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容夫婦從辦公室裡出來。
將秦玖玖羽絨服的帽子拉起來，將她的小腦袋遮進去，笑道：“讓樂薇先帶你出去，我一會兒就過來了。”
秦玖玖握緊他的手：“你不帶我啊？”
“帶了你，不好問。”他上前一步，附在秦玖玖耳邊道：“舒姝是你大伯母，你要是進了審訊室，沒準她情緒激動拉着你說些有的沒的，不管是找你求情的，還是找你罵衛闌珊的，又或者冷嘲熱諷的，時間浪費了，情緒激動了，你不高興了，還什麼都沒問呢！”
樂薇在一邊聽着，只覺得容少是一個特別有耐心的男人。
但是站在他如今的高度上，只怕這樣的耐心也是因人而異。
秦玖玖放開他，道：“好。”
跟着樂薇往外走，又想起什麼，給他發了一則短信。
瑾容剛剛走到審訊室門口，就收到了小妻子發過來的短信：“盡力就好，如果不能，我不怪你，你別有壓力。”
瑾容將手機收好，面無表情地進去了。
審訊室裡的光線非常明亮，只在牆壁的上半部分有一扇很小的窗戶，還貼着單面玻璃，裡面能瞧見外面，外面瞧不見裡面。
一張小小的帶靠背的椅子，邊上放着一張書桌，上面擺着測謊儀。
舒姝坐在椅子上。
她的手腕脈搏上貼着感應貼片，測謊儀的結果直接無線連接在瑾容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上。
他坐在桌前，與舒姝之間隔了兩米的距離。
舒姝顯然從沒受過這個罪，多年市長夫人的生活令她養尊處優，即便平日裡在學校，她也是受尊重與優待的。
如今被接連的盤問搞的心力交瘁，她甚至打算放棄自己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她女兒好，她便也一切都好，將來從監獄裡出去，女兒給她養老。
瑾容安靜地坐着。
雙腿交疊，鋥亮的皮鞋散發着銀色的光暈。
單手扶着太陽穴，漆黑不見底的瞳不偏不倚地落在舒姝的臉上。
舒姝也在打量他。
她不會忘記在女兒婚禮上這個男人是如何幫助秦玖玖跟衛闌珊的，所以，他應該不是來幫自己，而是來套話的。
舒姝心中一遍遍提醒自己：小心回答。
兩方僵持，沉默碰撞出緊繃的氛圍，約拉越緊。
瑾容身後站了局長跟一名負責測謊儀機器的技術人員，審訊室是有監控的，所有的問答回頭會有專人整理成筆錄記入案宗。
瑾容掃了眼屏幕上的數據線起伏，等到她的緊張情緒緊繃到一定數值，這才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秦豆蔻跟顧西泓在一起的？”
舒姝愣了一下，明顯沒想到對方會問與燕窩無關的話題。
局長在後面喝了一聲：“說！”
舒姝立即道：“大概，兩三個月前，他們剛剛談戀愛的！”
滴滴滴～！
測謊儀警報聲響起。
瑾容蹙了下眉，懶懶道：“你玷污了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也不配做人民教師。”
瑾容之前其實很欣賞秦疏生作爲市長待人接物的風格的。
他也很奇怪，秦疏生、秦陌生兄弟倆人品應該都不錯的，秦玖玖即便流落在外卻也品學兼優，還被國外知名大學免試錄取，怎麼到了秦豆蔻就這樣了？
現在，看見有這樣的母親，秦豆蔻爲何會長歪，瑾容也不奇怪了。
“說！正確的時間是什麼時候！”瑾容坐正了身子。
一雙眼，看似輕描淡寫地盯着她，卻給人一種包圍並且吞噬對方思維的錯覺。
舒姝握緊了拳頭，不想開口。
局長道：“你別以爲閉口就管用！再不回答，我們有的是辦法！”
舒姝趕緊道：“是去年六月，那時候我們學校剛要放暑假，我意外發現她跟顧西泓在貪戀的！”
她話音剛落，房中一片沉寂。
測謊儀沒響，屏幕上的各項數據曲線也沒有特別異常的波動，除了她的心率一直很快，說明她緊張並且不安。
瑾容揚起下巴，目光幽幽對着頂部的攝像頭，道：“這一條要記下，李沐莜去世的時間是去年8月13日，她去世的時候跟顧西泓並未離婚，而秦豆蔻跟顧西泓去年6月之前就已經在一起，說明，秦豆蔻是他們婚姻的第三者！”
局長一聽，後背冷汗連連。
在警局待得久了，各種案子都見過了，一種大膽的可能冒在腦中不敢說，畢竟沒有證據。
瑾容對着攝像頭說完，又望着舒姝，問：“在秦玖玖年三十回到秦家之前，你、或者秦豆蔻，你們是否已經提前知道她就在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唸書，並且你們沒有將她的下落告訴秦陌生？”
他的聲音很懶，語速非常緩慢。
因爲他始終覺得，對於傷害了他心愛的女人的這些壞人的罪行，不容輕易帶過。
瑾容清冷的目光，迎上舒姝萬分驚恐的目光。
已經在裡面待了很多天了，當時化了妝，現在也全都沒了。
素面朝天的舒姝面色瞬間慘白，這一幕不僅僅是瑾容看見了，就是他身後的兩個人也看見了。
局長頓覺其中另有隱情，立即喝道：“快點說！”
順便，他對着身邊的人道：“電流刺激！”
技術員點了個頭，見舒姝死死咬牙，立即摁下一個鍵，電流通過脈搏衝向身體，那種感覺令舒姝生不如死地大喊：“啊～！”
瑾容實在不喜歡聽！
可是，當初在車裡被炸死的她，該是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的！
眉宇間掠過不耐，他閉了眼又睜開，有些凶地盯着舒姝：“快點說！”
舒姝額頭上滿是細碎的汗珠，好像隨時會暈過去：“不知道，我們不知道！”
滴滴滴！
測謊儀的報警器又響了。
“再來一次！”局長怒了：“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女人！”
“啊～！你們強行逼供！啊～！”舒姝的慘叫一陣一陣撞擊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裡。
半晌之後。
舒姝涕淚交加地哽咽着：“嗚嗚～我知道，我知道秦玖玖在紐約唸書，那時候陌生說女兒可能沒死，說有女兒的消息只是還沒找到，嗚嗚嗚～我就開始忐忑不安，我就找人查到了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