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姜曾經喜歡一本小說,名叫《未列入名冊》,書中講述了一名蘇軍中尉,在布勒斯特堡陷落後,依舊堅持在地下通道里打了一年的遊擊,不過魯姜也認爲男主角犧牲的不夠壯烈--他是被德軍俘虜後死在走向救護車的路上,這要是捆上一身的手**和德國鬼子同歸於盡,那是多麼的暢快淋漓啊。
現在魯姜覺得自己已經是《未列入名冊》中的男主角了,甚至比那個男主角還棒,因爲那個男主只有一個女主,而他有兩個;書中的男主角放了女主去逃生後,身邊就沒人陪伴了,而他身邊還有人。
其實在送走了崇慧後魯姜也後悔過,畢竟像崇慧這樣柔順的女孩子很難得,於是第二天他又悄悄去了太平間,想找回崇慧的屍體,但是崇慧的屍體已經被收走了,他只看到一個空蕩蕩的冷凍櫃。
於是他安慰自己說:"這樣對她好。"
雖然崇慧已經是一去不復返,但是魯姜還有柳寧。
柳寧在停水的那天大哭了一場之後,就不再哭了,而且也不再說話,以前對說也大小便不能自理,但總還保持着一些矜持,總是儘量忍耐着,但是現在也完全的聽之任之,任其自流。
魯姜責備她,罵她,但完全沒有作用,甚至魯姜用刀子割了她兩次她也好像全無痛覺一樣。但他還不想殺掉柳寧,如果那樣,他的人生就徹底沒了方向,所以他不再用刀子割她,但是他知道,柳寧已經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識,生命正在從她的身體中快速的流逝。於是他魯姜把柳寧喪失求生意識歸咎於這陰暗潮溼的地下室,歸咎於飲水和食品的匱乏,不過魯姜認爲他是最終的勝利者,因爲最近總聽說飛機樓要被拆掉,而外面的軍警也在準備撤離了。
"游擊隊是很難全殲侵略者的正規軍的,但只要讓侵略者的正規軍感到不勝煩惱,或者認爲在佔領區的投入大於收益的時候,侵略者就會考慮撤退,而這,就是游擊隊需要的勝利。"
魯姜滿懷喜悅地在筆記本電腦上打下這一段文字後,又反覆看了兩遍,覺得頗有成就感。
"看來我的戰術是正確的,我勝利了,只可惜蘇妮……你終究還是目光短淺啊,沒能看到這一天。"魯姜自言自語地說着,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然後對躺在chuang上眼窩深陷,已經和殭屍沒啥區別的柳寧說:"寧寧,我需要出去偵查一下,順便找點水和吃的回來,咱們很快就能離開這裡了,或許我能再和蘇妮……就是福特納的那個外交官聯繫一下,我們就能去個四季溫暖,陽光明媚的沙灘上蓋所小房子生活,當然也可能去其他地方,總之我會依照承諾照顧你一輩子的,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他說着,伸手從桌上拿過一個礦泉水瓶子,裡面還有小半瓶水。魯姜的嘴脣發乾,他看着那小半瓶水乾嚥了一口口水,然後又對柳寧說:"寧寧?喝點吧,我每次出去都是冒着風險的,要是我回不來了,可就沒人照顧你了。"
他說着,給柳寧喂水,但是柳寧既不張嘴,也不吞嚥,水順着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魯姜溫柔地笑着說:"瞧你,太頑皮了,都浪費了,現在這裡可是咱們的上甘嶺哦。"他俯下`身,去舔舐柳寧嘴角的水漬,還吻她。柳寧還是呆着不動,既不回吻,也不反抗,只是把牙齒扣的死死的。
"所以說你還是不如小慧。"魯姜說着,開始整理裝備,他要出發了。
從魯姜藏身的地下室房間到一層去,一共有四條路,每次他都會隨機的挑選上去的道路,但是今天他選擇了最靠近太平間的一條,這也是他這一兩天最喜歡走的路,因爲這條路能抵達距離他最近的水龍頭,運氣好時還能偷聽到工作人員的談話,能得到很珍貴的信息。
魯姜抵達水龍頭後,卻發現這裡也停水了,他只得再往上走一點,終於找到一個還能流水的水龍頭,他首先鯨飲了一番,然後把隨身攜帶的幾個礦泉水瓶子都裝滿了,然後藏在水槽下面,打算從外面偵察了回來再帶回地下室去。水是珍貴又沉重的資源,但帶在身邊,卻多有不便,特別是在執行偵察任務的時候。
但執行偵察任務的人不止他一個,並且都不是他的戰友。
魯姜才一抵達太平間的邊緣地帶就被攝像頭拍攝到,這些攝像頭是最近幾天才安裝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在魯姜不知情的前提下監視他的行動。而埋伏在附近,24小時的搜索營救小組則立刻將行動等級提升到了最高,只等一聲令下就衝進去救人了。
"蛇已出動。"這個消息在幾秒鐘之內就傳到了所有相關人員的耳朵裡,而今晚恰好是馮楠親自值班,他立刻要求所有的小組都進`入最高戰備狀態,狙擊手也全部到位。
魯姜小心翼翼地來到一樓,順着最偏僻的一條通道走到飛機樓的前廳,在這裡他稍微停留了一下,他記得在飛機樓的右翼曾經住過一隊武警,他們挑選了幾個房間作爲臨時營房用,但今天他們都不在,經過魯姜的偵察,認定他們已經撤走了,看來前天聽說了反恐指揮部已經解散的消息基本屬實。這讓魯姜又鬆了一口氣,他再三觀察周圍的情況後,終於踏出了飛機樓。
這是在他殺害崇慧之後第一次離開飛機樓,在此之前他雖然多次離開地下室,但出於謹慎,都沒有離開過飛機樓。
"是不是可以動動了?"柳將軍盯着監視器,到底是救女心切。
"再等等,等他走遠一點。"馮楠說"等他走遠點,爆破組就可以在飛機樓廳裡安裝無線電干擾裝置了,那樣會更安全。"
柳將軍不再說話了,他知道按照馮楠的計劃會更穩妥,即便是魯姜沒有使用無線電****,多一層保險總是好的。
隨着魯姜一步步的離飛機樓越來越遠,越來越靠近捕俘點的時候,大家的心就越緊張,忽然,僅僅距離捕俘點十幾步遠的時候,魯姜忽然停住了,其實他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只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附近有危險,於是他猛然轉過身,發了瘋似地又朝飛機樓跑了回去。
"各小組立刻行動!"馮楠見魯姜已經往回狂奔後,立刻下達了命令,然後從掛在衣架的槍套上拔出***,隨着嘩啦的上膛聲,人已經衝出了房門。
魯姜跑的非常快,但爲時已晚,飛機樓的門廳已經被一個電子對抗小組佔領,他們同時也兼有阻止魯姜逃回飛機樓的任務,現在看到魯姜瘋了似的狂奔回來,兩名特警立刻舉槍發出警告。"站住!舉起手來!"
