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音波迴盪,掀起狂風吹流火。
哪怕心中對於院中人有再多的不滿,方烈血都不得不承認,院中人的武功、天賦都要超過自己,動則必殺,更無絲毫的輕視。。
這一下起落快到了極點,風雷隨身動,槍落如星隕,聲勢強到了極點。
若有人自高空而望,就會看到一片絢爛的流星火雨,槍尖如赤血,落入羣星墜。
多年戎馬,他早已將這門學自大將軍的上乘槍法修持到了近乎大成的地步,自問不遜色於袁飛遠未大成的夜魔刀。
轟隆!
氣浪排空而落,更帶着可怖的颶風席捲。
“宗師!”
秦姒早已退至院中,炙烈的血氣炙烤下汗水打溼了衣衫。
她於武道之上着實不是很有天賦,哪怕有過林道人、趙坤、楊獄的指點,丹藥也不缺乏,卻也僅僅換血七次而已,且還是不久前才突破。
對於尋常人來說自然算是高手,可在宗師面前,就真的黯淡如螢火,斷然沒有一分還手之力。
可……
“楊大哥……”
汗溼的髮絲貼在臉上,秦姒貝齒輕咬。
身爲神通主,哪怕不是攻伐護身類的神通, 卻並不代表她沒有壓箱底的手段。
她所掌握的神通, 其名‘驅害’又名生生不息,肉掌所至,但凡她以爲有害者,儘可驅離。
且不達目的, 生生不息。
可她的儀式未成, 想要施展神通,必須要近身三尺, 而以她此時的武功, 想要近身三尺,就只有……
“驅離!”
星火墜落而下的同時, 秦姒輕斥一聲,雙掌舞動, 猶如穿花之蝴蝶, 遊離於星火之間, 神通發動!
“這是?”
方烈血的感知何其之敏銳?
電光火石之間,他就察覺到了勁力的流逝, 瞬間捕捉到了影響槍勢的源頭。
那是一個着白紗的美貌女子, 此時稍有些急促, 卻也無損其秀色,而她分明武功不值一提, 雙掌揮舞間,卻將自己的槍勢、罡風歸於無形。
“又一個神通者?!”
他的眼中泛起異樣, 旋即化作漠然冷笑。
道果之貴,天下難尋,可這不意味着神通者個個天下無敵。
事實上,絕大多數的神通都與殺伐無關, 且幾乎所有神通者的武道天賦都極差。
如院落中那堪堪築基三關的女子一般纔是常態, 那楊獄、王牧之這樣的纔是真正例外中的例外。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哂笑之聲未曾落地, 方烈血單臂一抖,那鵝卵石粗細,帶着驚人殺伐的長槍已然洞穿層層氣流、血氣而至。
就要連同這女子一起,盡挑殺於此。
然而, 就在這時, 他的心中突生出莫大的寒意,巨大的殺機於瞬息之間降臨了。
這殺機來得是如此之強烈,饒是方烈血這樣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悍將,也不由的一個激靈。
掌中長槍微微一滯。
“真有詐?!”
他的心頭一跳。
餘光掃去, 院中如火血氣中,那人分明還在盤膝而坐,雙目緊閉,而丘斬魚也被他帶來的人纏住,無法放出那‘撒豆成兵’。
突然,一股溫熱的風穿過真罡拍打在他的臉上。
上面?
方烈血悚然一驚,似是想起了什麼,猛然擡頭,瞳孔就是一個收縮。
那一口真罡束縛,血氣交織而成的巨大熔爐,劇烈晃動了一瞬,繼而,在他乃至於院落之外長街上的所有人的注視下。
炸開了!
猶如流星相撞於空中,刺目至極的血光於頃刻之間撕裂了彌天的夜幕,照徹了整座青州城。
轟隆!
實質的音波隨即而至,猶如擺脫了束縛的惡龍,向世人展露出兇惡的獠牙。
“楊大哥……”
衆人皆驚,唯有秦姒心中驚喜,她剛想回頭,一雙白皙如玉的手掌已然從烈焰也似的血氣之中伸出。
於音波炸裂的瞬間,一左一右掩住了她的雙耳。
陽剛的氣息縈繞在秦姒的口鼻之間,她微微擡頭,楊獄正立於她的身後,以手貼耳:
“看,煙花!”
轟!
猶如海量的黑火藥齊齊點燃,雄渾至極的血氣炸開,真好似一朵亙古未有的絢爛煙花綻放於夜幕之中。
美輪美奐之中,蘊含着只有方烈血一人可以品嚐到的恐怖。
“啊!”
熔爐炸裂實在是猝不及防,哪怕是方烈血,也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手,這本該是血氣外顯的虛影而已。
不是真的丹爐啊,怎麼會炸?!
“真的有詐!”
