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菲兒卻不介意她的語氣:“你是說四叔?他現在麻煩可大了!他剛被公安抓走,金融街項目的動遷戶們就鬧到了公司去,領頭的男人說,四叔強姦他的女人,事後答應給他們家兩百萬的動遷費,以息事寧人。誰知道他的女人被四叔白白地睡了,錢到現在也沒有拿到。他咽不下這口氣,就組織了一些動遷戶去公司示威,要求提高動遷補償的標準,否則就去告四叔強姦罪。下午四點左右的時候,公司保安和動遷戶們起了衝突,聽說還打傷了幾個人……”
原來明君墨突然跑去W市,竟然是因爲這麼棘手的一件事,怪不得他走得那麼急。只是董儀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揭起這麼大的風浪來,這個女人是不是太狠了點兒。
“你不顧病體孱弱,在這裡等着我,就爲了告訴我這件事?這都是生意上的麻煩,與我沒有關係。”丁瑢瑢儘量讓自己表現得鎮定。
董菲兒卻不肯放過她:“姐姐,難道你還沒明白?如果不是因爲你,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幾乎與明君墨接到通報電話的同時,明老爺子也接到三老太太祁雪娥的電話,告訴他明遠瑞在W市被公安抓進去了,罪名是聚衆淫亂。
這個罪名定的很奇怪,明明當時房間裡只有明遠瑞一個男人,即便是現場有幾個女人,那也只能定爲嫖娼。
明老爺子當時還以爲兒子單純因爲生活不檢點而被抓,內地最近不是正在嚴查這方面的事嗎?
他正在考慮找哪一方面的關係能把兒子撈出來,就接到了明君墨的電話:“爺爺,你讓許助理準備一下,我馬上過去接你,我們需要去W市一趟。”
“爲你四叔的事?”老爺子愣了一下。
“不止是四叔的事吧?四叔才進去,動遷戶們就鬧起來了,還打傷了人,這顯然有人刻意而爲。我叫上爺爺一起過去,是因爲有些事需要決斷。”明君墨說話的時候,正開車趕往董家的別墅。
明老爺子雖然還不知道明君墨所說的決斷是什麼,但是他聽明君墨這樣說,就意識到問題不簡單了。
他想了想,叫許助理給他收拾了行李箱,下樓去了。
董儀燕正坐在沙發上翻一本雜誌,見明老爺子走在前,許助理提着一隻小小的行李箱跟在後,一起走了下來。她迎過去問候:“明伯伯,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明老爺子看着她,語重心長地說道:“儀燕,你知道我這次來D市,爲什麼要住進你們家嗎?”
“明伯伯疼菲兒嘛,我懂得的。”董儀燕端莊得笑着。
明老爺子眯起眼睛,銳利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掃過:“還不錯,你還知道我的意圖,我是很疼菲兒的,儘管君墨不懂事,鬧出讓菲兒傷心的事來,可是我身爲明家的家長,一直在努力挽回局面,所以我才住進你們家。”
董儀燕恭敬地站在老爺子的身側,保持着淺淺的笑容:“明伯伯的心意,我當然明白。不過要娶菲兒的人畢竟是君墨,當初我們兩家都覺得這是一樁好姻緣,雖然訂婚後君墨並沒有收斂性子,但是菲兒願意忍他,我們當家長的也不能說什麼。可是君墨這次做得實在過分了,菲兒從小到大身體健康,感冒發燒的時候都很少,這次被他氣得心臟都出了問題,我這個當媽的能不心疼嗎?”
明老爺子面色凝沉:“你心疼女兒,我能理解。我現在只想問你,W市的項目出了那樣的事,你爸爸他知道嗎?”
董儀燕臉上當即就現出一個吃驚的樣子來:“什麼問題?怎麼沒有人跟我彙報?”
