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楠這人做正事的時候十分精細,對秘密的掌握也非常的有度,因此權廣文、楊立明和歐亮翻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麼讓人冒險潛入疫區盜取的東西。
“這幫孫子什麼毛病啊。”耗費了這麼多實踐和精力,最終卻一無所獲,歐亮覺得失望,說了這句話後,就跟沒骨頭一樣,讓自己“軟”在座椅裡。
楊立明笑道:“這算什麼。當年我在祖國還幹警察的時候,一條線索證據若是三五回就搞定了,那真是撞了大運了呢。”
權廣文也說:“不過立明,外頭事多的很吶,咱們仨也不能都耗在這兒。”
歐亮正不想待在這兒呢,見權廣文這麼說,立刻附和道:“就是啊,就我手下那幫懶鬼,我不在他們就不知道好好做事,得隨時看着才行。”
楊立明說:“可這兒也得有人啊。”
歐亮忙擺手說:“別看我,我不行。我的趕緊的跟楠哥聯繫上,恢復區裡的通信。”
楊立明又把目光轉向權廣文,權廣文輕聲咳嗽了兩下說:“這個,這個你知道的,我是這個地區的最高行政長官,我需要在外面主持大局,而不是一直耗在這裡……”
楊立明嘆道:“那我也不行啊,剛子才接手防衛隊,現在又是這個局勢……要不我再找個人來繼續?”
權廣文說:“早該這樣,咱們走。”
歐亮也巴不得早點走,於是也跳起來就往外走,楊立明也生怕落了後,一邊往外走一邊對倪浪說:“房間保持原狀,我會再派人來的。”
三人急於離開不僅僅是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而且也是怕這房間裡舒適的條件,讓他們升起圖求安逸之心來。
三人離開子爵酒店時已經上午接近十點了,從大廳出來時見有幾個住客,穿的也不錯,卻一人捧了一個一次性的紙碗,裡面是稠粥和鹹菜,女的還好,男的卻不管那麼多,一邊吃一邊往酒店裡走。
楊立明笑道:“看來咱們得想想轍了,不然明兒他們得開着遊艇來等着施粥了。”
原本西河封地就是在福特納華人的聚居地,總數也有一千多人,人均住房面積算不得寬敞,這下又涌進來一千多,幾乎望東城所有的華人和亞裔都集中到這邊了,弄的這邊住房牀位租金暴漲,就這,還供不應求。好在福特納這地方氣候熱,只要注意防潮,就算是露宿也不算什麼的大問題,但吃這個問題就大了。
來到封地的人多半是來避難的,而封地地方小,工作職位有限,根本容納不了這麼多人,而這其中有些人以前是不敢,現在又是不能到外面去工作,時間一長,吃飯就成了問題。
大家都是同胞,總不能叫同胞餓死異域街頭吧,所以權廣文徵集了一批大米,每天施粥兩頓,誰知我們這些同胞都是很聰明的,一見有白吃的粥,無論有無覓食能力的,全都扎這上頭來了,而自己的食物則收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其實作爲個體,這確實是正確的求生方略,但在這種大環境下,一個人活着一個家庭乃至小團體想生存下去,絕不是家有幾近餘糧就能辦到的。
這幾位同胞,看上去都混的不錯,還能住進價格高昂的酒店,卻也舔着臉每頓去領這幾碗白粥,真可謂是把咱們祖先勤儉持家的優良傳統發揮到了極致,能省則省啊。
幾位同胞看着穿着警察制服的楊立明,有點怕,儘管楊立明不是黑皮膚,但制服就是制服啊,於是紛紛讓開了一點路,還有意的遮蔽手裡的粥碗,可哪裡遮得住,不過楊立明可沒時間直接管他們,而是直接對權廣文說:“教授,這不行啊,這要以前,我也懶得管,可從昨天起咱們這兒就算是正式被隔離了,雖然不排除有救援物資進來,可畢竟這區裡每天兩三千人要吃飯,咱們的資源可有限。”
權廣文說:“這個我也想了,我打算改變一下救濟方法,建立一個收容所,然後多創造工作機會,你看現在反正要修街壘,要封堵臨街一樓所有的門窗,以後要吃飯,得先幹活兒,沒勞動能力的都弄到收容所去,一天兩頓粥,活命夠了。”
歐亮插嘴道:“可要是有人就是想混在收容所裡混飯吃呢?”
