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亂
“你果然介意……”肖然坐了起來，月光的照映使得她的身體格外蒼白，就像披了一層透明的輕紗，聖潔而美麗。
“什麼？”我心頭跳了一下，明知不該問，卻還是反射性地脫口而出。
“你介意我的身體……”她幽幽地望過來，漆黑的眸子折射出令人心碎的光澤：“我被別人碰過……，所以……你心有不甘……”
“然，你想得太多了，我從來沒有嫌棄……”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了，原來，原來我還是介意的，就像她所說的那樣，我心有不甘……可是肖然，你之所以敞開身體，就是爲了證實我這種心態才做出進一步試探的嗎？
“如果這副身體從未接受過任何觸碰……你就不會猶豫……”她呢喃着，有些癡迷。
“不！不是這樣的！我在意的是你的心，你的心！！”我大聲地吼，籍以掩飾內心的虛弱：“在那裡面還有其他人的影子，你依舊忘不了她們！！”
“是的，我忘不了，只因爲她們是朋友，和情人無關！”她揚起頭，胸口因激動而劇烈起伏着，過了好久才漸漸平息，卻換了一種幽怨的語調：“你不也一樣在乎着依青嗎？”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喜該憂，肖然，你這是在怪我嗎？可她那個樣子，換了你，你就忍心一走了之？……你明明那麼地在乎我，卻又不盡信任我，這讓人如何適應？
然而……我對她，又何嘗不是一樣？……
“我去看看依青，你好好休息。”我慌亂地說，自以爲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藉口，然後落荒而逃，是的，落荒而逃，我害怕在她面前暴露更多的軟弱，更害怕看到彼此間的似有似無的猜忌……
街邊，我大口大口地喘氣，愣愣地看華燈閃爍，看萬家星火，看它們將整個城市映成輝煌一片……
“你介意我的身體……”“你心有不甘……”肖然的話開始在腦子裡打旋，一遍又一遍，將整個人都塞得滿滿地，其實，我跟何洛水一樣，我們都不容許情人被分享，我們追求完美，追求唯一，追求永恆……儘管那是多麼地不現實，可我們依舊固執地堅持着，我們都以爲只要這樣，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木然站立在十字路口間，我辯不清方向，車子貼着身體呼嘯而過，喇叭在耳邊狂鳴，司機在頭頂上狂暴呵斥着，我幾乎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走過去的，只記得一回神，人就在路的另一邊了。
哦，我是去看陳依青的……我像找回一個已經丟失了的東西一樣慶暗自幸，可走了兩步，心頭卻又莫名地憤恨起來，爲什麼要去看她？憑什麼就得我去安慰她？那關我什麼事？她需要的又不是我，我又不是何洛水！
我狠狠踢向路邊的垃圾桶，發出一下鬱悶的鈍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我又踢了一腳，有點疼，好，那就多疼一點吧……
很快，街警就過來了，一邊賣力地吹口哨，一邊挪動肥胖的身軀，滑稽而可笑，我轉過身，開始跑，就像往常訓練一樣，唯一不同的只是換了個背景而已，方向更是隨便選的，總之不是去陳依青那裡的路……
肖然，看吧，我可以不在乎她了，真的可以，真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累了，跑不動了，而那些圓頭肥腸的傢伙也不見蹤影……
“一羣沒用的東西！”我癱在草地上，無聊地想，忽然發現四周有些眼熟，去年的平安夜，好像也是因爲跑得太多才倒在這裡的……
那個時候，身邊至少還有肖然……