老爺子哼了哼,指着董儀燕的鼻子說道:“儀燕,你很聰明,你爸爸雖然沒有兒子,但是有你這樣一個女兒,可以當兩個兒子用。不過你要記住一句話,爭強好勝是好事,但也不可以太過分。我知道你先生和丁家母女有牽扯,所以你有什麼過激的情緒,我都能理解。可如果把家務事的處理與生意上事攪在一起,那是很不明智的。”
董儀燕一臉無辜的表情:“明伯伯,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金融街那邊因爲是遠瑞在主持,我很少過問,如果真出了大事,我們兩家可以商量解決呀,我這就去問一問。”
明老爺子漠然掃了她一眼,就往門外走去。
董儀燕親自把明老爺子送到別墅門口,明君墨的車已經等在那裡了。明君墨走過來,扶住明老爺子,將他送上車。關好車門後,他回頭對董儀燕說:“董阿姨,關於退婚的事,我一再表示抱歉,現在看來,阿姨並不打算接受我的歉意。不過阿姨你不太瞭解我,我是一個受不得威脅的人。”
“是嗎?”董儀燕滿不在乎地笑着,“君墨你大概也不太瞭解阿姨,阿姨也是受不得委屈的人,尤其看不得自己的女兒受委屈。你想一想吧,阿姨相信你會想明白的。”
再多說也無益,明君墨就上了車,坐在副駕駛的位子
上。
許助理髮動了車子,離開了董家別墅。
路上,明老爺子在後面嘆氣:“我早料到會有今天,都是你鬧的!”
明君墨回頭看他:“爺爺,這個問題出現在金融街項目的早期,你不覺得是一件好事嗎?董儀燕做生意的手段如此狠絕,長期合作下去,難免會生罅隙,到時候再與她周旋,不如趁現在就解決掉。”
“你想怎麼樣?”明老爺子從他的話裡,似乎聽出了一些嚴重的信息,不由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明君墨看着前方的路,凝神思考片刻,說道:“爺爺退位時間不久,一直沒有把你自己從總裁的角色中抽離開來。但是爺爺別忘了,你召集的董事會還沒有做出罷免的決定以前,我還是明信的總裁。爺爺你以爲我在這裡只是忙着談戀愛鬧退婚嗎?有些事我早有準備,只是沒想到衝突來得這麼快。”
“我們的前期資金已經投入了,你打算在這個時候撤離項目嗎?到時候產生鉅額的損失,你怎麼向董事會交待?”金融街的地產項目是董家運作拿下的,所以明老爺子想當然以爲,明君墨是不打算與董家合作了,準備撤資。
明君墨回頭衝他一笑:“爺爺多慮了,那邊的情況我們都還不是特別瞭解,等到了W市,瞭解清楚狀況之後,我有重大的決定,一定會與你這個董事局主席商議的。”
明君墨從醫院出來,接上明老爺子這一會兒的功夫,周美美已經訂好了機票,帶齊了必要的文件。好在原打算明天動身去美國,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工作,明君墨早交待出去了。
一行人在機場會合後,乘八點半的航班飛往W市。
當飛機起飛,明君墨透飛機的舷窗看着D市的燈火越來越遠的時候,丁瑢瑢已經離開了醫院,坐在杜西平的車裡,行進地回家的路上。
剛纔董菲兒的話,一直在她的腦子裡迴旋着。
她突然覺得,其實自己挺對不起明君墨的。在他們兩個人的感情裡,她是那麼渺小被動,一切都是他在承擔。胖叔受了傷,她一直在怨怪明家人,捎帶着對他也生出疏離來。
可是現在想一想,他有多辛苦?胖叔受傷他也有負擔的,馬上又要去美國面對董事會的質詢,臨行前又鬧出這麼大的事故來。
重重壓力,可是他從來沒有她面前皺過一次眉頭。倒是她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辛苦,只是一味的享受着他給予的呵護。
他現在已經上飛機了吧?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會是多麼焦慮。那邊的事聽起來很嚴重的樣子,措手不及,不知道他有沒有辦法應付。
如果真的沒辦法解決了,她是眼看着他陷入難堪的境地?還是像董菲兒說的那樣,選擇放手,給他一個喘息的空間?
