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堂上鴉雀無聲,坐在倒數第二排的江麗蓮惶恐不安,一會兒低頭遮遮掩掩地挪挪身子,一會兒悄悄從褲兜裡摸什麼東西。她漲紅着臉,鮮血從她的褲子裡浸出來,染紅了一團板凳。原來她的月經不守規矩,偏要跟她開開玩笑。可她一舉一動被坐在最後一排的張軍亮看得清清楚楚。好奇心驅使着他總想看個究竟,以便探點兒新奇內容,好在小團伙中廣播逗逗趣兒。他忍不住低頭捂嘴咯咯咯地悄聲笑罷,捏一把同桌的吳春旺小聲說:“你看,江的屁股上流血了……”
張軍亮本想與吳春旺同樂,萬萬沒想到平日裡裝得一本正經,不愛同班上女生多接觸的他,暗地裡卻早已情竇初開,對江麗蓮獨有情衷。他甚至看到班上的男生與江麗蓮正常接觸,也會悄悄嫉妒得在心裡結起大疙瘩。而江麗蓮偏偏生性開朗活潑,喜歡接近男同學。讓吳春旺暗中吃不完一罈又一罈的莫名其妙的醋。爲此,他曾有多少個徹夜不眠的輾轉反側,或者在衣兜裡把拳頭攥得出水。他有時甚至希望江麗蓮在自己面前是花容月貌,在別的男人面前就是川劇中的大黑子相。
吳春旺瞥一眼張軍亮沒吭聲,臉色立刻變得鐵青。張軍亮自討個沒趣兒也就罷了,可吳春旺心裡好象被什麼特別鋒利的東西猛地一刺,放射狀的疼痛散佈全身。他又急又惱中埋怨江麗蓮:“你怎麼在這時候來了那東西?偏又被張軍亮這個混蛋……”他心裡泛起一種說不出的酸溜溜的感覺。彷彿誰讓他受了一種莫大的侮辱。他想:“張軍亮,你這個混蛋,我一定找機會重重回報你!”他想着又偷偷斜視一眼江麗蓮在板凳上殘留着的嫣紅,輕輕嘆口氣,潛意識裡想象了一番血是從什麼地方怎樣流將出來的……全身不禁抽蓄一陣。
下課鐘聲敲響。江麗蓮靦腆的站起身,揹着書包,低着頭幾步跑出教室,找班主任請假回家去了。
張軍亮徑直跑到教室旁邊的桉樹下,一頭鑽進大鴻、張大林、樹林和李哲一羣人中間炫耀說:“哈哈哈,你們八輩子也猜不到,我這節課發現了什麼?”張大林說:“你快說呀?”“你們先猜猜。”李哲說:“既然八輩子猜不到,還猜幹嗎?”張軍亮露出更神秘的樣子,故弄玄虛地說:“哈哈哈,我就料定你們想立刻知道,但天機不可泄漏……”
大鴻看他神氣十足的樣子說:“嗨,張軍亮。你別象巫婆似的裝神弄鬼來掉口胃兒,課堂上你獨家採寫到什麼“爆炸新聞”呢?我們走。”大鴻說着暗使個眼色,張大林幾個跟着大鴻走去。張軍亮情急中一把抓住李哲說:“嗨,八字先生,我知道你‘神算’,何不露手兒讓大家開開眼界?”李哲跟着大鴻邊走邊眯起眼睛伸出右手,五指伸伸縮縮的擺弄。突然睜開眼說:“唉,鬧了半天,原是一件芝麻點兒的事兒,太沒勁了。”李哲邊說邊甩開張軍亮的手。張軍亮無可奈何,幾步跑向前攔住大鴻說:“大鴻,李哲說他算到了,你來做證。”大鴻心裡感到好笑,可畢竟還是想知道張軍亮到底發現什麼新奇事兒,便停住腳步說:“李哲信得過我嗎?”“信得過。”“那好,我來作證人,李哲先給我悄悄說,然後張軍亮就直接向大家說出來對證,看李哲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到家了。”大鴻說着走到李哲跟前,李哲把嘴湊到他耳朵邊故意嘰哩咕嚕地噓幾句,大鴻裝出聽清楚的樣子說:“張軍亮,該你了。”張軍亮看看大家急於傾聽的神情,嘿嘿地清清嗓子,雙臂張開把大家的頭抱攏一堆,洋洋得意地壓着聲音說:“我看見江麗蓮的屁股上流血啦!”
一堆頭“轟”地一聲炸開,大笑聲中有人吼:“張軍亮要黴起冬瓜灰囉!”
站在教室門口的吳春旺,望着桉樹下的情景,聽着起鬨的嬉笑聲,心裡自然明白了。他憤憤地走進教室坐下,雙臂擱在桌上撐着頭,手指捂住耳朵眼兒,兩眼盯着書桌發一陣呆後,咬牙切齒地說:“張軍亮,老子看你龜兒子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