我順着延綿的路燈往前望，那邊再拐幾個彎，走上幾步，就是“恆”了……到那裡去吧，至少不會孤單，或者說，有人陪着一起孤單……
“嘿！”看到我，Rachel似乎很高興，然後衝舞池裡指了指，那裡面，藍瑞瘋狂跳着，十分投入。
“她什麼時候來的？”我要了杯冰水，大聲地問，這裡有點吵。
“剛來，”Rachel往我杯子里加了一粒方糖，湊得很進：“每天這個時候她都會來！”
我斜着身子，懶懶地靠在吧檯上，然後扭過頭去看她，她似乎瘦了點，不過反而令她的身材益發曼妙了，她身邊圍了很多人，卻沒有一個能跟上她的步伐，與其說是華麗，還不如說是凌亂要來得貼切一些……
我笑笑，拿過杯子一飲而盡，卻是滿口酒味，“我給你加了點Chablis，新品種，試試。”Rachel舉起手裡的玻璃酒瓶，一臉期待地問：“味道好嗎？”我點點頭，空洞地笑：“好極了！”
接下來，我一邊喝着各式各樣新調的酒，一邊看着舞池裡的紛亂身影，漸漸地，眼前景象開始模糊了……
不是說好不喝酒的嗎？笨蛋！！我罵了自己一句，腦袋越來越沉……
忽然，那邊**了起來，一個穿着男性化的大個子拉住了藍瑞，這裡不會有男人，所以我敢肯定，她絕對是個女的！藍瑞摔開了她，她又抓住，她再摔……兩個人像演戲一樣你來我往，誰都不退讓。幾次過後，那人的火了，乾脆一下子將她攔腰扛起，絲毫不理會衆人詫異的目光，更不理會藍瑞的拳打腳踢，徑直往門這邊走來。
Rachel捅了捅我，詫異地問：“你怎麼還坐着？你不是喜歡她的嗎？”自從發生“打架”事件以後，“徐曉寒喜歡藍瑞”已成了衆所周知的事，很多人都深信不疑，Rachel就是其中一個。
反正坐着也是坐着……我悶悶地想，我知道自己正需要找些什麼來發泄一下……
“喂，放下她！”我搖搖晃晃地走出去，擋在路中央，一擡頭，才發現她幾乎跟何洛水一樣高，卻壯了不止一倍。
“憑什麼？”一把標準的女聲，語氣很不滿。
“她是我的！！”藉着酒意，我大聲地嚷，嚷完後可把自己給嚇了一跳，腦袋也隨着清醒了。
“曉寒？……”藍瑞停下掙扎，在她肩上費力地扭過頭來，既驚又喜，倔強中透着委屈，想哭而沒有哭。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看得我心頭一震，腦袋重新熱了，又暈又重……
爲什麼她不能是我的？她想的唸的從來就是我，心裡更不會有其他人，我是她愛得最深最深的一個，她是我的，她鐵定是我的！！我負氣地想，自欺欺人也好，一廂情願也好，管它的，統統涼到邊上去！！
“放手！！”我不顧一切地吼，然後狠狠往前撲，模糊中好像看到藍瑞還扛在她肩膀上，哈，我居然爲了藍瑞而打架，這次終於成爲事實了……
“嘩啦——”我聽到酒杯酒盅酒瓶等等玻璃器皿接連摔破的聲音，身上涼涼的，不知是酒還是飲料，卻很舒服，身下更是軟軟地，恩……溫暖的大牀……
我並不知道自己就這麼睡着了，也不知道是誰把我拖了起來，然後扔到真正的牀上……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子，毫不客氣地打在臉上，好刺眼……我往裡面躲了躲，繼續酣睡，這個枕頭軟綿綿的，好特別，令人忍不住地想起母親的懷抱……
“你又把我當成誰了？”一把聲音突然在頭上響起，睜開眼，是敞開的衣襟和半露的胸脯，我呆了，記憶中肖然的身體也這般美麗，可昨天我不是已經走了嗎？
“藍瑞？！”我驚呼地從牀上彈起，卻發現自己穿得比她更少，不，其實是□□！
天！我立即頭昏目眩起來，不得不狼狽地鑽了回去，迅速用毛巾裹了個嚴嚴實實，然後再傻了眼似地盯着她，還好，暫時沒發現那身體上有吻過的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一段感情，總不能做到說放就放，無論對誰，肖然也好，藍瑞也好，甚至是曉寒，都一樣的。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