權廣文笑道:“那就看立明怎麼選擇收容所所長的人選了。”
楊立明也笑道:“教授,發現你總是讓我去做惡人。”
權廣文說:“這還沒完呢,我看來避難的人裡頭,有些人生意做的不錯,掙了不少錢,有些人則悄悄的做些黑市生意,趁機斂財。我打算以西河子爵的名義發行些債券,這些債券可以用現金購買,也可以用實物購買,這樣一來,咱們就能夠合理的分配領地內現有的物資。等這次災難過去了,付些貼息,依舊可以贖回。”
歐亮說:“辦法倒是好辦法,只是咱們領地沒有發行過債券,這個信譽是個問題,更何況現在的局勢……”
權廣文說:“這個呢,還得靠立明。記得咱們國家最早發行國庫券的時候,就帶有強制購買的性質,特別是機關單位,企事業單位,你不買別人都低看你一眼,就算是現在,國庫券是沒了,可每年的各類公益捐款,都少你都得掏幾個,記得我還在大學的時候,人家發起了一個叫什麼“愛心一日捐”意思就是要捐一天的收入,而且每年都有。我們大學有幾個年輕教師年輕氣盛,硬頂着不捐,你們才怎麼着……”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故意賣了一個關子,等楊立明和歐亮倆人的注意力更集中一些了才說:“每次捐款不是要貼榜嗎?註明捐款人的姓名和捐款金額,這幾位年輕教師沒捐,可名字也給落在尾巴上了,但金額欄裡,畫了一個大大的0。”
“我靠,這不是侮辱人嘛!”歐亮說。
權廣文笑呵呵的說:“人家可不是這麼說的,人家說,你確實只捐了零元啊,你看,捐款最多的排前頭,依次往後,你們捐了零元,自然排最後了。而且也沒侮辱你的意思,同樣都是紅榜,怎麼就侮辱你了?至於你說些零元是侮辱了你,拜託,零元是你做的,可不是我們做的,你這是自己侮辱了自己。”
歐亮瞪大了眼睛時候:“這也行,還真是讓人有苦說不出啊,這種缺德注意我看只有你們這幫研究法律的傢伙纔想得出來,說不定就是你乾的。”
權廣文長嘆一聲說:“還真不是我乾的,我是那個被張榜的。”
楊立明在旁邊笑了笑,然後說:“現在我們也得這麼幹了?”
權廣文說:“沒辦法,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咱們手裡不集中點物資,明天弄不好就要餓殍遍地,而且還有疾病,因斯萊克上校說又發現了五六個感染者,現在醫院被燒了半邊,醫療和收納能力都下降了不少了,我還打算把領地裡的所有黑醫生都集中記起來培訓了用呢,乾的好的,事後給發執照。”
楊立明聽到這個笑了起來說:“幹嘛?你打算給那幫非法墮胎和治性病的發執照啊。”
權廣文卻很嚴肅的說:“還有非法治槍傷的,現在這些都是稀缺人才。”
楊立明停住腳步,現在他站在領地內最長最寬最筆直的“子爵大道”上,沿途望去,道路兩邊全是留宿的華人,他們面容憔悴,性情因爲惡劣的環境而變的暴躁,他們爲了一小塊乾燥的留宿之地而爭吵,有的男人甚至在大白天毫不避諱的當街便溺。
楊立明自言自語地說:“這纔是第二天,再不有點拿得出手的措施,這裡很快就會變成地獄。”
歐亮也道:“我也聽說過,三天不吃飯,聖人變禽獸。”
權廣文說:“那我們就試着做做救世的上帝吧。”
楊立明的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他對權廣文和歐亮說:“那咱們還等什麼啊,走着啊,哥兒幾個。”
“對!哥幾個走着!”權廣文在中間,楊立明和歐亮左右護持着,三人一起向着長長的街道盡頭走去。
臨近中午的時候,望東城的一個警長帶了一隊人,押着七八個華人,從碼頭一路到了西河封地,然後要求和領地內的長官進行會晤。
西河封地這次派出的代表是鄭大川,他大大咧咧的往前走,快踩着福特納軍方劃定的黃線時,福特納士兵嘩啦啦全把槍端起來指着他,鄭大川就笑道:“距離這麼近,我吐口口水都能噴死你們,你們信不?”
於是這幫士兵更緊張了,經過了一夜時間,瘟疫的傳說又增多了不少,所以就算鄭大川沒帶槍,他本身也被當成是生化武器對待。
在街壘後,負責支援的趙原罵道:“這個白癡,萬一那幫福特納白癡裡有個緊張的,手一哆嗦,你丫就大川變死川了。”
不過對面負責會晤的警長到有幾分膽色,而且很是公事公辦,先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後說昨天在碼頭抓獲了幾名華人,他們試圖登船偷渡,但有證據證明他們是昨晚趁亂從封地裡逃出來的。經過體檢,他們幾人身體健康,是可以留在望東城的,但是他們幾個堅持要回到封地裡來,因此望東城警方希望封地能夠對這幾人進行接收。
鄭大川一聽說這幾位是從碼頭被抓獲的,心中就暗罵道:“我靠,歐亮派了幾組通信員想混出領地去打電話全沒成功,可這幾位居然都溜到了碼頭,人才啊,不過也挺不是東西的,說逃就逃了,現在覺得外頭不安全了又要求回來,什麼玩意兒!”
不過心裡罵歸罵,但是權廣文早就下令,無論如何,不能丟下一個同胞,於是就辦理了接受手續,把那七八個人都接了回來。
儘管望東城的警長已經說了這幾人做過體檢,而且身體健康,但接回這邊街壘後也要進行一個體檢,這也是例行手續。誰知這幫人裡有個五十多歲的戴着棒球帽的健壯男子忽然對鄭大川說:“帶我去見你們的長官。”
鄭大川不知道這人是誰,就隨口一句:“你誰呀,這塊兒現在歸我管,有什麼跟我說,快說啊,不說是吧,不說我走了,我他媽忙着呢。”他說了真要轉身走,卻被那男子一把抓住了手腕,那哪裡是手啊,鄭大川覺得那簡直就是一把燒紅的火鉗,要知道鄭大川也非庸手,也是百裡挑一才進了工兵連的,這被一把抓住,疼不說,連掙了兩下居然沒掙脫,他慌了,以爲這人和昨晚一樣,是福特納軍方派來的間諜,於是就去拔槍,可手才接觸到槍把又被那人按住了另一隻手,然後聽那男子說:“兄弟,我是特勤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