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七

睜開清眸,腦袋炸裂般的疼。玉驚鴻揉了揉太陽穴,發覺手臂有些無力,強撐着身子坐了起來。一點點找回記憶,外面仍是漆黑,她應該也還在酒窖……不,洗月齋。

帝俊從外面推門進來,手裡端着湯藥,聞見起牀聲朝她看了過去,就只瞧見玉驚鴻一臉委屈的可憐模樣。

“俊你方纔是不是着急了,對不起,我不該貪杯跑到這裡飲酒,一開始只覺這酒香,沒想到這麼烈,”

“方纔?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睡了一個多月了。”帝俊聞言好笑地看着她。

意料之中的驚呼聲震的他耳朵嗡嗡作響,“一個月,我竟然睡了一個多月?!”玉驚鴻想過這酒烈,但沒想到威力竟然這麼大。

“你膽子也真夠大的,要知道你喝的可不是普通的酒,而是先皇存了一輩子都捨不得喝上一口的杜康!要不是你只喝了一點兒,睡個兩三年都不成問題。”帝俊坐在牀沿,舀了一勺湯送進她口中。

苦中帶澀的味覺摻了些甜,玉驚鴻想着該是加了糖,不知不覺心也跟着甜蜜起來。正尷尬着想再聊些什麼,突然想起自己睡了一整個月,一定發生了很多事,於是問道:“在我醉酒這一個月裡,都發生了些什麼?”她很想知道彭紳的案子有沒有解決,他有沒有受傷,以及……這段時間是誰在照顧她,玉驚鴻知道帝俊是絕對沒有時間陪在她身邊的。

帝俊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自知瞞不過她:“你應該能猜到的,我出征了。彭紳被查出是雪國的奸細,曾向雪國國君寒翊提供大量我國軍隊糧草信息,導致我方戰敗,現下即便已經捕獲也無濟於事。”他神情複雜地凝視着玉驚鴻,似是能透過她的心看穿靈魂:“臨走前我託顧念照顧好你,現在看來他盡職了。”

這一個月裡,玉驚鴻總是不斷地夢見他的欺騙,夢見風平浪靜的海面與蓋滿了鮮血的畫面不斷閃現,讓她心中對他的話隱隱生疑。她對眼前這個男人總是敬畏又深愛的,因他是萬人之上而畏,因他是她朝思暮想而愛。她想學着他的樣子看向他,卻發現那雙眼漆黑如墨,深不見底,她根本看不透。

玉驚鴻眼中無聲無息的猜疑被帝俊敏捷地捕捉,深深刺痛了心底的某處,卻無法言說。良久,只輕道:“無論如何請你相信,我一直都深愛着你。”像是在許諾什麼,似乎是未知的危險將近那般感受,玉驚鴻眼裡一瞬間充滿了不安,但心裡又暗自覺得有些突兀。

晃了晃腦袋,褪去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玉驚鴻定睛看着眼前足夠讓她魂牽夢繞一生的人兒妖孽的俊臉,覺得老天爺如此寵愛她,將他的身給了她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嗯,我相信你!”玉驚鴻一把抱住她的“美夢”,生怕他又離她而去,笑的一臉純真。

一邊死死地抱住,一邊脫離剛剛的死穴回憶以前的美好:“俊,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我記得是在一艘船上,那時我瞧見你如此俊俏想着與你搭話,偏偏你冷冰冰的,一點也不近人情。”講着講着,笑的更加燦爛,“後來我花好些銀子向你身邊的人打聽,他們卻告訴我你是富商家的貴公子,名叫王白,一開始我並未生疑,後來念着念着突然開了竅,王和白寫在一起,不就是“皇”嘛!”

聽着懷裡的小姑娘一字一句地將他以前的謊言拆穿,帝俊不禁出聲誇讚:“真聰明。”隨着話落面上彎起冷漠的弧度,可惜玉驚鴻的角度看不見。

“鴻兒,這兩個月朕還有事,恐怕陪不了你多久了,再加上你剛醒身子虛弱,暫且將你交給顧念照顧吧。”話語中滿是無奈,語氣卻不容置疑。

玉驚鴻聽罷,突然輕推開他,委屈與不捨十分不爭氣地從眼眶洶涌而出,“又要走?”說着停了哭腔,用寬袖輕輕拂去臉上的淚珠,楚楚可憐的模樣任何男人見了都要心動不已。帝俊緩緩俯身將頭擡起,舔舐着水嫩小臉上的整道淚痕。

直到玉驚鴻累的再次昏睡過去,帝俊才爲她蓋了被子。剛踏出一步,被窩裡的一小隻便不安分地嬌哼起來,小嘴動了動,含混不清地說着夢話:“俊,別負我…”

帝俊的心猛地顫抖了一下,眉頭緊皺,咬了咬牙還是快步走出了洗月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