魯姜見狀就是一個九十度的急轉彎,腳下一點都沒停的朝醫院新宿舍那邊跑去,那裡是按小區設計的,四通八達,而且最靠近主街,如果說還有機會,有路線可以逃掉的話,那裡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這麼明顯的逃脫地點怎麼會沒有埋伏?在每個路口都有一個四人小組守衛,這還包括外圍警車裡的預備人員。
魯姜才跳過一個花臺,對面就站起來幾個警察,舉着槍大喊:"站住!別動!"
這次由於距離太近,魯姜下意識的愣了一下,但隨即就把手往懷裡掏,一個警察過度緊張,手一哆嗦,槍就響了,正打在魯姜的左肩頭上,子彈的衝擊力讓魯姜踉蹌了一下,但隨即就反應了過來,掉頭就跑。
這一槍可開了一個不好的頭,其他伏擊組的人聽到槍響,以爲是授權可以開槍了,於是看到魯姜也就紛紛開火,有打中的,也有沒打中的,還有誤傷同僚的,但佈置在高處的阻擊手裝備好,訓練有素,一直服從命令保持在待命狀態,但下面的情況就亂成一團了。
魯姜也真硬朗,而天色也太黑,照明也不足,開槍的警察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打中沒有,反正魯姜只要跑到一個路口,就會出現幾個警察,擡手就是一槍,可魯姜最多幾十倒地一個滾兒,或者踉蹌一下,然後照跑不誤,然後身後又多了幾個追趕的警察。
走投無路的魯姜最後終於決定從醫院的正門突出去,當他衝入大廳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個血人,而在大廳裡,馮楠提着槍等着他。
他看到楠,知道再也無路可逃,於是終於停下下了腳步。他喘着粗氣,這時他自己才發現,自己的喉部也中了一槍,他每呼出一口氣,喉管上的槍眼兒裡就冒出一股血來,他頓時沒了力氣,腿一軟,終於斜着身子倒下了,他開始用手撐住身體,但失敗了。
馮楠見他要仰面躺下,趕緊上前扶起他,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雖然馮楠不知道魯姜的致命傷在哪裡,但是喉頭的槍傷若是立刻仰面躺下,那麼幾秒鐘內血管內涌出的血就會把氣管堵住,魯姜就會被自己的血淹死。
"嗨嗨!"馮楠拍着他的臉,試圖召集魯姜正在飛速渙散的神智,"魯姜,你是條硬漢,現在告訴我,地下室和這個醫院,有**嗎?"
魯姜已經說不出來話,他的血手艱難地伸向懷裡,馮楠當然不能讓他拿出東西來,任何一樣東西都不行,於是他先下手在魯姜的懷裡mo出一個手機來,隨手交給身後的一個警官說:"哪裡也別碰,放在盒子裡看好了。"隨後又對魯姜說:"你還沒回答我呢?到底有沒有**?!"
魯姜還是不說話,他又指指大廳裡醫院的大門。馮楠明白了他的意思,說:"明白,你想出去,那就讓我來幫你。"
馮楠說着扶起他來,因爲魯姜的個子很高,現在又沒了力氣,因此即便是馮楠,扶起他來也很費力,旁邊有警官想上來幫忙,馮楠制止道:"別過來,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
馮楠終於扶起了魯姜,攙扶着他朝大門走去。
魯姜終於抵達了醫院的大門口,此時他的臉上居然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他甩開馮楠的時候,居然踉踉蹌蹌的朝外面的主路走去,儘管主路上幾乎都被警車和軍車塞滿了,警燈閃耀,槍口如林,但是他還是堅定地,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馮楠拔出槍來在他身後喊道:"嗨!還有件事。"
魯姜的聽力尚未完全喪失,他慢慢的轉過身來,見馮楠舉槍對着自己說:"崇慧護士讓我問候你,她祝你不得好死!砰!"
馮楠沒有開槍,他只是用槍一指,然後用嘴發出"砰!"的一聲,而魯姜卻真跟額頭中槍一樣,身子往後一仰,一下就摔了一個四仰八叉,但沒又有立刻死去,四肢還抽搐了一陣子,才徹底的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