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雪峰板着面孔大聲說:“接上級命令,我隊立即進入一級戰備。下面請指導員講話。立正!”
賈指導員掃視一眼隊列說:“同志們,肖隊長已經下達了上級命令。我們是人民的軍隊,保衛祖國是我們的神聖職責。大家知道‘蘇修’一直在我邊境屯兵百萬,虎視眈眈,亡我之心不死,珍寶島事件就是他們狼子野心的見證,我們決不能讓敵人有可乘之機。隨時準備用鮮血和生命報效祖國,殲滅一切敢於來犯之敵!……”
部隊進入一級戰備,汽教隊的幾十臺教練車全部罩上尼彩僞裝,二十四小時怠速。每臺車配備正付駕駛兩人和戰時的武器乾糧,全體官兵吃住在車上。一聲令下立刻奔赴沙場。前線部隊全部進入防守陣地,隨軍家屬中的老幼病殘和一些老百姓相繼後撤到疏散地區,公路上連綿不斷的軍車和從兩旁開赴前線的各種戰車,一下打破了草原上往日的寧靜。
大鴻董魯漢負責開炊事班的生活車,這天吃過夜飯,董魯漢坐在駕駛室裡同大鴻抽着莫河煙沉默一陣,突然從挎包裡拿出一包東西遞給大鴻說:“大鴻,這裡面有件毛衣和五十塊錢,也有我家地址和我老婆的名字,現在拜託你幫我保管。”大鴻不解地說:“老班長,這是爲什麼?”“放在倉庫裡總覺得不放心,我想這仗一旦打起來,你年輕動作快,萬一我光榮了,你就替我寄回家去。”董魯漢說着眼圈紅紅的低下頭,手哆嗦着卷莫河煙。
大鴻在心裡嘆道:“唉,這人啦。畢竟還沒聽見一槍一炮響就……”
董魯漢卷好一支莫河煙遞給大鴻說:“大鴻,老班長並不是一個怕死鬼……我知道人早晚都得死一次,誰不想光光彩彩的死?雖說我老婆還可以改嫁,可白髮蒼蒼的老母親和孩子靠誰呀?你年輕,生的機會自然比我多,再說你家裡弟兄姊妹好幾個,你心裡是不會有我這種感受的。”“老班長,你說的是個理兒。不過,我總覺得這場戰爭打不起來。”“嗨,大鴻,這你就看走眼了,聽說軍區的督戰隊也下來啦……你真是的。”大鴻笑笑說:“老班長,別以爲我這是瞎說。你想想兩個超級大國稱王爭霸,我們中國至少算得上一個非同一般的大國吧?二戰時期日本不可一世,加上中國極貧極弱又內亂,可日本不也跪在父輩們面前乖乖投降了?抗美援朝和越南戰爭的結果又說明什麼?今天的中國再不是那時的中國,北邊兒的‘老大哥’可不是一條笨豬,他能讓真正的對手象二戰一樣坐收漁利?老班長,我覺得部隊突然進入一級戰備另有原因。”“什麼原因?”“說不準兒。”
第二天上午,部隊廣播突然嘟嘟咔咔地哨叫幾聲,響起象陝北民歌似的哀傷樂曲,讓人聽着不禁掉淚。大鴻想:“一般情況下廣播是不會在這個時候播音的,而且是播放從來沒聽到過的悲哀樂曲,爲啥呢?”
大鴻心裡正犯疑,廣播裡的哀樂停止,播音員帶着哭腔說:“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極其悲痛地向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宣告:我黨我軍我國各族人民敬愛的偉大領袖、國際無產階級和被壓迫民族被壓迫人民的偉大導師、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名譽主席同志,在患病後經過多方精心治療,終因病情惡化,醫治無效,於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零時十分在北京逝世……”
“啊,這就是部隊一級戰備的真正原因。”
毛主席逝世的《公告》與剛誕生的哀樂交替播放,人們發自內心的啼哭聲震動神州大地。各式各樣的靈堂前,不少白髮蒼蒼的老人悲痛欲絕,有的三鞠躬時暈倒在地上,甚至再也沒有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