“姐姐,只要你答應離開君墨,項目公司出的事立即就能平息。君墨剛上任不到一年的時間,你給他找了這麼大的麻煩,他過些日子去美國,可沒有辦法向董事們交待呢。”董菲兒的語氣平平淡淡的,聽起來不像是威脅,卻給丁瑢瑢以最沉重的打擊。
她兩隻手緊緊抓着包包的帶子,沉下一口氣,不讓自己在董菲兒面前表現出慌張來。
她說:“菲兒,你不是說你最瞭解明君墨嗎?他是怎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嗎?你怎麼想出這種辦法來威脅他?你覺得他是一個受得了威脅的人嗎?”
董菲兒沒看到丁瑢瑢示弱,反倒被她將了一軍。她心裡一慌,怔忡了幾秒鐘,才逞強道:“姐姐大概不明白,在內地的地產業中,還沒有人敢招惹我們董家。”
丁瑢瑢就譏笑一句:“好大的口氣!我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我倒想看看,明家招惹了董家,會有什麼樣後果。”
董菲兒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愣了一下:“你竟然一點兒也不爲君墨着想?”
“你倒是爲他着想,挖一個好大的坑讓他跳。所以你現在真不必考慮我的事了,好好考慮一下你自己吧,等君墨從美國回來,你要如何面對他?他會如何看待你?”丁瑢瑢從剛纔的慌亂中鎮定下來,思維立即恢復了敏銳。
果然,董菲兒被她打擊到了,面色一白,想了半天,才幽幽說道:“無論如何,君墨不是你的……就算我得不到他,你也別想得到。”
“這件事好像不由你說了算!”丁瑢瑢也不打算再聽她說下去,就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她在董菲兒面前表現得很強硬,可其實她的內心卻沒有那麼肯定。生意上的事她懂得不多,但是鬧到四叔明遠瑞被抓,動遷戶被傷,這應該是非常嚴重了。
想也知道,董儀燕是作勢要往明遠瑞的頭上栽罪,鬧到不可開交的時候,明家就不得不退出這個項目了。
如果真像董菲兒所說,只要她服了軟,保證離開明君墨,事情就能平息的話,那她到底要怎麼選擇呢?
“瑢瑢……”從醫院出來,丁瑢瑢就在沉默,杜西平說了幾句話,她也沒聽到,令他很惱火。
他伸手推她,才把她從冥想的狀態中驚醒:“恩?到了嗎?”
“還遠呢!你想什麼呢?菲兒跟你說什麼了?”杜西平見她愣愣怔怔的樣子,猜測着她是不是在想明君墨,不由地心生醋意。
“哦……”丁瑢瑢嘆出一口氣來,說道,“也沒說什麼,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她什麼都不跟他說,她對待他簡直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杜西平的火氣從心裡一點一點往上躥,正好前面紅綠燈轉換的時候,一輛小型麪包車稍一遲疑,就錯過了這個綠燈。杜西平似乎終於找到爆發的對象了,他從車窗探出頭去,指着前面大聲叫罵:“會不會開車呀?自己不走就閃一邊兒去!擋別人的路!什麼東西!”
他話音剛落,前面的麪包車裡就跳下來一個男人,雖然個頭不高,但是橫向體態卻很可觀。那人像一隻螃蟹一樣,橫着就晃了過來。
他拍了拍杜西平的車頂,兇巴巴地豎起眉來:“兄弟,怎麼說話呢?開輛大吉普了不起啊!我就擋你前面了,你能怎麼樣?有本事你飛過去呀!”
