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8



丁瑢瑢猶豫着是否裝睡,最後還是開了口:“沒有呢,我牙疼,身體也不太舒服,大概是中暑的後遺症吧。”

她其實是想提醒董菲兒,她不舒服,不想多說話。但是董菲兒卻翻到她的身前,躺在她的對面,目光亮晶晶地看着她:“我和我媽昨天去看過丁阿姨了,丁阿姨真是一個令人欽佩的女子,雖然她沒有給我們母女什麼好臉色,但我還是喜歡她呢。”

“我媽喜歡清靜,你們不用去看她的。”丁瑢瑢可以想象得出丁媽媽的表現,她也不希望董家人總是去她們家打擾。

“爸爸覺得很對不起你們,前一陣子他要跟我媽離婚,我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現在我才明白,他是想補償你們呢。”董菲兒繼續說道。

丁瑢瑢依舊是神情淡然:“他也不必這樣做的,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家各過各的生活,挺好的。”

董菲兒就笑了:“昨天丁阿姨也這樣說,你們母倆兒可真是太像了。不管怎麼樣,是董家欠你們母女的。所以爸爸說了,要給杜西平家的工廠投資,做爲你的陪嫁,我媽一口答應了。我媽還說,既然我在杜西平的工作室裡上班,她會投資一筆錢將工作室的規模擴大,既算是給我的事業一筆啓動資金,杜西平的生意做好了,你的日子也好過,所以我現在算是未來姐夫的合夥人嘍,呵呵……”

丁瑢瑢聽到這裡,皺了眉:“董阿姨的心意我領了,但是她和韓叔叔都不必做這些的,我和杜西平之間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

“你太要強了!”董菲兒輕輕地拍了她一下,“不過我爸和你媽已經談過了,這件事你媽也同意了,也和杜西平溝通過了。這沒有什麼不好,大家都有好日子過,開開心心的,是好事呢。”

“跟杜西平溝通過了嗎?”丁瑢瑢可以理解丁媽媽在這件事上的妥協,但是杜西平也接受嗎?

董菲兒點頭:“是呀!我爸和丁阿姨一起去找杜西平談的呢,他一直也在尋求更高的突破,與其找個外人合作,跟自家小姨子合作豈不更穩妥?他沒有拒絕的理由呀。”

杜西平的確沒有拒絕的理由,但是丁瑢瑢的心裡卻咯登一下子,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董菲兒察覺出她神情有異,正想解釋什麼,丁瑢瑢的手機響了。

是一條短信,丁瑢瑢打開一看,是明君墨發過來的,只有兩個字:吃藥!

丁瑢瑢趕緊刪了短信,幸虧她和董菲兒是對面而臥,她讀短信的時候,董菲兒也只能看見手機的背面。她拿着手機,坐了起來。

“姐姐幹什麼去?”董菲兒也半支起身,問她。

“我給家裡打個電話,我一天沒聽見我兒子的聲音了,怪想他的。”她下了牀,走出了客房,轉到廚房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從櫥櫃裡翻出藥來,把藥吃了下去。

然後她站到窗口,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丁媽媽很快就接了電話,丁瑢瑢先是要她把電話遞給小丁當,逗着兒子喊媽媽。

丁媽媽哄着小丁當:“媽媽在電話裡呢,快叫媽媽。”

丁瑢瑢也喚着他的名字,等了好半天,沒等來兒子的一聲“媽媽”,卻聽到了話筒裡傳來喀嚓喀嚓兩聲響。緊接着丁媽媽的聲音傳過來:“你別難爲他了,他把話筒都啃了。”

丁瑢瑢開心地笑了,只有在和兒子互動的時候,她纔會發自內心的歡喜。

她本來想怪丁媽媽跟着董家人去找杜西平的事,但是聽到丁媽媽的聲音,她又不忍心責備了。她嘆氣,因爲在明君墨的家裡,她不方便多說,只簡單地說道:“媽,我見到杜西平和菲兒了,也聽說了一些事。沒想到我才離開三天,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我的事你不擅作主張好嗎?等我回去再商量。”

“沒有什麼好商量的,我不需要韓照廷的補償,但你是他的女兒,他這麼多年也沒有對你盡責,現在爲你做點兒事也是應該的。杜西平的父母聽說能攀上鴻泰地產的女婿,也高興得很呢,等你們回來了,他們會親自過來一趟,雙方家長見一面,就把這件事定下來吧。”丁媽媽平靜地把事情告訴了丁瑢瑢。

丁瑢瑢頓時頭痛起來:“媽!這算什麼事呀?你們別這樣好嗎?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你做主?媽要是等着你做主,只能眼睜睜地看你當老姑婆!香港打電話怪貴的,等你回來再說。”

“媽……”丁瑢瑢還想爭取,丁媽媽那頭已經掛了電話。

丁瑢瑢聽着電話裡“嘟嘟”的忙音,哭的心思都有了。他們在家裡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聽起來一切都那麼圓滿,但是爲什麼沒有人來問一下她的感受?能不能給她一點兒時間?讓她慢慢考慮一下呀?爲什麼要這樣逼她

她站在窗口唉聲嘆氣了好半天,才發覺自己站得腿都酸了。她想回客房睡下了,一轉身就看到身後有一個鬼魅的身影,嚇得她差點兒叫出聲來。

“家裡出什麼事了?你嘆什麼氣?”明君墨好像纔剛走出來,只聽到了最後幾句話。

“你管不着!”丁瑢瑢沒有好聲氣,垮着臉從他的身邊閃過,要回客房。

“吃藥了嗎?”

