆進屋,同時把陳塘拖了進來。張蓮生用茶水將陳塘澆醒,陳塘突然抱住他哭哭啼啼道:“阿月她們,被困在山洞裡了,裡面有好多怪物,吃人的怪物。他們現在危在旦夕,快,快去救他們。”
張蓮生一聲令下:“留幾個人把這裡燒了,好好審問這兩個人,其他人隨我上山。”
老闆和女老闆跪地磕頭,求饒道:“軍爺,軍爺,我們是在幫您啊?他是小白臉的同夥,饒過我們吧。”
張蓮生踩着老闆的頭走過:“老子最討厭別人和我耍小聰明,上山?哼,鄉巴佬你見過把車扔在路中間不熄火就上山拜佛的嗎?小瞧老子的人都得死。”
張蓮生來不及理會老闆夫婦,倉促趕往山宵洞。剛到地道入口,陳塘扭動機關,朦朧聽到’嘰吱’聲,煥然大悟道:“莫月的大哥,我忘了,下面那些怪物子彈不管用,傷口面積不夠,要用刀。”
張蓮生火冒三丈,一巴掌直扇陳塘後腦勺:“你他孃的,不早說!不早說!”
陳塘更急了,抱頭大哭道:“我忘了,怎麼辦?”
大男人哭得梨花帶雨,張蓮生都替他害臊,本想多錘打幾下,也收了手。副官雙手奉上一把大刀:“師長,您的大刀。”張蓮生接過大刀,別在身後,胸有成竹道:“有樣東西比刀還管用,留十個人守住洞口。”
巖洞光線昏暗,很靜,士兵在後用手電照明,他們走了有一會兒,仍沒有動靜。
忽然,照明燈打在一塊帶血的人腿骨上,腿骨上套着月光石手鐲。張蓮生渾身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流。
陳塘正要解釋,副官攔住他,做了個禁語的手勢。副官太瞭解張蓮生,他在情緒崩潰的時候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張蓮生雙腳發軟,跪在地上,一把捧起骨頭:“阿月,爲什麼不聽哥哥的話?爲什麼不信哥哥?不是叫你不要輕舉妄動嗎?”
眼淚像珍珠一樣一顆顆滴落,張蓮生仰天長嘯:“阿月!”聲音在巖洞迴盪,傳到斷崖邊。
陳塘急忙拉住道:“不要叫,怪物會聽到。”
張蓮生把大刀架在陳塘脖子上。
陳塘怯生生地說:“剛剛就是這塊骨頭嚇到莫月的,他們還在前面。”
張蓮生不好氣地用刀面拍打他的臉,舉起手掌往他頭頂猛拍:“又不早說!你他孃的!玩我是嗎?玩我?”
陳塘指着副官,憋屈地道:“他不讓我說的。”
張蓮生把月光石手鐲別在腰間,骨頭扔給陳塘。’嘰吱’聲起起落落,他做了個壓低聲音的手勢,衆人鴉雀無聲,順聲源方向前進。
行到白骨灘空地,士兵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張蓮生奪過手電朝四周散射,地上的爪印齊齊指向左側第二個巖洞。它們應該在追捕獵物,他打着電筒謹慎巡視周遭腳印,巖洞結構。他又擡手做了個的手勢,士兵們紛紛後退,以圍繞空地高低起伏的岩石掩護。張蓮生將手電光打在陳塘臉上,道:“你就站在這裡,別動。”
陳塘不解地問:“爲什麼?”
“我們缺個誘餌,你不做誘餌我怎麼救你的朋友。”
陳塘捧着人骨,怛然失色道:“那怪物會吃人的,最後就剩把骨頭。”
張蓮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大不了我給你做個衣冠冢。”陳塘不同意,邁開腳步。張蓮生的搶口抵在他的額頭,狡黠道:“活人能做誘餌,死人也可以。”
陳塘乖乖高舉雙手,自覺蹲在白骨中央。
張蓮生沿着白骨灘,對左側爪印巖洞的方向擺了個簡易的雁形陣,張蓮生穩守後方,待陳塘吸引怪物深入,前方左右翼閉合,陣法轉爲圓陣,一舉剿滅怪物。士兵紛紛以白骨灘後的巖壁做掩護,並在白骨灘及爪印的來向埋下若干包火要。陳塘弱弱地道:“用乍要,會塌的。”
張蓮生喝道:“你當老子蠢阿,控制量都不會嗎?”他坐到岩石邊休息,槍口仍對着陳塘,“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把那東西引過來。”
陳塘撇了撇嘴,大聲呼救:“莫月,白澤,你們在哪裡?你哥來了,張蓮生來了,你們應應聲。惜朝,映秋,弘匡,你們在哪裡?”
“我們在這裡。”左側巖洞傳來聲音。
‘嘰吱’聲此起彼伏,應接不暇。巖洞內地動山搖,獸啼聲不絕於耳,青皮走獸如萬馬奔騰朝他們蜂擁而來。張蓮生毅然點燃引線,退到岩石背後。走獸如綠色海洋將陳塘重重圍困在中央,士兵按兵不動,等待張蓮生髮號施令。陳塘蜷縮身體,像鴕鳥一樣把頭栽進白骨堆裡,身子瑟瑟發抖。
火要先引爆四周,由外往內爆炸,炸傷許多條走獸。炸傷的走獸正發狂,又遭受一陣槍林彈雨的掃射像極了筲箕千瘡百孔。張蓮生提起大刀殺入白骨堆:“上刺刀,殺。”
人與獸殺伐得正激烈,走獸咬住人就不鬆口,人用刺刀頑強抗爭,走獸黏稠的墨綠血液與人血交織在一起,沾染在白骨上像極了雨後紅土裡的草坪,俯首皆是人和走獸的殘肢。
李惜朝等人解困,聞聲來到白骨灘。他們目睹眼前的殺伐,卻顯得麻木。
張蓮生留意到他們,劈開幾條走獸,行到白映秋跟前:“阿月呢?小白臉呢?”
白映秋的臉上掛滿淚痕,弘匡哀傷地低下頭,李惜朝指着身後道:“墜入懸崖。”
大刀一揮,他砍下偷襲白映秋後背的走獸;而後,手一鬆,大刀掉落在地上,沿着李惜朝所指的方向奔去。巖洞昏暗,看不清前方的路,差點也衝出斷崖。他搬了塊大石頭扔下深淵,未聞聲響,他雙腳發軟,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不是告訴你了嗎?危險,危險,爲什麼要去碰那個矩陣?爲什麼你知道那麼多卻不肯和我商量?你現在叫我怎麼辦?我怎麼向母親交代!都是他,偏要做什麼實驗,拋棄妻子,現在我怎麼辦?”他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