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開滿月,箭射連環!
楊獄立身夜風之中,雙眸泛光,內息遊走間,他的五感攀升到了極限,目之所及無不清晰。
諸般聲響盡數入耳。
心中不由升起莫大的暢快之感。
隨着他內外煉武功的提升,四象箭終顯現猙獰,尤其是玄鐵箭與這把精鐵強弓的搭配,更讓他將力量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可惜了這口弓了……”
箭矢射空,楊獄更無絲毫猶豫,直接用盡全力將長弓丟向夜幕之中。
他的力道夠大,準頭也絕對精準,長弓打着旋飛了出去,穩穩落在一大戶人家的圍牆中。
來到青州的這十多日,楊獄每日也不止是閒逛,對於青州外城的佈局也都有着瞭解。
比如,那門外雙獅鎮守的高門大院。
劉文鵬的本家。
呼~
絲毫不留戀的棄弓,他的足下輕點,幾處借力後,身如鷂鷹般落地。
將鐵峰扶起,輕按其脖頸穴位,自己,則耷下腦袋,好似醉的不省人事。
至此,纔不過過去十多個呼吸而已。
“呃…”
鐵峰悠悠醒轉,一個踉蹌險些將楊獄丟在地上,忙將其扶起。
“有人襲擊了我?”
感受着後腦的痠麻,鐵峰心中泛起疑惑,但未等他細想,就聽得遠處傳來陣陣嘈雜之音。
身後的酒樓之中,一衆人也都魚貫而出,帶着滿身的酒氣,以及驚詫疑惑。
“發生了什麼?”
鐵峰心中一個激靈,頓時將之前的疑惑拋至腦後。
“鐵捕頭,可曾見到可疑之人?”
一身酒氣的趙青突的高聲發問,一衆人的目光皆是望向才走了沒多遠的鐵峰,以及醉的不省人事的楊獄。
“不曾。”
鐵峰一頭霧水的搖搖頭。
“之前那箭矢破空之聲,似乎距離咱們不遠…”
趙青說着,掃了一眼醉的不省人事的楊獄。
這小子的箭術,似乎就極爲高明……
“那人發箭如雷聲,武功想必也是極高。不過,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真是活的膩歪了!”
有錦衣衛醉醺醺的打了個酒嗝,卻也喝的很有些醉意了。
“可有什麼發現?”
這時,滿身酒氣的林安才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酒樓,隨意掃了一眼,問道。
幾個錦衣衛自屋檐躍下,皆是搖頭:
“夜色濃重,更有大風,着實看不到什麼痕跡……”
“敢在距離咱們如此之近的地方行兇,這人的武功不提,膽子可是真的夠大啊!”
林安冷笑一聲。
以內息驅散了酒意,眼神清明瞭起來。
“這到底是……”
鐵峰聽得越發的疑惑了。
但還不等他詢問,就聽得陣陣雜亂的腳步聲自長街那頭而來。
“楊獄可在?!”
遠遠的,就傳來暴喝之聲。
楊獄?
鐵峰心中一個激靈,就見得一行人跨步而來,行在頭前的是一白髮老嫗,身子不高,滿面皺紋,身上帶着濃濃的暮氣。
一臉驚懼與怒火的尤金髮跟在她的身後,小聲說着些什麼。
“石婆婆?”
鐵峰心頭一跳,其他幾個六扇門的捕頭也都吃了一驚。
六扇門不同於地方衙門,其一旦加入六扇門,官職適用於全國任何州府縣。
但那,也是有着限制的。
尋常捕頭只能跨縣辦案,銅章捕頭纔可跨府辦案,而銀章捕頭,就再無限制。
是真正可以窮索全國,調用任何州府縣的六扇門中人爲自己辦事的。
當然,這本也不是限制。
尋常捕頭哪有跨州辦案的實力,同理,有那實力的,也不會還只是個普通捕頭了。
是以,銀章捕頭及以上,纔是六扇門真正的中流砥柱。
這石婆婆,就是青州僅有的幾個銀章捕頭之一。
“這老婆子來的這麼快?”
林安眼皮一跳。
雖然六扇門的駐地相距此處並不遠,可這老婆子來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楊捕頭醉的不省人事,婆婆勿要見怪。”
見得這老太婆,鐵峰身子不由的一抖,忙迴應。
“醉了?”
石婆婆眉頭一擰:“打一盆冷水,將他澆醒!”
“這……”
鐵峰心裡打了個突,硬着頭皮道:
“婆婆若有事,不妨等明日楊捕頭醒來再來問詢?”
“混賬!”
石婆婆眼皮只是一耷拉,尤金髮已是發聲斥責起來:
“婆婆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
尤金髮心中也大爲光火。
倒飛他與秦氏兄弟的關係真的有多好,實在是這兩人還欠着他大筆人情,就這麼死了,他可虧大發了。
“嗜酒無度,如此人,也配入我六扇門?”
石婆婆冷冷的掃了一眼在場的衆人,見得林安、趙青,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沉聲道:
“將他叫醒!”
