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鎮的逢場天,十里八鄉匯聚來的人流,擁擠在狹窄的石板街上此起彼伏;有的背兜籮筐擠得拋向空中……嘈雜聲裡飛出*祖宗罵孃的怒吼,逗樂一張張笨拙酣暢地笑臉,透射出窮鄉僻壤的一種古樸蒼白。
往日冷清的東場口今天異常熱鬧。一棵巨傘似的黃桷樹下,一堆鄉下女人熱熱乎乎地談論:“吔,真神。小小的銀針扎進去揉幾下頭就不疼了,牙也不疼了。還分文不取哩。”“是嗎?張大嫂,你牙疼好些年了,何不擠過去試試?”“嗯,我今天趕場就是衝着這事來的。”
黃桷樹對面的保坎上,拉着“九龍中學鍼灸服務站”橫幅,下面有一行“學雷鋒做好事,義務治病分文不收。”的小字。華梅做爲學校鍼灸服務站副站長,更是忙得不亦樂乎。學生們穿着從醫院借來的白大卦,不厭其煩的給病人扎針。一招一式,非常嚴格認真。李薇薇湊近華梅耳邊說:“華梅,你看石坎兒下的一對眼睛。”華梅瞪她一眼,她捂住嘴一笑忙去了。
華梅晃一眼坎下人羣中的大鴻,羞澀地笑笑,回頭繼續爲病人扎銀針。她想:“大鴻用這樣的目光看我還是第一次……也許思維的車輪在同跑一轍吧。他曾經對待生病後的菊香,讓我想了許多不該想的事。母親高興時常罵我是叛逆者,難道我的叛逆便從此開始了?”
“呀,她真是一個最純潔的最美的天使!”
大鴻象突然發現‘新大陸’一樣的驚喜,一股無形力量把目光直往華梅身上拽,瞬間萌發出他與她相識以來從沒有過的那種‘邪念’大鴻的心猛烈地抽搐一下想:“幾多年前,那個夢境裡的小姑娘……莫非我同她早就有緣分?菊香忍心離我而去,難道是老天故意先當惡人後做菩薩?可爲什麼偏偏又在這塊土地上,設下我倆之間無奈跨越的一道家族高牆?”
王燕青站在隔大鴻不遠的人羣裡,兩眼直勾勾地落在華梅身上從沒移開過。華梅一頭烏黑飄逸的頭髮,清澈裡溢着靈氣的雙眸,富有棱角而能巧彈“清脆和悅”的小嘴;白大卦裡無可挑剔的“冰晶玉潔”以及自然嫺熟的扎針動作……讓他心裡陣陣灼熱,喉嚨總是不自禁地吞嚥着什麼。腦海裡不斷閃現一幕幕“羅曼蒂克”的幻影。
王燕青悄悄觀察到華梅看大鴻的眼神,心中頓生無以言狀的酸溜溜的感覺。心裡說:“我對她這種眼神已經期盼了多年,可一次也沒得到過。大鴻這小子,憑什麼把屬於我的東西搶走呢?我爸現在提升爲區革委主任,大鴻爸不過是比芝麻點兒還小的村支書……老子們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