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即便董菲兒的媽媽恨丁瑢瑢,那也應該是她聽信了緋聞,恨這個小女人要搶她的未婚女婿,害她的女兒不幸福。
但是董女士開口卻罵到了丁媽媽。
丁瑢瑢最恨別人罵她的媽媽,從她懂事開始,誰敢侮辱她的媽媽,她就會像一頭髮了怒的小獅子,毫不猶豫地撲過去又打又罵。
基於小時候培養出來的這種慣性,丁瑢瑢聽到那個女人用鄙夷的語氣辱罵丁媽媽,她的手先於她的思維動了起來,“啪”地就回了那個女人一記耳光。
場面瞬間凝定,丁瑢瑢瞪着對面這個的貴婦人,而董菲兒的媽媽大概沒有被人扇過耳光的經歷,整個人呈現一種不敢置信的怔忡狀態。
明君墨處於兩難的境地,從道理上講,董菲兒的媽媽董儀燕是他的未來岳母,是長輩。可剛纔的確是她莫名其妙衝過來打了丁瑢瑢。
他不明白一向端莊沉穩的未來岳母今天爲何如此失態,他看向不遠處站的那個人———韓照廷,他的未來岳父。
韓照廷在自己的妻子打罵丁瑢瑢的時候出現,本來他往前衝了一下,可是緊接着他看到丁瑢瑢那麼果斷地回手,他就愣在了那裡,臉色鐵青。
董儀燕最先恢復了理智,她從手包裡取出手機,不緊不慢地撥號碼。
明君墨知道她要幹什麼,趕緊摁住她的手:“董阿姨,發生了什麼事?”
董儀燕想要抽出手來,明君墨沒有鬆開,她瞪着通紅的眼睛看明君墨:“君墨,你竟敢在我面前護着她?”
“阿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坐下來好好談,可以嗎?”明君墨很客氣,但是依然不鬆手。
這個時候,韓照廷走了過來,扶住董儀燕的胳膊:“儀燕,我們回家再談吧,不要在小輩們面前失儀。”
董儀燕甩開他的手:“你看到她打我,心裡是不是很痛快?”
“儀燕……”韓照廷的語氣低沉,有幾分企求的意味,“在這裡鬧開,於你又有什麼益處?”
董儀燕想了想,大概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擔心鬧出什麼新聞來,於是衝着丁瑢瑢冷哼道:“今天先饒過你,你缺乏教養,改日我要好好地教給你!”
說完,她擡腳奔電梯去,進電梯之前,她丟給明君墨一句話:“君墨,你要是繼續過這種朝三暮四的生活,我就要跟兩位老爺子談一談了。”
董儀燕一走,丁瑢瑢含在眼眶裡的淚水倏然落下。
她擡起手背抹了一把臉,嘲諷道:“明先生,這就是所謂安全的地方?你是帶我來捱打的吧?還順帶捎上侮辱我媽?”
明君墨也不明白董儀燕今天是怎麼了,不過他眼下顧不上弄清原因,因爲他看到丁瑢瑢白淨的臉龐上有清晰的五個紅色指印。
“給我拿冰塊和毛巾來。”明君墨吩咐了侍者一句,拉着丁瑢瑢要進包房。
丁瑢瑢往相反的方向掙,她沒有心思吃飯,她要離開,明君墨卻不肯鬆手。有客人從包房裡出來,用怪異的目光看他們。
明君墨乾脆摟住她的腰,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快步進了包房,拉上了門。
丁瑢瑢看着明君墨,心裡別提多生氣了!
這個煞神!他到底要給她帶來多少黴運!自從遇到他,她的生活裡就衰事不斷!
還有剛纔那個瘋女人!也不問清楚狀況,伸手就打人!她怎麼可能是董菲兒的媽媽呢?董菲兒是多可愛的一個女孩子!怎麼會是這樣一個傲慢自大的女人生出來的女兒?
