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靳言的心情真的是無比複雜,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溫暖又羞又惱,往後再次退了一步,不敢擡頭看他,她最近的形象,在他面前簡直可以用一塌糊塗來形容,真的是人倒黴的時候喝口水都能噎着,這下子,她是真的相信這句話了。
蘇靳言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眉頭微皺,向她身前靠近了一步,“你是不是沒有帶那個……”向來不知道羞愧爲何物的蘇靳言,在這一刻,臉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紅暈。
溫暖輕聲“嗯……”了一句,聲音低不可聞,整個人把頭垂的,快到了胸口,她只不過這一次忘記了時間,沒想到,會出了那麼大的醜。
蘇靳言獨自懊惱,今天是月末。每個月末是她來月事的日子,他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也忘了,真的是該罰,對於面前的女人,如此丟三落四的記性,不禁搖頭嘆息。他脫下了身上的外套,強行披到她的身上,情不自禁的伸手揉了揉她低垂的腦袋,轉身離開。
溫暖一直傻傻地站在原地,不敢亂動,更不敢去找個地方坐下。
大約幾分鐘的時間,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溫暖心裡猛地一緊,險些鬆開了身上的外套。擡頭看到是蘇靳言時,她才鬆了一口氣。
只見蘇靳言手裡拎着兩個袋子,邁着大步朝她走過來。
他將兩個袋子遞給溫暖,她微微怔愣了一下,接過之後,只是隨意的瞟了一眼,便看清裡面是衛生巾和一套衣服。
溫暖的臉瞬間漲紅,尷尬的說了一句“謝謝。”頭也不回的鑽進衛生間。
進了衛生間的溫暖,怔怔的看着手裡的袋子,於她而言,蘇靳言彷彿就是拯救她的王子,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她始終記得,那一年,她第一次來月事的場景。
那天,她和易瞳還有南月一起出去逛街,她和南月突然提議去吃冷飲,易瞳自然不會拒絕,因爲即使拒絕,也是沒有什麼作用的。於是吃到一半的她,覺得肚子不舒服,一個人去了衛生間,不曾想,看到了衣服上出現的大片血跡,當時她就懵了。
她並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麼,懵懂無知的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慌,因爲在她的認知裡,只有快死的人,纔會流那麼多的血,於是她一個人在衛生間哭得稀里嘩啦的。
直到哭的沒了力氣,她才停下,想到電視劇裡,那些臨死前的人,都會留下一封遺書,然後瀟灑的離開。
於是,她想了想,掏出了手機,先是給易瞳發了條短信,說是她有事,先回家了。
然後一個人坐上了公交車,在離家最近的地方,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又給蘇靳言發了一條短信。
也就是她所謂的遺書,一封遺書被她寫的聲淚俱下,一邊抽泣着,一邊編輯着短信,大約寫了許久,才哭泣着把她的“遺書”發送出去。
她的想法很簡單,因爲她看到電視劇裡那些死了親人的人,都很傷心,而她怕他們傷心,自作聰明的想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自生自滅。
卻不想,她的短信剛發送出去,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蘇靳言打來了電話。
第一次她掛斷了,而蘇靳言一直不停地打着,終是小孩子心性,在第五次看到蘇靳言打來的電話時,她接了電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蘇靳言,我快死了,我不想死啊,我還那麼年輕,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來得及做。話還沒說完,就被蘇靳言怒聲打斷。
“溫暖,你別他媽的咒自己,你現在在哪,我過去接你!”那是蘇靳言十幾年來,第一次感到恐慌的感覺,他不知道,他在怕什麼,他更不知道,在那時,又或是很久以前,一個叫溫暖的女孩就闖入了他的生命。
等蘇靳言以火箭般的速度衝到她面前時,她先是揉了揉滿是淚水的雙眼,看清眼前的人是蘇靳言之後,一把撲到他身上大哭。
他看到她身上的血跡時,也急了,慌的抱了她出去。
彼時,蘇靳言之前撥打的急救電話,在這個時候,急救車也趕到了現場。
當蘇靳言抱着一身血跡的溫暖走到醫生面前時,急急忙忙的說着:“醫生,求你救救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話還沒說完,一個年輕的女醫生已經忍不住笑了出來,走到他面前跟他說:“這不是什麼大事……”
後來,他和溫暖目瞪口呆的聽着女醫生,和他們講述月事的情況。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蘇靳言,有種想掐死溫暖的衝動,估摸着,他這一輩子,也只有這麼一件醜事了。
事後,溫暖整整躲在了溫家兩天,沒有出去見蘇靳言,丟臉真的丟大了。
而和溫暖一同出去逛街的易瞳和南月,自然是被蘇靳言好好修理了一頓,尤其是易瞳,他更是二話不說,把他狠狠的暴打了一頓。
這件事情,也成爲,蘇靳言至今爲止的唯一黑歷史。而那封“遺書”,也讓蘇靳言取笑溫暖,取笑了幾年。
現在,回想起這些,溫暖不由得失笑,童年的時光永遠是最快樂的,如今,縱然她想找尋一些快樂,記憶裡有的除了是茫然,便只有無盡的孤獨與害怕了。
心有靈犀一點通,殊不知,溫暖在想這些的時候,蘇靳言想的也是那一年的情景。
他掏出了手機,找到了那條溫暖當年發給他的遺書,過去多年,那支帶有遺書的手機被他珍藏了起來,而這個手機上的,赫然是那條短信的截圖,無論他換過多少手機,每個手機裡最先儲存的都是那張遺書的截圖。
因爲後來,他問過溫暖,寫了幾封遺書。
溫暖回答,因爲遺書是留給最重要的人的,所以她只寫了一封,而且多了就不叫遺書了。
而他將這句話理解爲,他是她的唯一。
她不知道,因爲她的一句話,這個男人記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