石婆婆發話,鐵峰頓時不敢再說什麼了。
其餘幾個相好的捕頭也都噤若寒蟬。
“是!”
尤金髮上前一步,粗大的右手直接抓向了被鐵峰攙着的楊獄。
“哼!”
林安擡手打落尤金髮的手掌,身子一擠,攔在楊獄身前,沉聲道:
“敢問石婆婆,這位楊捕頭犯了何罪?勞您深夜前來質問?”
“怎麼?咱們六扇門內部的事情,錦衣衛也想插手嗎?”
石婆子冷哼一聲:
“別個怕你錦衣衛,老婆子我可不懼!尤金髮,將人拿下帶回六扇門,老身倒要看看,錦衣衛有多威風!”
尤金髮順勢上前一步,林安眉頭一皺。
他雖不是很在意得罪這個老婆子,但明面上他和楊獄也就喝了頓酒的交情,沒道理爲他抗這麼大的事。
若強行爲之,只怕要被這老婆子察覺什麼來。
“哈哈哈!”
正自劍拔弩張之時,爽朗的笑聲自酒樓傳出來,濃濃酒氣在身的曹金烈跨步而出,打眼一掃,頓時笑了:
“我道是誰,中氣如此之足。原來是石婆婆。”
“曹金烈?”
石婆子眼神一動:“你也要插手我們六扇門的事情不成?”
“那倒不是。”
曹金烈停下腳步,掃視了一眼衆人,淡淡問道:
“好歹喝了頓酒,怎麼着,也不該不聞不問是吧?石婆婆,你且說吧,這位楊捕頭犯了什麼事?”
“就在一盞茶前,得勝樓中,我六扇門秦氏兄弟被人當空射殺,手段殘酷血腥,老身碰到,豈能不管?”
石婆子沉聲道:
“這楊獄白日裡與秦氏兄弟結怨,老身向他問詢,可有不對?”
她的語氣仍舊冷硬,卻還是解釋了一句。
曹金烈可非是一般人。
他明面上是百戶,可卻是從千戶位上退下來的,若非他辦了件大錯事,只怕更進一步成爲青州錦衣衛總旗也不是不可能。
她雖然不懼,卻也沒必要因爲這點小事駁斥他的面子。
“秦氏兄弟死了?!”
鐵峰頓時駭然。
在此的其他人也都譁然一片。
秦氏兄弟在一衆銅章捕頭實力只算一般,可兩人修有合擊之術,且因爲人兇狠,名頭可很是不小。
就這麼死了?
“這倒是合情合理。”
曹金烈微微點頭。
“與秦氏兄弟有仇怨,又有一手高明箭術的,可沒幾個。”
石婆婆冷聲回答:
“錦衣衛的情報不下我六扇門,莫非不知?”
“婆婆此言差矣。”
林安回了一句:
“不說這楊捕頭是否有發箭如雷的手段,就算有,他之前可一直和我們在一塊,哪有時間去殺人?”
“不錯!楊捕頭之前一直和我們在一塊喝酒,根本沒有時間去殺人!”
“是啊!石婆婆你弄錯了吧?”
“不要說他根本沒有時間作案,就算有,他醉成如此模樣,說話都不利索,怎麼可能彎弓搭箭,射殺秦氏兄弟這樣的高手呢?”
……
有人出頭,其餘人自然也就響應了幾句。
“老身說話,哪有你們插嘴的份?”
石婆子面色一沉:
“是或不是,老身自有定奪!尤金髮,將這小子叫醒!”
“老婆子太也囂張!”
見她如此不客氣,林安心頭也是火氣大旺:
“楊獄殺人與否我不得知曉。但你這老東西屁股可不乾淨,惹惱了老子,老子今後啥也不幹,就盯着你這老傢伙!”
“小畜生敢如此對老身說話?”
石婆子眯起雙眼,冷然道:“曹百戶,你就這般調教屬下嗎?”
“清者自清,若行得正,哪在乎被人盯着?而且林安說的有道理,這楊獄就算有着能力,也沒這時間!
難不成石婆婆以爲他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人而不被發現?”
曹金烈只是一笑:
“不過石婆婆到底是前輩,就算真有不是,也不該你去說!”
踱了幾步,突的伸手拍向楊獄,內氣一吐。
“呃…”
聽了許久的楊獄順勢‘醒來’,醉眼惺忪,口齒都似不清楚了:
“小二,上酒,繼續喝……”
楊獄打了個酒嗝,眯着眼看着來人,在石婆子身上停駐了一瞬,感受到了濃濃的惡意。
此地雖然距離六扇門不遠,可這老婆子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來拿自己,未免動作也太快了些。
按照常理,她此時也應該先是追索全城,確認懷疑對象,一一盤查,而不是直接鎖定自己。
除非,她本就有心對自己發難!
聽着曹金烈的話,石婆子臉色陰晴不定,眼見一衆人都能爲其作證,也只能冷冷的掃了一眼楊獄。
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