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被瑞修拉着,進了府,便四處打量起來。
府裡沒有什麼大的變化,照樣井然有序。這久違的感覺襲了上來,通過被瑞修牽着的手,讓我的心頭一陣暖。
我偏頭看着山雞,他也正笑着打量我。
“怎麼了?三年不見,不認識我了?”
他笑笑,“落兒,長大了嘛!很不錯。”
“那是的,我怎麼說也是未來美女一個。怎麼樣?心動了沒?”好久沒有和山雞開玩笑了,有點激動,有點不顧場合。
他一下搭上我的肩,給我一個熟悉的風情萬種的笑:“當然啊!我不是早動心了麼?就在你才這麼高的時候。”他比比自己的腰。
“你戀童啊!”我翻翻白眼,我信你有鬼。
“對啊!我就是戀童,看起來戀童的人還不止我一個。”他比比碧流的髮髻,笑道。
“對啊!怎麼師弟梳了髮髻?啊,不會吧!落兒,你這回是真的吃了他了?”
我翻白眼。瑞修怎麼老是覺得我會吃了碧流!我還是個孩子好不好?碧流也才二十歲,怎麼說我也是老牛吃嫩草。咦,這麼說也不對。
哎呀,也就是說精神年齡上來說是老牛吃嫩草,從身體年齡上來說是未成年。哪一個都不成立。
我扭頭,看見碧流的臉上有些許的尷尬,在軍營他可是應對起來面不改色的,但是瑞修和山雞卻是不一樣的。
“流,把髮髻解了吧!”我說。
他看了我一眼,依言解開,由於長久地盤着髮髻,他的頭髮呈現出大波浪卷,他將絲繩鬆鬆束起垂於胸前,竟然別有風情,我一下子看呆了。
正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絢麗的煙火,霎時照亮了整個夜空。山雞和瑞修對看一眼,瑞修一把拉住我往前奔去。我還沒有想明白這世界怎麼也有煙花就被他們拖着走。
“怎麼了這是?”我被他們拉着往前趕,騰雲駕霧的,腳就不像自己的。
這不是去瓊林閣的路嘛!
“落兒,今天可要大開眼界了哦。”我們在瓊林閣院內站定,瑞修神秘兮兮地賊笑道。
什麼眼界?“五叔叔,您說的是那個煙花?”
我話一出,瑞修就一呆,“落兒知道那叫煙花?”
“那不叫煙花叫什麼?”
瑞修一眼飄過去給山雞,指控道:“你告訴落兒了?”
山雞攤攤手,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原本嘛,難道又是山雞發明的?
我看他,他只是挑挑眉,然後點點頭,果然。
“五叔叔,今天有什麼安排嗎?”我問道。
瑞修笑嘻嘻地說道:“等等就知道了,我們先去四方居。”
“哦。”
到了四方居,碧寧他們已經入了席,又是全家總動員啊!
“母親,落兒回來了。”我走到碧寧的面前行禮。三年不見,碧寧蒼老了許多,原本圓潤的臉頰居然有些瘦削下來,臉上已經爬上了皺紋。
“落兒,快來這邊坐。”她拉我的手,讓我坐在她的右手邊。“纓兒,來見見你姐姐。”她親密地拉起走手邊的女孩的手,說道。
我依言看去,那是一張和我相似的臉,真的很相似,一看就知道那是碧纓。但是不像小時候那樣象在照鏡子。碧纓的臉相對秀氣溫婉一些,不象碧落是濃眉大眼滿臉的英氣。
“姐姐。”她笑,看着她的臉,我明顯感覺到一滯,她也變了。
“小纓。”她很有禮。
“姐姐,您的衣服真特別。”她笑。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棉布襖,軍營裡最普通的穿着,再看看他們,綾羅綢緞,確實是特別的。也許我應該聽碧流的話,換了衣服。
有點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堅持了。
碧寧揮揮手,表示開席,“大家都坐吧,今天我們就好好給落兒洗洗塵。”
都三年沒有回家了,是該好好洗洗了。
席間大家都問着我軍營裡的生活,碧纓更是對那些充滿了好奇。
“姐姐,你們都二十個人睡一個帳子啊,那得多擠啊!”
當然擠。
“啊!姐姐,天氣那麼熱,那麼久都不洗澡,不難受嗎?”
當然難受。
“姐姐,你們要跑那麼多路,被那麼重的東西,真是辛苦。”
確實辛苦,但是沒有士兵來保家衛國,哪裡來的錦衣玉食?
“姐姐,反正現在又不打仗,你們還要天天練兵,休息休息好了啊!”
想休息啊!但是等到人家打過來再練兵還來得及嗎?
我看一眼碧寧,她對碧纓的話完全沒有一點回應,從頭至尾都是帶笑的。我看着碧纓的臉,她笑的一臉純真,但是每一句話裡都帶着淡淡的諷刺,也許是仗着碧寧的“寵溺”吧!
我低下頭笑了!
“母親,謝謝您將我送到雲將軍麾下。”真心實意的,我感謝她。身爲碧落,就要有碧落的覺悟。
“你明白就好!”碧寧點點頭,那眼神我看得明白,她很安慰。
我們這邊打着啞謎,但是我卻沒有忽略碧纓瞬間改變的臉色,但是她又立刻恢復了純真。
一頓飯吃的還算平靜,席畢,碧寧笑道:“落兒,今天楓兒爲你準備了禮物。”
“哦?什麼禮物?母親。”我已經知道了,肯定是煙花大會一類的。
碧寧拉起我的手,往外走去,四方居的二樓主廳外面是一座半架在湖面上的陽臺,臨湖而立,就能一覽平湖的景色。
我們剛走到屋外,就只見對面的湖面上突然一道火光劃破天際,然後猛然爆開一朵燦爛的銀花,比不上禮炮的高禮花的大,但是也足夠讓我讚歎了。
“好美。”不知道是誰讚歎了一聲。
這朵的煙還沒有散去,第二朵第三朵又開始燃放。天上的煙花多了,煙形花色也越來越眼花繚亂。有那麼大大的一朵的,伸展開無數白色的捲曲的長莖,宛如深秋裡綻放的清麗白菊;有那麼高高大大的一棵的,恰如精美的珊瑚樹,在黑的天空如同在暗的海底伸展她們生命的枝椏;有那麼閃爍的一羣的,紅的藍的綠的,快速地旋轉着或隱或現着,象精靈的現身和隱卻;有的象射線,四面八方地射開去,似一隻團成球的仙靈刺蝟,慢慢隱退到黑的夜色裡;有的先只是普通的閃耀和綻放,悠悠落下時,卻變成全碧的;或者半截瑟瑟半截紅的如眉柳葉,或者天女散花般漫天飛舞,變幻成閃閃的紅星,亮亮的雪線,白白的雨珠。
天上的炫目倒映在水中形成了另外的風景,輝映出不同的色彩和華麗。想起了辛棄疾的青玉案裡的那一句,是我甚少知道的詩詞中關於煙花的描述: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這如雨的星子落入水中,劃開了繽紛的色彩和亮度,美妙的煙跡與火痕,還有那轉瞬即逝的繁美......
終於明白,什麼叫剎那即是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