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冕的心裡有些不爽,是的,不爽。
這種不爽,就像吃臭豆腐一樣,儘管許多人都覺得它香甜可口非常美味,可是於嗅覺敏感的人來說,即使它再好吃,也也不過只是苦不堪言罷了。
高三結束的這最後一次聚集裡,在高考已經真實的成爲歷史之後,不管上平時溫柔羞澀的淑女,還是高高在上傲視羣雄的尖子生,都和那些不管不顧的瘋子一樣。
昏暗的包廂裡,弱弱的燈光一閃閃的,不停地變化着詭異而曖昧的光彩。
房間裡不論是沙發還是地面或者桌子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空酒瓶,那哀嚎般的歌聲,震耳欲聾的也隱隱讓人內流滿面。
“來......喝喝喝,今此一別,他日不知何時再遇......”
“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各種喝酒的感言和藉口也頻頻出現。
詩意豪情、把酒歡顏的人生,似乎也不錯,可是現實生活中的李白已經絕種了,這一幕反而靡亂的有些紙醉金迷的味道。
作爲班長,雖然畢業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過期,但是常年的習慣裡,成冕是不能醉也不敢醉的。
高考之後,歷來是各種事故與意外頻發的“黃金時段”,這幫醉得昏天黑地不知所云的傢伙,總得需要一個頭腦清醒的正常人,通知家長或者別的方式把他們送回安全的地方啊!
“叔叔阿姨,一路小心!”再一次通知家長,把一個喝醉的同學送回家,成冕輕輕呼了一口氣。
就在他轉頭看回包廂的時候,他突然睜大了眼睛。
原因無它,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簡單而正常。
邵祈喝醉了,是的,他也醉了!
那個一向清冷自持、滴酒不沾、優雅神俊、引起萬千女生心思遐想的、有着“青成校草”之稱的、成績優異的“天之驕子”,居然也醉了。
他就那麼安靜的趴在角落裡的沙發上,身上還抱着一個酒瓶,安靜到彷彿不存在一般。
即使身邊半醉半醒的人,還拿着麥克風撕心裂肺的吼着,可這絲毫不影響他深沉的醉意。
成冕覺得似乎有小蟲子鑽進了他的身體,太陽穴一鼓一鼓的。
看着好友終於暴發式的放鬆下來,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應該是高興,還是鬱悶。
“邵祈?”成冕走過去輕輕搖了搖他。
“......”邵祈喃喃說了一句什麼,成冕正側耳想聽的時候,他反而更沉了睡了過去。
彷彿身在雲端,柔柔的雲彩像棉花一樣,甜甜的感覺,又有些類似棉花糖。
邵祈就是在這種渾身舒適放鬆的感覺中醒來的,可就在他微微一動的瞬間,那種舒適就像泡沫一般,立刻碎得乾乾淨淨。
頭部立刻傳來重若萬金的感覺,彷彿裡面灌了諸多巨石,他一邊用手按摩着腦袋起身,一邊細細的打量起這個身處的地方來。
輕輕拉開米黃色的窗簾,因爲採光很好,整個房間突然間就給人一種清亮乾淨的感覺。
窗戶旁邊是一個帶有書架的寫字檯,那裡擱了一些書本筆墨之類的東西,另外這個房間就只有剛纔自己糖的那張席夢思單人牀了。
房間不大,卻讓人舒服的覺得這房間就應該上這樣。
“你醒了!來喝了這杯解酒茶,我們出去吃飯!”正拿起書架裡的一本書,成冕的聲音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他的耳邊。
他側身看着他,接過他手中的杯子:“你帶我來了你家?”
“是啊,你喝成那個樣子,我難道把你扔大街上啊?”說着,成冕輕輕敲了敲他的肩膀,“你們這些小子,昨晚可累死我了!”
“前班長大人,你的榮幸!”那一笑,恍然間百花竟開盡態極妍。
期間,邵祈終於見到了成冕那傳說中常年在外奔忙的父親。
之所以說是奔忙,因爲他的父親是律師,經常會到處去幫人家打官司,在家的時間很少。
可儘管如此,他們家人的感情還是那麼的和諧。
看着那些相似的眉眼,他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受着熱情的招待,他的心暖暖的,滿滿的,幾乎窒息的充實。
禮貌的告別、匆匆忙忙的趕到車站,再匆匆忙忙的搭上車、最後匆匆忙忙的回到他那個深遠寧靜的家。
他走進那個青石板鋪成的院子的時候,母親林枼正在正對院門口的主屋裡開心的忙碌着。
“回來了啊!”不是問他爲什麼現在纔回來,也沒有問他昨晚幹什麼了。
林枼一見着他出現,本就亮晶晶的眼睛裡更是盈滿了溫柔的笑意,那種微笑,是近乎刺眼的絢爛,映得他的心也整個明亮了起來......
心裡暖暖的,彷彿有小溪靜靜的流淌着,他也微微一笑,優美的五官輕輕漾起一片閃閃的光暈,在這青山綠水間,更是美妙絕倫的不可方物。
“媽!”優雅的,一步一步的,踩着滿地朦朧的光暈,他安然的走向她......
“邵祈,今天給你做好吃的。”母親林枼的聲音有着淡淡的輕快。
木質菜板在她手中的菜刀下發出噔噔的聲音,清翠的蔬菜嫩的也是嬌豔非常。
“好!”
午飯琳琅的擺滿了整張桌子,色香味皆是不錯,的確是很豐盛,而在母子倆共同的努力下更是還多了一種不同的滋味。
“邵祈,填高考志願的時候打算填哪個城市啊?”午飯的時候,母親一邊給兒子夾着菜,一邊問着。
“我想離開這裡,越遠越好。”從堆積如山的飯碗裡擡起頭來,嘴裡還嚼着飯菜,邵祈毫無形象的道。
林枼仍在夾菜的手微微一滯,她刨了一大口飯,無知無覺的嚼着。
終於還是要走了麼?不是你自己希望他走的麼?爲什麼還是會不捨?
“媽,跟我一起去大學的城市吧,離開這裡!”邵祈的聲音溫柔的就像春天的風一樣。
林枼加了一口菜,細細的嚼了一會兒,看着他道:“這裡是我從小到大的家,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而且我也已經不再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