她的臉上已經隆起了五個指印,但是她卻感覺不到臉頰上的痛。她心裡有一把怒火,好久沒聽到有人這樣侮辱自己的媽媽,她有一種衝動,想找那個叫董儀燕的女人再理論一番。
明君墨用毛巾包了冰塊,輕輕地敷在她的臉上。
本來是對她心懷歉疚,請她吃飯也是爲了拉近關係,免得她將來知道了真相,告他訛詐。或者小丁當真是他的兒子,他也需要跟丁瑢瑢搞好關係,纔好談監護權的事。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董儀燕,更沒想到董儀燕會直接怨上丁瑢瑢。按說董儀燕是個有頭腦的生意人,娛樂版面上的那些事,她不會如此認真相信纔對。就算她信以爲真,應該也不會當衆失態。
她今天是怎麼了?
明君墨心裡想着事兒,手下力道沒有使勻,摁疼了丁瑢瑢的臉。
“哎喲!你不會弄就別假惺惺地裝好人!使這麼大的勁,臉都被你摁扁了!”丁瑢瑢搶過他手裡的毛巾,換了冰塊,自己捂在受傷的一側臉頰上。
“小姐,你別不知道好歹,我還沒這麼照顧過別人呢!”明君墨挺委屈。
“被你照顧是什麼好事?你分明就是問心有愧!你害我成了衆人唾罵的狐狸精,連我媽也跟着丟人!這會兒就算你拿水晶給我敷臉,也撫平不了我內心的傷痛,知道了嗎?”丁瑢瑢亂教訓着他,
先口頭上解解恨。
明君墨卻在心裡暗想:豈止這一件事?還有更嚴重的你不知道呢,你這個小女人,就像是落在我手心裡的一隻小瓢蟲,我要是不把你研究明白了,豈能放你飛走?
丁瑢瑢見他也不說話,只是盯着自己的臉瞧,看得她很不自在,於是她說道:“不是說來吃飯嗎?我已經捱了打,你不會還讓我捱餓吧?”
她摁下電鈴,一個穿着和服的年輕女侍者開門進來。
“你們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儘管端上來!”丁瑢瑢很豪氣地揮手。
女侍者爲難地看了一眼明君墨:“對不起,我們這裡有一百二十八道料理,您能確認一下要點哪幾道料理嗎?”
丁瑢瑢裝混道:“只要這張桌子能放得下,你就儘管上,這位先生是財閥,他有的是錢,你不用替他省錢,知道了嗎?”
見女侍者還在猶豫,丁瑢瑢做生氣狀:“還不去?惹惱了這位先生,他把你們這家店買下來,辭退了你!”
女侍者趕緊起身離開了,丁瑢瑢長出一口氣:“呼呼!怪不得都愛做有錢人,仗勢欺人真是爽呀!”
明君墨卻突然靠上前來,貼近她的耳邊,小聲說道:“這樣近距離端詳你,我發現你還真是別有風韻呢,皮膚細滑,眼睛清亮,嘴脣很潤,鼻子很俏,還真是一個小美人呢。”
丁瑢瑢到底是有小女人的虛榮心,被他這樣一誇,不管真假,心裡竟美美地歡跳了幾下。
丁瑢瑢用過了此生最奢華的一頓午餐,心情好了不少。
明君墨載着她回到明信大廈,正好兩個小時的午休時間結束。他們從地下車庫乘直達電梯,到了19樓。才一出電梯門,就看到董菲兒等在門口。
丁瑢瑢有點兒尷尬,畢竟她纔跟人家的未婚夫一起用餐歸來,還在那裡遇到了董菲兒的父母親,起了不小的衝突。
但是董菲兒的注意力並不在丁瑢瑢的身上,她見了明君墨,嘴巴一扁,泫然欲泣:“君墨……”
考慮到剛纔在日本料理店裡見到的情形,明君墨猜測董家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他走上前攬住董菲兒的肩,擡手給她抹掉眼淚:“乖,不哭,出什麼事了?”
