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房間書桌的其中一個抽屜,整齊放着一直到現在我的獲獎證書,考級證書,比賽證書,還有畢業證,學生證,甚至還有高考的准考證。
心血**地整理臥房,卻在無意之間發現了我的幼兒園畢業證。
這也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穫吧!也許是它被我遺忘在書桌裡久了,紙張沾染了書桌木頭的幽香,很淡,就像,那份記憶……
縣第二幼兒園,看着畢業證上幼兒園的照片和那幾個金燦燦的大字,彷彿依稀看見那個短髮,揹着小小書包的自己。
初到幼兒園,父母拉着我的小手,剛進幼兒園的大門,一位捲髮瘦瘦高高的老師就朝着我們走來,彎下腰,看着我,問:“今年多大了?叫什麼名字?”我已經不記得當時的情景了,甚至也不記得那個老師姓什麼叫什麼,只是記得她模糊的樣子,只是聽父母閒聊時提起那個時候自己的樣子。
小時候的我一點也不怕生,笑着就自己回答了老師的問題。
耳畔好像一個糯糯的聲音在說:“我叫曉玖……”
恍若夢中。
嘴角不自覺向上揚起。
放下手中的活兒,我開始翻看這本記錄了我幼兒園時光的幼兒園畢業證書。前面是我那時候身高體重視力,我一頁頁翻過去,看到了老師的評語,還有那時候同學的簽名,還有我那個時候自己印的小手的輪廓印。
看着那小小的輪廓,聞着那股淡淡的木頭的清香,我不自覺地伸出手,將自己的手再一次蓋在那個輪廓上,似乎手指大小長短沒有變化多少,只是手掌和手腕長了些,很奇妙的感覺。
一晃,我都這麼大了呢!
繼續翻看着,我的視線被畢業證書上的一張照片吸引了。
照片上我和另一個小夥伴甜甜地笑着,那時的我輕輕摟着她的肩膀,而她笑得很柔和,似乎很靦腆。她就是我的發小,也是後來一直陪伴我到初三的同班同學,小沁。
誰和誰都不可能一開始就是好朋友,當然對於我和她也是如此,其實一開始,我們連普通的同學都算不上。
幼兒園安排座位都是放一張大的桌子在小教室中間,大家圍坐在一起,每人一個小板凳。而她,就坐在我的左邊。
上課的第一天,老師讓我們自我介紹。當時輪到小沁的時候,她慢慢站起來,不急不慢的介紹着自己,聲音軟綿綿的,很輕,卻可以讓我們聽得清楚。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而從她開始說話的那一刻,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心裡會疑惑爲什麼她可以這麼安靜,也許是小孩子的好奇心,讓我想要一探究竟。
因爲這份好奇心,我總是打量着她,兒時的她很內向,不怎麼和其他小朋友玩耍,只是喜歡安靜地坐在一旁,擺弄着那些小玩意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想要和她交朋友,只是小時候的自己不知道應該怎麼交朋友,只是想要霸道而倔強地讓她記住我,和我一起玩。
終於,在某一天,我將她弄哭了。
那個時候好像是春末吧。
幼兒園的課程無非是畫畫圖,做做手工。
那天,老師讓我們畫畫,就發給了我們每個人一本小本子。
在我迅速完成自己的畫之後,突然很想看看她的畫。小孩子想到什麼就會去做,我轉過頭,拉了拉她,想問她借她的圖畫本,還把自己的圖畫本大大方方拿出來給她,作爲交換。可是無論我怎麼軟磨硬泡,她說什麼也不願意借給我看。
我看着她空蕩蕩的座位,想着她說什麼也不願意借我看本子,心裡越想越不高興,這時候另一個小朋友跟我說,就看一下她的畫就看吧,看完馬上放回去不就好了。
我想了想,覺得也對,就趁她不注意,偷偷將她的本子拿過來,翻看了起來。可就在我要還給她的時候,她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害怕她生氣,立刻想將手中的本子藏好,只是一不小心被她看到了,她伸手要搶回去。
難得見到她這個樣子,我突然很想逗逗她,故意不讓她搶到。
結果一沒留神,本子被她拿住了一個角,在我們倆拉來拉去,扯來扯去的情況下,本子還是撕破了。一時間,整個教室安靜了下來,看着破了一個角的本子,我心裡開始害怕,我知道自己闖禍了。
當我把破了一個角的小本子還給她的時候,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大聲哭起來,把小小的我嚇了一跳。
我以爲是本子破了,她才生氣的大哭。
爲了可以讓她不那麼生氣,可以平靜下來,我拿出了自己的本子,利落地撕了一個角,和她本子上被我不小心扯破的角差不多大小。
我看着在一旁哭得格外傷心的小沁,用充滿稚氣的嗓音說:“小沁,你看,不要哭了,現在我和你一樣,本子都破了。”
誰知道那個時候她不但沒有止住哭泣,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而我,站在一邊想着可能她再也不會和我做朋友了,想着回到家父母會說我的,想着想着,越想越害怕,也哭了起來。
後來不知道是誰,將老師叫了過來,老師看了看不停哭泣的我們,彎下腰,親切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小沁曉玖,你們怎麼哭了?”
