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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煙一起,處處烽火燃。
青州是邊防重地,各地皆有烽火臺,木林府的狼煙一起,各處烽火接連燃起,很快,已傳至青州。
同時,長留山拔城木林府的消息,也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很快傳遍了青州各地。
一時之間,青州震動,諸城譁然。
青州軍駐地,原景英,正在喝悶酒。
知其心情不好,其餘的校尉也都不敢來勸,眼見得他似有了七八分醉意卻還大叫着要酒,纔有些忍不住的想要上前去勸。
“拿酒來!”
原景英踉蹌着推到來攙扶的軍士,滿身酒氣。
“原校尉,你這又是何必?”
一中年校尉走進來,見地上狼藉一片,也不由的嘆了口氣。
原景英的心思,他很明白。
原景英出身白州大族,據說族中不少人都在龍淵道城任職,勢力不必青州四大家遜色多少,甚至猶有過之。
但他,是庶出。
來青州,明面上說是仰慕魏大將軍,事實上,就是爲了避開家族爭鬥,也爲了積蓄自己的名頭與勢力。
只是,魏正先何許人也?
這位青州大將軍,天資絕頂,少時從軍,第一戰,就是流積山!
年不及弱冠已是名動龍淵道,甚至婉拒過玄甲精騎的邀約,數十年裡,都穩坐青州武道第一人的寶座。
在他的手下,哪裡有原景英施展的餘地?
“王兄,來,與我滿飲此杯。”
見得來人,原景英醉意滿臉。
啪!
王磐擡手打落酒杯,聲音拔高:
“原景英!不過一些小事,就頹廢至此。王某真是高看了你!”
“哈哈哈!”
原景英踉蹌大笑,臉色慘然:
“你以爲,我是沒能出城剿匪而鬱鬱寡歡?”
“難道不是?”
王磐皺眉。
“我,後年就要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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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景英頹然坐下,握着酒杯的手都有些不穩:“女方,是白州大族崔家的小姐,也是妾生子……”
“先成家,再立業,有何不可?”
王磐有些不解:
“之後再立功勳,未嘗不能出人頭地!”
與大族聯姻,這樣的事,怎麼也算是好事一件了。
“王兄,你不懂。不懂什麼是庶出,也不懂,什麼是妾生子……”
原景英神色木然:
“你以爲什麼是妾?我生母就是妾,你知道我爲何從不提她嗎?因爲,在我三歲那年,懷有身孕的母親,就被……”
“送人了。”
送,送人?!
王磐的麪皮一抖。
妾的地位低下,他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實在無法想象,會有人將懷有自己子嗣的女人,送給其他人。
“原家的等級森嚴,庶出、旁系們,只有在娶妻之前,才能藉助家族勢力,一旦娶妻,將再無機會。”
原景英苦笑:
“若無軍功可立,妾生子聯姻妾生子,我再沒任何機會了,會被外派到某處府縣,爲家族打理生意……”
“這……”
王磐無言以對,不知怎麼去勸。
世家大族的規矩,他着實也不懂。
嗚!
就在這時,低沉的嚎叫聲突然響起,伴隨着一聲聲驚呼低吼。
“嗯?”
本已有着七八分醉意的原景英,似是聽到了什麼,猛然站起,內氣一吐,目光已然恢復清明。
王磐也似有所覺。
兩人不分先後的出了屋子,就見得軍營中人人望天,也循着望去,神色皆是一變:
“狼煙?烽火?!”
“烽火?!”
王磐心頭一震,旋即想起什麼,一回頭,原景英的神色狂熱,卻哪裡還有半點醉意?
“烽火、烽火!”
望着那筆直的狼煙,原景英神色恍惚,似哭似笑。
“原校尉!此事,需得通知徐大人!”
王磐說着,原景英已是一步跨出,橫掠十數丈而過,以拳作錘,重重的敲響了聚集的大鼓。
……
……
轟!
馬蹄聲如驚雷。
青州城外來往的行商,修建駐地的流民般全都吃了一驚,就見得數千騎兵奔騰而出,聲如雷霆。
“這狼煙剛起,就有了動作?”
剛還在討論狼煙、烽火的來往行商,江湖人士,見得騎兵遠去,心中不由的嘖嘖稱奇。
這個速度,堪稱驚人了。
“不好!”
但旋即,就有人反應過來,加快了速度向着青州城而去。
無論烽火是從何處而來,可一旦狼煙升起,青州城,定然是要關門的!
轟!
果不其然,未多久,伴隨着陣陣喧譁、吵鬧,青州城的一扇扇城門,都被關上了。
城頭之上,也可見兵士的身影。
來不及進出城的行商們一片譁然,守城的兵士卻又怎麼會理會?
吵鬧太過的,甚至直接被釘殺當場,血腥手段,頓時駭住了還要吵鬧進城的一干人。
……
“這夥臭丘八的動作,倒是快!”
流民聚集之地,有人遙望出行的青州兵,冷笑連連。
“魏正先離去之後,青州兵的主事者,是誰人來着?”
一灰衣白髮的老者皺眉問道。
“魏正先大權獨攬,他所在處,不存在什麼副手。他離去之後,駐守青州的似乎也就大貓小貓三兩隻,主事的,似乎只是幾個校尉。”
於長鏡微微思索:
“勉強算是領頭的,好似是原景英、王磐?”