這一對未婚夫妻相依着進了屋,而丁瑢瑢在明君墨的身後直想吸氣翻白眼:這個男人的心到底是什麼材質?是一隻大蜂窩吧?剛纔還在料理店裡誇她漂亮,這一會兒又攬着未婚妻軟語輕聲地哄,說不定晚上他又能擁着別的女人滾牀單,簡直太極品了!
“你吃醋了?”周美美的聲音從側面傳來。
丁瑢瑢趕緊斂了鄙夷之色,辯道:“我吃醋?周室長可真會開玩笑!我又不喜歡他,我只是替董小姐不值……”
周美美的臉上有意味深長地淺笑:“董小姐知道自己要什麼,她只要坐上明信總裁夫人的位子就足夠了。上帝是公平的,他給了一個人財富和地位,就可能會剝奪這個人得到真愛的機會。董小姐出身豪門,這種事她想得開,所以她一直是明家人心中最合適的長孫媳婦候選人。”
“對噢!”丁瑢瑢附和周美美的意見,“所以說呢,明白自己要什麼最重要。像我這樣的女人,小肚雞腸,斤斤計較,大概只適合找一個老實巴交的窮人吧,沒錢供我揮霍,總該有大把的寵愛留給我吧……周室長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是那種像太陽一樣照耀你世界的男人?還是把你當月亮一樣捧着的星星男人?”
周美美微窘:“我就是太陽!趕緊工作吧,午休時間都結束五分鐘了,你還在這兒想沒用的!”
“話題明明是你挑起來的……”丁瑢瑢被教訓,不服氣地嘀咕了一句,不過還是乖乖地做工作去了。
但是她的心思卻沒有辦法完全集中,她在猜想董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因爲董儀燕中午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分明就是哭過的樣子。而且韓照廷臉色鐵青,心事重重。
也許是這對夫妻剛吵完架,董儀燕正滿心怒火無處發泄,而她就在那個時候出現了,撞上了董儀燕的槍口。
這樣一想,她越發覺得中午那一巴掌捱得委屈。
丁瑢瑢原本以爲緋聞的事平息了,杜西平會主動聯繫她。
雖然那天他再一次衝動地鬧在了公衆面前,但畢竟他也是一份保護她的心思。而且她招惹來這些奇奇怪怪的事,從他的立場上也的確很難接受。
下午董菲兒紅着眼睛從明君墨的辦公室走出來,還特意來到丁瑢瑢的跟前兒,對她說:“瑢瑢,杜總當着那麼多同事的面鬧騰,的確是他衝動了。但他也是對你用心,纔會那麼生氣。女人想找一個對自己專情專意的男人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不要使小性子了,去跟他陪個不是,男人都要面子的。”
“好。”不知怎麼的,董菲兒那樣楚楚可憐的表情,搭配上那樣語重心長的話語,有出奇好的勸導效果,丁瑢瑢竟答應了她。
可是一直
到下班,丁瑢瑢也沒有辦法鼓起勇氣,撥通杜西平的電話。
大學兩年相處,她瞭解杜西平,這個時候她去面對他,他一定會追根刨底地問無數個爲什麼,會很激動地要求她辭職。
她最近受驚不小,神魂未定,很害怕去面對這樣一個受情緒控制的杜西平。
最後,她只發了一條短信:西平,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的疑問,但是我現在心裡很亂,你給我幾天時間,等我平靜一下,一定會給你一個解釋。
大約過了兩分鐘,她收到了杜西平的回訊,只有一個字:好。
丁瑢瑢似乎能感覺得到他的鬱悶,心裡不由地沉了沉。她嘆了一口氣,收拾了東西,去明君墨的起居室清掃換洗一番,盡了她當保姆的責任,就下班回家了。
她先去了菜館接小丁當,可是丁媽媽和小丁當都不在那裡。胖叔說,丁媽媽早早地帶小丁當回家了。
丁媽媽最近無心管理菜館裡的事,一直是晚去早退。胖叔自然是不介意多做一些,但丁瑢瑢明白這都是自己給媽媽添了煩惱,心裡不免愧疚。
她跑去菜市場,買了好多的菜,準備晚上親自動手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哄媽媽開心。