我看了小沁一眼,又看了老師一眼,沒有說話。
同樣的,她也沒有說話。
而在我們沉默的時候,老師轉過身問周圍的同學:“哪一位小朋友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這時候,站在老師身邊不遠處的同學,舉起了手,很積極地說:“我知道!是曉玖把小沁的作業撕破了,小沁纔會哭的,曉玖不知道是爲什麼哭了……”
老師看到我手裡也拿着一本破了的本子,問我怎麼回事,我慢慢止住了哭聲,指了指冰沁桌上的本子告訴了老師事情的經過和我將自己本子弄破的原因。
老師聽我說完也是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們,然後慢慢彎下腰安慰着小沁,那時候的老師在我眼裡真的好厲害,聽老師說着說着,小沁終於不再哭了,可是她那一天也沒有再理睬我,我知道小沁真的生氣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小沁的媽媽來接小沁放學,而當時我的父親也來了,老師將在我在幼兒園的事情告訴了我們的家長,我的父親拉着我跟小沁和她的母親道歉,並拿出了買本子的錢遞給了小沁的母親。
小沁的母親沒有接過錢,看着我和小沁,很溫和地說:“都是小孩子,沒事的!小孩子之間玩鬧而已。這錢就算了!曉玖也跟小沁道歉了,不是嗎?”
母親依舊不停地道歉,拉着我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家小孩實在太調皮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我擡頭看了一眼阿姨,阿姨朝我笑了笑。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小沁的母親,很清秀,很和善。
這事兒到這裡也算是告一個段落了。
因爲處於愧疚,後來每次父母給我吃的東西,我都會給小沁留一份,小沁也時常把她母親給她的分給我一些,就這樣我們成爲了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跟她講着自己聽父母講的故事,認簡單的字。她不再像之前那麼內向,也開始和我聊天,說着自己的事情。自從那次事情過去之後,我們兩個到哪兒都是形影不離,小沁的父母也會開玩笑地說我們也許上輩子真的是一家人,所以這輩子好的就跟一個人一樣。
時間很快地過去了,轉眼到了幼兒園畢業。
畢業的別離總是讓人傷感的。
我是獨生子女,周圍鄰居都不是我這個年紀的,也無法和我玩在一起,而因爲幼兒園我太過調皮,除了小沁,沒有其他小朋友跟我一起玩。所以小沁,於童年時的我,是最親近的朋友,姐妹。
雖然我年紀很小,可是也知道,離開了幼兒園,也許我再也見不到小沁了,也許我們再也無法一起玩耍一起上課,一起聊天講故事了。我清楚的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麼。
當小沁的父母要帶小沁回家,我們的手緊緊地拉在一起,誰也不肯放手,哭得格外厲害。後來我的父親也來了,可是當時無論我們的父母怎麼勸我們,我們兩個都不願意放開。
也許是看我們倆哭得太過悽慘,我的父親拿出了一個照相機,說是給我和小沁拍一張照留做紀念,就這樣,我和小沁努力揚起一抹微笑,留下了那張照片。
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小沁離開,只能默默看着小沁上了他父親的自行車。而小沁的母親在臨走前拉着我的手說:“曉玖,你和小沁這麼要好,老天爺不會讓你們分開的,你要好好學習,說不定我們小沁還會和你一個班級!”年幼的我聽了小沁的母親這番話,重重地點了點頭。
有的時候,真的覺得緣分是很奇妙的,那時候我們誰也沒有想到,還不到一年,我們兩個真的再次見面了。
坐在一年級的教室裡,當我們兩個互相看到對方,真的有份抑制不住的驚訝和驚喜。
我們兩個再一次很巧合地被分在了同一個班級。
那年,我6歲,她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