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明見亦歌又開始激動,就沒有再出言諷刺,而是悄悄的把手放在槍柄上,不管亦歌怎麼解釋線鋸的事,線鋸畢竟是致命武器,誰知道這個金麗的死忠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馮楠卻滿不在乎地又端起茶杯來要喝茶,剛纔說了那麼多的話,還真有些口渴,可茶杯還沒碰到嘴脣就被亦歌一把奪了過去說:"喝喝喝,別老是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樣子!就算蘇倫王子的事情你說對了,那,那殿下呢?殿下爲什麼要讓你回來營救他?他要真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一個懦夫,殿下爲什麼還要你去救他?"
馮楠說:"這就是最悲劇的地方了。"
"哪兒悲劇了?說!"亦歌幾乎是用喊的了,好在這裡是雅間,她的大嗓門並沒有影響到其他人。
馮楠說:"先坐下,坐下。"
亦歌現在的腦子很亂,只得悻悻地坐下,馮楠又指指茶杯,亦歌很不情願地把茶杯還給了馮楠。
馮楠喝了兩口茶,這纔開始說:"金麗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兒,可惜政治化了。她和蘇倫王子的聯姻原本就是兩個王族之間的政治聯姻,儘管蘇倫王子也不得寵,但金麗還是希望能利用這層關係得到莫斯塔加的幫助,至少能默許她招募一批兵馬,可惜後來莫斯塔加發生了政變,這件事也就放下了。直到得知蘇倫王子開始聚集力量,金麗纔開始重啓這件事。她甚至還暗中給蘇倫王子提供了一筆資金呢。"
亦歌說:"這次提供資金的事我沒聽說過,你從哪兒聽說的?"
馮楠沒理她的話茬,繼續往下說:"金麗的心思我知道,雖說咱們近年來軍事、經濟力量都增長了不少,可是相比塔博叛軍還是處於劣勢的,她也是想多爭取一些外部力量,而王族之間的聯姻能得到的利益更大。假如這次蘇倫王子起義成功,重獲莫斯塔加的統治權,那麼金麗就能獲得一個國家的援助,而且兩人的婚姻有可能是莫斯塔加和福特納兩國合二爲一,這種……"
亦歌制止馮楠說:"你別說了,你的意思是殿下爲了國家的利益和政治的利益要背棄你倆的愛情嗎?別逗了,要說背棄也是你背棄,你個花花大少,從沒對殿下真心實意過。"
馮楠說:"我很幸運我是個花花大少,不然受的傷更重。"
楊立明也補充說:"是啊,愛得深,傷的深,少校很幸運。"
亦歌想了一下說:"可還是不對呀,按你說的,殿下是爲了獲得莫斯塔加的援助和國土才試圖和蘇倫王子恢復婚約的,那他現在被自己手下軟禁了,啥都沒了,殿下幹嘛還要救他?"
楊立明嘲諷道:"因爲愛情唄。"
"你不說話會死啊。"亦歌扭頭罵了楊立明一句。楊立明把雙手在面前一擋,意思是:我不說了還不行?
馮楠看着亦歌,又喝了一口茶說:"這就牽涉到莫斯塔加和福特納周邊部落和王室的婚俗和王位繼承慣例了,我也是昨天和權教授和孫教授談過了之後才知道的。"
經馮楠的再三提示,亦歌終於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儘管從心裡她還是不願意承認這一事實。
儘管非洲地區的男女關係較爲開放,但是出於王室和部落繼承權的問題,政治聯姻則非常注重貞潔。當金麗和蘇倫都屬於家族不受寵的孩子時,他們的聯姻只是一種慣例,因爲不牽涉到繼承權的問題,所以對金麗是否貞潔也不是很在意。但當他們都擁有了王位繼承權的時候,貞潔就又擺上了桌面。
蘇倫王子準備起義之前,他所積蓄的力量也達到了巔峰,金麗向蘇倫王子提出重修婚約的時候,蘇倫王子也就提出了金麗的貞潔問題,因爲此時有關金麗和馮楠的緋聞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了。
馮楠對於金麗確實是一筆寶貴的資產,但與整個莫斯塔加相比就不算什麼了,所以馮楠必須被趕走,雖然不能就此證明金麗的貞潔,但起碼能表明一種態度,於是馮楠被趕走了。不過作爲彌補,金麗還把凱特米亞送給了馮楠,之前還有個亦歌。
亦歌想透了這一層,心中卻不肯相信,她呆坐在那兒,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的閨蜜加好友可不是個簡單的人呢,嚐到了政治和權利的滋味,什麼都能豁的出去啊。"楊立明在一旁感嘆道。
亦歌想來想去還是不能承認這個殘酷的現實,過了好一陣子才喃喃地說:"可是蘇倫王子現在什麼都沒了啊,就算救回他,莫斯塔加的國力殿下也用不上了啊。"
馮楠說:"雖然蘇倫什麼都沒有了,但是他還是有用的,這依舊和莫斯塔加和福特納的王位繼承習慣法有關係。"
