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寒風至,大雪隨之而來。
似只一夜,黑山內外已然一片雪白,萬物沉寂,天地一片蕭索。
日落西山,夜幕之下連蟲鳴鳥鳴都無,越發顯得幽冷。
嗚嗚~
風黑風高,草木皆顫。
楊獄身子起伏,狸貓也似穿行在灌木叢中,某一瞬,他伏下身形。
不遠處,有着點點火光閃爍。
隱隱間,可以看到一座搭建的十分潦草的山寨,內外都有着山匪在巡邏。
“戒備森嚴啊……”
楊獄也不急。
隱在大樹後,掏出鐵珠,就着雪糰子吞下,恢復者體力。
歷來剿匪的難處,一是官不盡心、兵不盡力,二來,則是山路崎嶇更多陷阱,難以前行。
不過,王五似有着極爲詳盡的地圖,後者自然不是問題。
而前者,王五身先士卒,每次都最先出手,最後收手,加之扯出六扇門的賞賜,自然也沒有問題。
六扇門,可比劉文鵬大方的太多了。
一個普通山賊的頭,就值三兩銀子,換了血的,更是高達五十兩。
黑山裡,什麼都不多,就是山賊多!
半個月裡,楊獄至少割了幾十顆頭下來,換成銀子,就超過二百兩了,這還不算這些山賊身上的。
不過,也就只有楊獄了,其他的換血武者,能有他三分之一就不錯了。
他的換血進度相比其他人不算高,可在這入了冬的山裡,他卻是最持久的。
沒有之一!
“據說憐生教的據點已經有了眉目,我得抓緊機會,最好能拔了這處寨子,不然,就沒機會了……”
感受着體內的溫熱氣流,楊獄盤算着。
一場廝殺,三年功!
武功到底要真刀真槍的廝殺才能找到錯漏,精進。
對於楊獄來說,這和銀子一樣重要。
半個月的廝殺,他不但內外煉武功都有了不小的進步,甚至於換血,都有了進度。
他猜測,是自己之前浸泡的藥液堆積在身體裡沒有完全消化。
“急不得,急不得……”
雖然對這山寨動了念頭,但楊獄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吞服着鐵珠恢復自己的體力。
等待着時機。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
夜過子時,天色最黑,人最容易犯困之時,他才抖落身上的積雪,大踏步向着山寨正門走去。
這寨子,他盯了很久,對外面的佈置早就爛熟於心了。
甚至,寨子裡有多少人,他也清清楚楚。
當然,這情報得來不易,他起碼宰了這寨子裡十多個山賊,才得出了個大致清晰的情報。
……
啪!
搭建潦草的山寨大堂,傳來打砸怒吼聲:
“啊!欺人太甚!鼠輩欺人太甚!”
門前幾個嘍囉聽得大氣不敢出。
這已經不是寨主第一次發火了。
這半個多月裡,‘聚義堂’裡的瓶瓶罐罐幾乎被砸了個乾淨。
寬敞的大堂裡,篝火熊熊燃燒,烤肉香味四溢。
不少山匪停下啃肉的動作,小心翼翼的看着上頭。
虎皮包着的三張大椅上,坐着二男一女,此時,正中交椅上,一滿面虯髯的大漢怒目而視。
下首跪伏的嘍囉嚇的渾身戰慄,臉色慘白。
“氣大傷身,大哥,你還是消停點吧。”
單薄紅紗下,女子嬌軀如蛇,半靠着大漢,安撫着他的怒氣。
“老子豬油蒙了心,纔會相信了黑山!本來劫獄就傷亡慘重,還敢發什麼通緝,懸賞衙門的人!”
韓冮拍打扶手,餘怒未消。
“自古匪不與官鬥,要我說,之前就不該接那黑山的帖子!他們自身都難保,何必趟這趟渾水?”
左手處,略顯陰柔的男子尖聲說着:
“依我看,任憑這夥捕快絞殺了黑山,對咱們益處纔是更大!”
“老二!”
韓冮面色一沉,陰柔男子頓時收聲。
“起開!”
韓冮甩開半個身子都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氣喘如牛:
“這口氣,老子忍了!”
“老大英明。”
陰柔男子正要說什麼,突聽得外面一陣喧譁,不等傳喚,一個嘍囉已然慌張跑進了大堂。
“敵,有敵人!”
那嘍囉滿臉驚慌。
“什麼?!”
大廳裡一衆山匪全都站起來,震怒中,看向上堂。
果然,只聽‘啪’的一聲,酒碗被摔了個粉碎,韓冮怒極而笑,稻草也似的虯髯都抽動了起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韓冮暴怒!
自接到黑山賊的帖子,出人參與圍殺那夥捕快之後,不但他派去的人全軍覆沒,半個月裡更接二連三的死人。
他都放棄了找回場子,這夥捕快居然已經打上門來了?!
“等等!”
陰柔男子攔住了韓冮,厲聲問道:“來了幾個人?領頭的可是那王五?!”
“王五……”
聽得這個名字,韓冮只覺一盆冷水兜頭腳下,從頭涼到腳。
半個月前,他曾遠遠的看到王五發威。
十三家寨子,出動了一百五十多精悍手下伏殺,卻哪裡想到,幾乎被殺了個乾淨。
其中最爲兇惡的,就是王五。
這個外縣的捕頭,氣血如牛,所過之處,只有死沒有傷,便是幾個換了血的頭目,都被輕鬆拍死。
要是這人打上門來,那還得了?
“不,不應該啊!”
那紅紗女子也花容失色。
她曾看到王五發威,一掌將一個換血武者頭拍到了胯下,那已經不是他們能對付的了。
“啊,不是,是……”
那嘍囉被這麼一盯,嚇的渾身一顫,忙不迭的回答道:
“不是王五,看身形,似乎,似乎是之前殺我們兄弟的那個小賊!”
“那個小賊?!”
膽怯一去,韓冮怒氣再升,正要跨步,又被那陰柔男子攔住。
不由的回身怒目而視“老二!”
“來了多少人?”
陰柔男子又問。
那嘍囉嚥了咽口水,有些不確定:“好像,好像只有一個。”
“一個人?!”
韓冮鼻孔噴出熱氣,一個甩手推開陰柔男子,怒氣上頭,大步走了出去。
大堂裡的一衆山賊或驚或疑,還是跟了出去。
“真,真只有一個人?”
上得寨門,陰柔男子仔細掃過四周,不可思議的看向山門前,似還有些稚氣的人影,有些發懵:
“他來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