她提着大包小裹進了家門,見丁媽媽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握着遙控。電視開着,是探索頻道的一個節目,正在有理有據地分析希特勒並沒有死,而是藏身在南極的冰層以下研究毀滅世界的武器。
丁瑢瑢只掃了一眼,就知道丁媽媽沒有在看電視。
“媽……”她喚了一聲,丁媽媽沒有理她。
“媽!”丁瑢瑢提高了音量,把丁媽媽從一種冥想的狀態中喚醒。
“你回來了?”丁媽媽一開口,聲音啞啞的,她自己趕緊清了幾下嗓子,“怎麼買這麼多菜?冰箱裡還有半隻雞呢。”
“咱們今天吃點兒好的。”丁瑢瑢將手裡的菜放進了廚房,洗了手,進了她自己的臥房。
小丁當正睡得酣甜,小臉兒紅撲撲的。丁瑢瑢在兒子的臉上親了親,只要看到兒子可愛的小模樣,她就覺得一切的委屈都有了回報。
她換了家居服,再走出去的時候,發現丁媽媽再一次陷入沉思的狀態。
“媽,你想什麼呢?”丁瑢瑢擔心起來。
“哦……沒什麼,看電視呢……你去過菜館了嗎?客人多不多?”丁媽媽站起身來,捶了捶因久坐而僵直的腰,隨口閒問。
丁瑢瑢自嘲地笑了:“要說我上一次報紙還算有一樣好處,那就是菜館裡的客人多了。剛纔我進去的時候,居然還有人向我要求籤名合照,這些人真是瘋了。”
丁媽媽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她沉着臉不說話,戴上了袖套,開始摘菜。
丁瑢瑢總覺得媽媽今天不對勁,她擔心地上前觸了觸丁媽媽的額頭:“媽,你不會是生病了吧?”
丁媽媽想了想,將手裡的一把青菜放回籃子裡,拉着丁瑢瑢到沙發上坐好,鄭重說道:“瑢瑢,你跟小杜結婚吧。”
“媽!”丁瑢瑢驚訝地叫了一聲,“我和他……現在連感情都沒有複合,怎麼能談結婚?你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小杜是個好男人,爲了你,他把事業中心都放在了我們這裡,不正是他一心一意對待你的決心嗎?你們兩個本來是有感情的,現在你的顧慮只在小丁當身上。小丁當不是小杜的親生兒子,就算他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呀!你不是還有媽媽嗎?你和小杜結婚,小丁當交給媽媽照顧!媽媽能把你養大,一樣能把外孫也養大成人!媽媽只希望你能像別家女兒一樣,披上嫁衣,跟一個正經的好男人,過安穩的日子,行不行?”丁媽媽眼巴巴地看着丁瑢瑢。
丁瑢瑢心裡一揪,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媽!你別這樣!你養大了我,已經夠辛苦了,我不會讓小丁當成爲你的負擔, 你纔是應該好好享受生活的時候,別替我操心了。最近發生這些事,都只是偶然,很快就會過去的……”
“怎麼會是偶然?”丁媽媽見女兒不聽她的,眉梢一立,急了起來,“那個明君墨就是小丁當的親生父親!那個明君墨有未婚妻,還有一大堆的風流韻事!你整天圍着他打轉!出了事是偶然嗎?”
丁瑢瑢被丁媽媽逼得有點兒發懵,雖然最近出了不少事,但也不至於這麼着急把她嫁出去吧?
“媽,如果杜西平能接受小丁當,我會考慮嫁給他。但這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們倆兒離開一年多,感覺上非常疏遠,現在根本就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丁瑢瑢急着辯解。
丁媽媽卻寸步不讓:“你不瞭解他嗎?上大學的時候你沒有和他相處兩年多嗎?什麼疏遠?不就是因爲孩子嘛……”
“媽!”丁瑢瑢尖叫,雖然小丁當現在聽不懂這些話,但她也堅決不能允許有人把她的兒子看成她生活中的一重障礙,丁媽媽說也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