“吃了!”

那一晚上,因爲身邊突然多出一個妹妹,因爲家裡瞞着她安排的那些事,丁瑢瑢一晚上也沒有睡好。天快亮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很快又醒了。

見董菲兒還在睡,她悄悄地進衛生間洗漱,對着鏡子一看,臉又腫起來了。接二連三發生這麼多事,她是好不了了!藥全都白吃了!臉上一天覆一天的腫胖着!

她又懊喪又惱火,刷牙的時候手下一用力,正捅在了發炎的地方,疼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一旦眼淚掉下來,她想止也止不住了。也說不清爲什麼哭,反正就是心酸。她把衛生間的門鎖上,坐在馬桶上,拿毛巾堵着嘴巴,哭了好一會兒,才止住了。

她衝過去洗手盆邊,打開涼水往臉上拍,洗乾淨了臉,照鏡子一看,這下可好了,不光是臉腫,才眼睛都紅腫了。

她往屋外聽了聽,好像大家都沒有醒。於是她悄悄地走出客房,準備去冰箱裡取一些冰敷在眼睛上。

剛把冰塊包進毛巾裡,就聽身後有一個輕輕的聲音:“起這麼早?”

她手一抖,冰塊散了一地。說話的人蹲下來,幫她將地上的冰塊收起來,丟進了水池裡,看着她:“眼睛怎麼腫了?哭了嗎?”

“我哭什麼?只是身邊多了一個人,沒有睡好而已。”丁瑢瑢逞強說道。

“是嗎?”明君墨微一勾脣,“前天晚上身邊也有人,怎麼睡得像豬一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丁瑢瑢真想拔出菜刀來在他那張臭嘴巴上剁幾下。

明君墨見她瞪着紅腫的眼睛氣呼呼地看他,就決定不惹她了。他重新從冰箱裡拿了一些冰出來,包在毛巾裡,遞給她:“快去敷上吧,臉腫眼也腫,簡直毀容了,太醜了!”

丁瑢瑢搶過毛巾,轉身就要回客房。沒走幾步,終究是被他氣得難過,又回身來到他的面前,擡腳就踩在了他的腳面上,狠狠地碾了幾下,心裡才舒服了。

她奔回衛生間敷眼,明君墨抱着被踩疼的腳趾,坐在飯廳的椅子上,苦笑着。

大家都起牀後,各自洗漱完畢,吃了早餐,就要分頭去忙了。

明君墨今天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必須在九點前趕到。董菲兒和杜西平要去參加一個時裝發佈會,這也是他們這次來香港表面上的理由。

丁瑢瑢這個病號,因爲臉比昨天更腫了,根本沒有辦法見人,只能窩在家裡養病。

臨出門前,董菲兒跟大家約好,中午杜西平請大家吃飯,讓明君墨開完會議,開車回來接丁瑢瑢,吃飯的地點她會發通知。

丁瑢瑢沒有多問,但她還是覺得奇怪。就算董菲兒要把四個人弄在一起吃一頓飯,也該是最有錢的明君墨盡地主之宜吧,怎麼會是杜西平請客?

但是杜西平滿口答應,明君墨又不太在意這件事的樣子,她也就沒說什麼。

他們三個一齊下了樓,丁瑢瑢坐在餐桌前愣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慢慢地收拾着餐桌,進廚房洗碗。

正一手泡沫的時候,電話響了。

她接起來,是明君墨打進來的,他開口便說:“記着吃藥。”

“你很羅嗦,我不用你關心。”丁瑢瑢鼻子又酸。

他靜默了一會兒,說道:“我今天想跟菲兒談一談。”

“不可以!”丁瑢瑢差點兒跳了起來,“你要是敢在這個時候胡說八道,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菲兒一直就知道我不愛她,也許我跟她好好談,她會願意退婚呢。只要她同意了,我就好去說服家長了。”這大概是明君墨昨天晚上思考的結果,他想從董菲兒身上下手。

但是丁瑢瑢怎麼可能允許他這樣做?不管她愛不愛這個妹妹,她們才認了姐妹,沒到一天的功夫,妹妹的未婚夫就要求退婚,因爲他愛上了姐姐!如果發生這種事,將她置於何地呀?

丁瑢瑢決定跟明君墨說明白,於是她沉下一口氣,冷靜地說道:“明君墨,你和董菲兒愛不愛婚不婚,本來不關我的事。但是現在這種情形之下,你向她提出退婚,她會怎麼想?她會以爲我這個當姐姐的勾引她的未婚夫,那樣我變成什麼嘴臉了?你想解決自己的婚姻問題,但別把我牽扯進去。等我回了內地,辭了職,你想

怎麼鬧,隨你!但是現在你不能說,否則我會恨你!”