丁瑢瑢趕緊去拉杜西平,可是杜西平已經暴躁了。
他打開車門衝出去,擡手就往那個麪包車司機的臉上打了一拳。那個胖司機痛叫了一聲,撲過來扯住杜西平的衣襟,兩個人就在車流中扭打了起來。
丁瑢瑢跳下車,跑過來拉他們兩個:“都別打了!綠燈了!你們堵住人家的道了!”
兩個男人打架打瘋的時候,一個女人上前拉架,下場就只有被誤傷。
丁瑢瑢在杜西平和那個胖司機中間扯來扯去,杜西平還知道避讓着她,那個胖司機完全不管不顧,一拳就砸中了丁瑢瑢的眼眶。
丁瑢瑢被打得左眼睛一痛,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杜西平一見丁瑢瑢被打了,就更加火大了,拉開車門,從後座上拿出一根警用的棍子來,掄起來朝着那個胖司機的頭就砸下去。
丁瑢瑢的右眼還好使着呢,眼看着杜西平手裡多了一條長棍。這一棍子要是砸中了,後果將不堪設想。她嚇得大叫一聲,來不及站起身來,直接撲過去抱住他的腿,扯着他用力往後拖。
被她這樣一拖,杜西平的身子整個向後仰,手裡也失了準頭,那一棍子也沒有砸中胖司機的腦袋。
不過胖司機見他完全失控了,也開始害怕起來,抱着腦袋,大聲罵了幾句難聽的,就跑回自己的麪包車旁,倉皇鑽進車子裡,踩下油門跑掉了。
這邊杜西平還不解氣,追着麪包車跑出去好遠,眼看着麪包車衝過路口,跑得沒影兒了,他才走回來,扶起坐在馬路上的丁瑢瑢。
被堵的車流開始動,每一輛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都用憤怒的眼神瞪着杜西平。
丁瑢瑢滿心懊惱,可是也不想忤在馬路中間被人圍觀。她甩開杜西平的手,衝回車子裡,坐在駕駛座位上。杜西平猶豫了一下,就坐進了副駕駛位上。
丁瑢瑢一句話也不說,發動了車子,開往杜西平的家裡。
一路上,杜西平看着她青腫的眼圈,心裡後悔,想要跟她搭幾句話。丁瑢瑢只是緊抿着嘴脣,一言不發,他說什麼她都當聽不見。
終於到了他家樓下,丁瑢瑢停好車,抓起自己的包包,跳下去,跑去馬路邊上攔出租車。
杜西平跑過來拉她:“瑢瑢,你別這樣走啊,你眼睛受傷了,上樓我給你敷藥。”
丁瑢瑢拼命地甩他的手:“杜西平!你放手!你有本事打架!滿大街都是人!只是別在我眼前!我眼不見爲淨!你放我離開!”
她甩開杜西平的手,就要往出租車裡鑽。杜西平突然撲過來,攔腰抱住她,把她拖到他的車旁,摁倒在車前蓋上,衝着她大聲吼道:“我爲什麼打架?你怎麼不問我爲什麼打架?丁瑢瑢你是不是沒有心啊?我爲了你才跑到D市來,我求婚你也答應了!現在你說撒手就撒手!我什麼也不說!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想清楚之後回心轉意!可是你呢?你拿我的心當什麼?”
丁瑢瑢的腰抵在堅硬的車板上,尖銳地疼痛。杜西平的面孔就在她的眼前,他的嘴角烏青,眼睛通紅,整張臉都憤怒地扭曲着。
她吸氣忍住腰間傳來的痛,咬牙說道:“杜西平,你鬆手,我們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吧。”
“沒什麼好談的!你必須跟我結婚!就算你不愛我,也要跟我結婚!我父母經營了一半輩子的生意,不能毀在我的手上!所以我跟你的事沒得商量!只有結婚一條路!你沒得選擇!”杜西平忍了許了,今天終於爆發了,對着丁瑢瑢的面孔大聲吼叫。
正這時候,旁邊有一個聲音喚杜西平:“西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