狂暴的血氣衝擊之下方烈血真罡狂抖,衣衫亂舞,幾乎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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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來,當然也是心有戒備,自己出槍之前,麾下的高手早已遍佈了四周,確信無人埋伏方纔出手。
可萬萬沒有料到,會有如此一手,哪怕有着真罡護持,還是被蠻橫的擠開,如流星般墜落而下。
巨大的落地聲堪比驚雷,直將方圓十數丈的街道都砸的一沉,附近房屋小院都被震的坍塌、倒下。
呼!
洶涌的氣浪吹起大片灰塵。
遠處,隱於陰影之中的於道人瞧見這一幕,神色頓時一變,發聲喚住了要去尋張龍福的一衆白州軍中高手:
“止步!”
一干軍中高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的愣在原地,有幾個激靈的馬上反應過來要去尋人,卻被於道人喚住。
不解回頭。
於道人卻沒理會他們,望向遠處,眼底閃過凝重。
‘現在走,還是再等等?’
他心中閃過思量,不由自主的退到了一干白州軍中高手的背後,以陰影藏身。
“楊獄!”
廢墟之中,方烈血驚怒擡頭,卻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那一口‘氣血熔爐’炸開之後,幾乎染紅了小半邊天的血氣,竟好似有生命一般快速匯聚成了一條張牙舞爪的赤龍。
繼而,在所有人瞠目結舌中,赤龍俯衝,如潮般沒入了剛自站起身,更無絲毫毛髮與衣物的楊獄體內。
什麼鬼?!
這一幕委實太過不可思議,無論是墜落在地的方烈血,還是彼此廝殺成一團的丘斬魚、步靈虛等一衆人。
全都驚呆了!
內氣溫吞、血氣狂暴,能將內息煉成繞指柔的人不在少數,可誰聽說過有人能操縱離了體的血氣?!
“不對,還有真罡?!”
巨大的震驚閃過,方烈血敏銳的捕捉到了真相。
這並不是楊獄的血氣如活物,而是他的真罡,不但凝練至極,更好似有着靈性,完美的將散逸的血氣規束爲血龍。
然後逆歸其身!
然而,這個發現,絲毫不亞於血氣逆流,因爲他從未見過誰人的真罡、血氣擁有這樣的靈性的。
哪怕是能化真罡爲兵刃對敵的大宗師,也不能吧?!
呼呼~
風吹煙塵,秦姒望天,有些失神,直至掩住雙耳的手掌抽離,面頰仍是滾燙一片。
她想轉身,卻被拒絕了。
“別看!”
血氣遮掩中,楊獄稍有些尷尬。
數十上百次的嘗試失敗,並非全無用處,他早已摸透了真罡改易,熔爐鑄就的所有訣竅。
雖不至於剎那成就,卻也遠比尋常人快的多。
只是有一點,卻出乎他的預料。
那就是幻境之中的衣衫到底不是真物,以至於他只知道毛髮會被閉合的毛孔截斷,卻沒想到專門打造的衣服也被燒成了灰。
他的心性也算堅韌,但月下逗鳥這事對他而言,屬實是超綱了。
秦姒也就罷了,外面還有好幾十條大漢,這特麼誰頂得住……
很快,楊獄穿好了衣服,這才輕輕擡手,壓落了激盪的灰塵,將秦姒掩在身後,看向自廢墟中起身的方烈血。
宗師級武者的護體真罡與體魄着實驚人,近距離燃爆血氣,也只將他衣發吹亂,身上多了那麼幾條微不足道的口子罷了。
“只有你一人嗎?”
楊獄舒展手臂,發出‘噼裡啪啦’的炸響聲,熔爐凝成,氣血歸屬於一點,他只覺身子都輕了幾分。
內息轉動,周身無一不通,活活活潑,說不出的流暢與痛快。
這世上再無什麼享受,比得過自身這種近乎脫胎換骨的暢快了,這是本質的昇華,是力歸於身的安定。
“不對,還有另一個……”
話音未落,楊獄眸光如電打向遠處,黑暗於他眼中如浮雲,那灰髮抱劍老道退的雖然快,卻也快不過他的目光。
只是,這老道士未免膽小的過分,自己一招還未出,他居然就不戰而逃了?
還是說,想要暗中偷襲?
“如今,還信那方大將軍‘赤膽忠心嗎’?”
陰影中,王老道灰頭土臉,狼狽不堪,迎着楊獄的目光,嘴脣哆嗦,臉色灰敗,意志消沉:
“狼子野心,都是狼子野心啊……”
說着,竟是忍不住哭出聲來。
讓同樣心中酸澀難受的張龍福好一陣難受,沒了往日的活潑,這位小世子頹然嘆氣:
“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只要姐姐、奶奶好好的,剩下的都給他們,都給他們吧……”
“楊獄……”
方烈血五指屈伸,緊攥槍桿,目光不離楊獄,眼中只有深深的忌憚:
“你這是什麼真罡?!”
“想知道?”
血氣上揚,真罡涌動,楊獄緩步前踏,風隨人動,音波迴盪間,根根玉石般手指屈伸合攏的手掌,
已在風雷震爆聲中,
一拳遞出:
“不死,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