“回了內地,你辭了職,然後你就結婚了,不是嗎?我還有時間等嗎?你答應我不結婚,我就不在今天和菲兒談。”明君墨這個時候變得非常磨纏人。

但丁瑢瑢卻已經下定了決心,她果斷回道:“我不會答應你任何事情,我對你不負有這樣的義務。”

電話裡傳來明君墨沉重的呼吸聲,好一會兒,他說:“我到了,這件事我開完會後再商議。”

“沒什麼好商議的。”丁瑢瑢不給他留餘地,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一通電話才斷,另一通電話又進來了,這一次是杜西平。

“怎麼佔線?”他永遠是對她有疑問的,怎麼這樣,爲什麼那樣。

丁瑢瑢吸氣,儘量用平靜的語氣答道:“纔給我媽打了一個電話。”

“噢,你昨晚沒睡好吧?菲兒都告訴你了吧?我看你眼睛腫腫的,你好好睡一覺。我這邊的時裝發佈會可能會到中午,到時候讓明君墨接了你,直接去酒店吧。”

“好的。”他居然也答應讓明君墨接她,真是奇怪了。

丁瑢瑢收拾了廚房,吃了藥,就回房間躺下了。她是真的不舒服,而且越來越不舒服。她想勉強自己睡一覺,可是有好多的事在腦子裡打轉,一直躺到後背都疼了,也沒能睡着。

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她起來洗澡穿衣,坐在鏡子前面化妝。

正往腫胖的那一側臉頰上撲深色的腮紅,聽到外面門響了。她估計是明君墨回來了,也沒有起身,繼續忙碌着。

很快,門就被推開了,明君墨走了進來,站在門口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大步上前,將她抱了起來。

丁瑢瑢嚇了一跳,又踢又打:“你瘋了?快放我下來!”

明君墨卻死抱着她不放:“瑢瑢,你別逼我!你讓我說出來吧!我快瘋了!今天上午開會,我完全心不在焉,連數據都說錯了!我心跳得很快,我有不好的預感!”

丁瑢瑢推他的肩膀:“你放開我!什麼不好的預感呀?都活得好好的!你不能這樣任性!你能不能表現得成熟一點兒?非要弄得雞飛狗跳才滿意嗎?”

“我快要失去你了!我心裡很慌!我有預感的!”明君墨很急切,雙手緊緊地扣在丁瑢瑢的腰上,怎麼也不肯鬆開。

丁瑢瑢被迫貼在他的胸前,聽到他心跳得很快,心裡一軟,又停止了捶打,靠着他軟聲勸道:“你不能太自私,你要照顧到我的感受,你不希望我們姐妹才相認,就反目成仇吧?你不希望別人把我看作是奪妹妹未婚夫的狐狸精吧?你跟董菲兒談過了,又能如何?你們兩個誰能做得了長輩的主?除了把事情鬧到一個很難看的地步,還能有什麼好結果?我已經很難過了,你別逼我了。”

明君墨抱着她,將臉埋在她的發間,嘆氣,安靜了一會兒,又嘆氣:“好吧,我聽你的,你的臉都腫成這樣了,我答應你,不給你添煩惱了。但是我請求你,不要跟杜西平結婚,好不好?”

丁瑢瑢想起家裡父母的一系列安排,她心裡不安起來,沉默着不答明君墨的話。

明君墨聽不到她的回答,擡起她的下巴,狠狠地看着她說:“丁瑢瑢,我不嚇唬你,如果你敢嫁人,我就敢搶親!”

丁瑢瑢很無奈地看着他,心裡想:他多像一個任性的孩子呀,自己是他得不到的一個玩具嗎?

“你弄疼我了。”她皺了眉,說道。

明君墨趕緊鬆了手:“我……”

“走吧,別讓菲兒他們等。”丁瑢瑢拿起包來,搶在他的前面,出了門,下了樓。

明君墨開着車載上丁瑢瑢,往董菲兒通知的那家餐廳去。一路上他都沉着臉,丁瑢瑢也不說話,車裡安靜得詭異。

二十分鐘後,他們兩個到了那家餐廳。明君墨停好了車,兩個人下車後,走進了餐廳。

有侍者迎上來,他們報了名字,侍者就引他們往二樓去,來到了一間很大的包房前。

一推門,裡面突然響起小提琴悠揚的聲音。丁瑢瑢還以爲是餐廳裡放的音樂,一走進去才發現,有兩個小提琴手站在屋子裡的一角,衝着她拉起了一首耳熟能詳的曲子《愛的旋律》。

而杜西平一身白色的西裝,手裡捧着一束鮮花,站在門口迎候着。董菲兒也穿着很正式的小禮服,躲在杜西平的身後偷笑。

這情形,讓後進來的明君墨和丁瑢瑢均是一怔。

而杜西平就在這個時候,走到了丁瑢瑢的面前,牽起她的一隻手,單膝跪下,捧上鮮花,仰頭虔誠地望着她:“瑢瑢,嫁給我好嗎?”

丁瑢瑢頓時被驚得魂飛魄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