他的心中苦澀。
烽火傳來不過半日,這原景英就率兵出去,他怎麼敢?
怎麼就這般蠢?!
心中想着,他卻不敢表露分毫,他身前這白髮老者,是長留山第二把交椅,鎮三山賈擎。
在冀龍山不曾落草之前,就已是縱橫州府的大寇了。
而在這處流民盤踞之地,還有着長留山的諸多頭目,甚至於其他依附而來,來自其他府縣的兇惡人物。
“無名小輩,無怪乎這般好糊弄。”
白髮老者輕哼一聲。
於長鏡沒有再搭話。
望着那猶如巨獸般匍匐在大地上的青州城,哪怕到了此時,他的心中仍很是擔憂,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最初聽到拔城十座時,他心中已很是不可思議了。
誰能想到,冀龍山的野心遠不止如此,甚至盯上了青州城,這樣的邊防重城。
於長鏡默然。
其餘易容換面,甚至遮住臉的宗門的高手,也都是默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所有門派,之所以扶持長留山,本意是讓其吸引徐文紀的注意,自己等人好蟄伏下來,卻哪裡想到反而被綁上了戰車。
沒奈何,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諸位在青州,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過幾日,可不要吝惜力氣。”
這些宗門之人的心思,賈擎自然心知肚明,但他卻也不在意,反而輕笑一聲。
“那是自然……”
一干宗派的高手,笑容都有些勉強。
於長鏡心情極差,卻還是按耐住心思,到了此時,他已經放棄去勸說這些山賊不要攻伐青州城了。
他忍住,卻還是有人沒忍住。
正是鐵劍門的羅烈,他強壓着聲音:
“賈兄,敢問大龍頭何在?”
“嗯?”
賈擎冷淡的掃了他一眼:
“你入山晚,不知也不奇怪。大龍頭從不與我等同行,他的蹤跡,我不知,你也不該問!”
羅烈的語氣一滯,咬牙:
“那羅某想問一問,什麼時候攻城?如何攻城?怎麼應付青州城中的神臂弩?大龍頭所說的援手,又在何處?”
他,無法再忍了。
哪怕讀書不多,可羅烈也曾聽師叔嚴景略說起過軍陣之事。
但凡行軍打仗,必是有着嚴密的策劃,糧草之類都要提前準備,可此時他們都來到青州城下,卻還什麼都不知道。
這還怎麼打?
“攻城,自然要等青州兵去的遠了。至於援手,綠林道上的兄弟們,在路上,或許已然快到了。”
賈擎本不打算理他。
但見於長鏡等人也在看着他,還是解釋了幾句:
“至於神臂弩,想必大龍頭自有注意,我等只需要聽候號令就是。”
“賈兄,你知道我問的援手,是什麼。”
羅烈壓低了聲音。
於長鏡的眸光也是一閃,其餘宗門的高手,也都望來,這個援手,自然指的是‘狼’與‘離’。
“到時候就知道了。”
賈擎打了個哈哈,敷衍過去。
羅烈恨得咬牙,卻也沒法。
只能和其他頭領匯合,開始召集僞裝成流民混進來的‘義軍’。
‘烏合之衆啊……’
於長鏡面無表情,心中的擔憂卻更重了。
這樣的一片散沙,也想拿下青州城?
若非冀龍山與聶文洞仇深似海,他都要懷疑這位大龍頭是不是朝廷派來長留的暗子,想要借攻城的由頭。
來坑殺整個青州的綠林道了。
……
……
什麼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在那口七星龍淵斬鬼劍彈起的剎那,楊獄就真切的感受到了!
這口劍所動用的力量,絕不會強過此時的他,可這口劍自上而下斬來的瞬間,他的後背就被冷汗打溼了。
這一劍,已超乎了技法的極限,超越了凡俗的極限!
好似自九天落下的雷龍、如滾滾下瀉的瀑布、如林間的風聲、與冥冥之中,他此時無法名狀的東西契合。
這是真正的絕殺之劍。
無可避、不可擋!
好似劍落的瞬間,就代表着死亡的來臨。
“這一劍,我接不下……”
巨大的恐怖升騰而起,這一劍,在楊獄的眼中恐怖的沒了邊際。
恍惚間,就好似一隻巨手將夜幕拉下,遮蓋光明,無邊無際的黑暗降臨,就要將他徹底淹沒。
這一劍,就好似天黑。
你即便有再高強的武功,又怎麼對抗夜幕降臨?
只來得及雙手合十護在胸前,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五感都好似被斬斷了與外界的感應,但楊獄的心頭卻是一片明亮。
巨大的危機之下,他反而越發的冷靜下來。
嗤!
利刃穿胸而過,沒有任何的阻擋與意外。
嗚嗚~
紫金吞煞寶葫蘆在劇烈的顫動着,然而,一如楊獄的橫在胸前的手掌一般,無法阻止那口劍的穿胸而過。
如龍吟般淡淡的劍鳴聲中,似有些嘲弄與不屑。
呼!
突然,就在利刃穿胸之剎那,楊獄那灰敗的臉上,卻浮現出了笑意:
“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