亦歌說:"我腦子亂的很,你說說。"
馮楠說:"你是本地人,又長期在王室工作,應該比我清楚啊。"
亦歌說:"跟你說我腦子亂的很,你跟我說嘛。"
馮楠嘆道:"好吧,本來這些事說出來很傷人,還是自己悟的好。莫斯塔加的部落繼承權是需要嫡系純正的血統的,這也就是蘇倫王子儘管才智平平,依舊能聚攏一批人才的原因,但是這種繼承權不是無漏銅可循的。蘇倫王子進行內部清洗,傷了大家的心,但是大家要另立山頭怎麼也得找個招牌,或許他們找到了一個旁系的血親,至於蘇倫王子,他們讓他繼續當幌子,派死士保護他,但他最終是要死的,等他死了,那些賢者們就可以擁戴一個旁系起來了。所以對於他們來說,蘇倫王子是必須死的,但是死之前還有些用處。"
亦歌說:"可你還是沒說殿下爲什麼現在還要救他。"
馮楠說:"你非要讓我說出來啊……"
亦歌點頭。
馮楠無奈地搖頭,嘆道:"其實你已經想到了,金麗是想我幫她救出蘇倫王子,然後讓蘇倫王子使她懷`孕,這樣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莫斯塔加最大部落最合法的繼承人了。雖說蘇倫王子傷了大家的心,可是一個沒出生的孩子卻總代表着新的希望啊,也就是說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是出了蘇倫王子之外最具有繼承權的人。"
亦歌徹底楞了,她呆呆地坐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算馮楠和楊立明離開的時候,她也什麼都沒說。
馮楠和楊立明離開印度茶室後,楊立明還有些擔心,對馮楠說:"我們就把她這麼扔這兒沒事吧。"
馮楠笑道:"怎麼?你現在又站在她那頭了?"說着,又把手上的手給他看。
楊立明忙笑着說:"我是怕她被刺激着再幹傻事,你看她今天還拿線鋸勒你來着。"
馮楠微微摔着手說:"這事我也有責任,有點神經過敏,立明你也知道我和她之間的關係,這要是大家關係好的時候啊,別說拿線鋸勒脖子,就算拿槍指着頭我也就當開玩笑了,最多也就說句武器使用不當,可這幾天我還真的有點擔心有人用暴力對付我,所以警惕性稍微高了一些。"
楊立明說:"那也是小心無大錯,金麗那丫頭,平時楚楚可憐的,我都讓她蒙了,原來這麼腹黑,而且也真豁得出去。"
馮楠說:"咱們在國內爲了幾十上百平方米的住房或者別墅很多人豁得出去嗎?這可是上千平方公里的國土啊,也就由她去吧,我仔細想了,純僱傭關係也好,就看特勤局那邊答應不答應了,反正不答應老子就不幹了,回國當我的小攤販去。"
楊立明附和道:"就是,幹啥不能活人啊,像這樣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兩人聊着,慢悠悠的信步走回醫院,想再問問那女孩的情況。
凌佳一直在醫院照顧着,見他倆回來就問:"談的怎麼樣?亦歌那女人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
楊立明說:"真來者不善的樣子你還沒看見呢,小楠的手就是她弄傷的?"
凌佳一聽,柳眉一立說:"咦?原來是她搞的啊,平時不是好的很嗎?怎麼下那麼重的手?"
馮楠不再想糾纏這麼問題,就說:"佳佳,先不說這個,裡頭那丫頭怎麼樣了?"
凌佳說:"重新消炎清創了,現在睡着了。"
楊立明說:"不是一直在睡嗎?"
凌佳說:"早先是昏迷,現在是睡着了,那可不是一個概念,不懂就別亂說。"
馮楠不語。凌佳就問:"小楠,你想什麼呢?整個一個思想者造型。"
馮楠笑了一下說:"我是想別處去了,佳佳,你開辦了一家護理學校,從難民營招了不少人來學習,同時也解決了他們不少生活上的問題,我看以後咱們也得想辦法照顧照顧流落在海外的同胞,別再光對別人救死扶傷了,自家人都弄成一鍋粥。"
楊立明也說:"是啊,以前這個地區和平,還好說,現在正處於戰亂階段,不好混啊,咱們國家在這兒也沒什麼高級別的外交機構,同胞們受了委屈都沒處說理去。"
馮楠忽然笑了出來,他說:"我這是怎麼了,自己的稀飯還沒吹冷,怎麼就又在想管閒事了。"
凌佳則說:"哎,這怎麼能叫閒事呢,有些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其實……"
馮楠卻不等她把話說完,站起來就走,邊走邊說:"先別說了佳佳,我看我還是處理好眼下的事吧,其他事以後再說。"
凌佳趕緊追上去說:"哎哎哎,別走啊,都說到這兒了,這事兒還是你先挑的話頭呢。"
楊立明拉住她說:"你就別煩他了,等他先把眼下的事情處理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