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我要登上那座天下最高的山!
江湖之中從來有兵刃在手,功行高十倍的說法,但這多指的是真罡之前,一旦真罡成就,這個差距就會急劇縮小。
然而,一口擁有‘破兵破甲’‘無堅不摧’特質的神兵,於武者而言同樣是巨大的漲幅。
而刀光起滅間,楊獄感觸最大的,反而是‘舉重若輕’與‘舉輕若重’。
這兩大作用於兵刃之上的特性,能夠讓他的刀法,平添三成威力。
休要小看三成,對於楊獄今時今日的修持而言,這三成,幾乎等於刀法突破一個層級!
於外顯則是,摧枯拉朽!
一刀起,一刀落,綻放的光芒如海潮翻涌,摧滅了包括‘血妖’在在內,所有斬向他的攻擊。
謝晦有備而來,身懷血妖法器,其餘幾大家族的族長,也或多或少有些壓箱底的手段。
其中不乏讓他也稍稍側目的,但除卻那口血妖之外,並非有讓他感受到威脅的。
當!
又是一刀橫掠,將縱橫來去的血妖斬落,楊獄沒有與之糾纏,而是一步追出,直斬謝晦。
刀光如月,割裂氣流。
並於他跨步橫掠之間,吞滅了沿途所經,所有人的命火。
一時間,偌大的地宮之中,除卻喊殺、慘叫之外,就只有如風吹樹葉的‘沙沙’之聲。
“饒……”
謝晦肝膽俱滅之音還未吐露,已被狂飆而至的刀風切割成了微不足道的顆粒物。
“這麼兇殘……”
鳳無雙隨手打發了幾個被嚇破膽的客卿,回首望去,眼皮也不由一跳,嗅到了濃烈的危機。
這不是敵意、殺氣,而是彼此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如常人路遇猛虎般,由內而外的顫慄。
不同於山中那老嫗的內斂,眼前這位鋒芒畢露,直如一口斬破一切的神鋒。
似乎望一眼,眼睛都要被刺破流血的強烈既視感。
這些年裡,通過憐生教的強大情報渠道,她接觸過當世成名高手不知凡幾,可有如此氣勢的,實在寥寥。
而具備同樣氣勢的人……
甩開摺扇,鳳無雙不由的眯起了眼。
呼!
驟起的狂風被真氣壓落地面,楊獄伸手,握住了被他擊飛落下的‘血妖’。
這是一枚赤色晶瑩,猶如瑪瑙般的人頭骨,一眼望去,似乎還能感受到一股嗜血殘暴之氣。
輕輕捏住,以楊獄對於氣血的強大把控,居然也察覺到了血氣的細微流失,不得不以真罡包裹住。
“這是什麼人留下的骨頭……”
楊獄五指發力,幾可將玄鐵捏成泥漿的巨大之下,這赤紅頭骨,卻似紋絲不動。
“爲啥不殺此人?”
伴隨着一聲悶響,一個滿身血污的老者被狠狠摜在了地上,他滿面驚慌,狼狽至極。
正是王其滁。
“前天,有人去道衙擊鼓,狀告此人……”
楊獄把玩着‘赤色頭骨’,聞言,隨口回了一句:
“我記下了。”
地宮之中,八大家的高手數以百計,他自然未曾全殺,但留下的,卻是更該死的。
鳳無雙厭棄的看了一眼王其滁,稍稍有些錯愕:
“這些天,擊鼓鳴冤者成百上千,你居然也記得?”
“印象深刻。”
楊獄收起了‘血妖’。
而眼前,王其滁再無了之前的風度,抖如篩糠,卻死死的咬着牙,沒有求饒。
似乎感受到楊獄的目光,他顫抖着開口,聲音沙啞:
“你,你這畜生,有種便,便殺,殺了我,殺了我!”
身居高位,數十年裡,他除卻十二歲時手染血腥,之後數十年裡,再無什麼髒活需要他親自動手。
陡然見得這屍山血海般的場景,幾乎被嚇破了膽子。
他怕死,可他更知道眼前這兇戾暴徒絕不會手下留情,不殺自己,只怕會有更爲殘酷的下場在等待自己。
“出了這地宮,有的是人想殺你,何必急於一時?”
楊獄屈指一彈,罡風流轉間,其餘四件法器也皆落入他手中。
不過,比之‘血妖’,這四件,就未有什麼驚喜。
法器受限於神種,並非所有神種都有攻伐護身之能的,這四件的強度也差,明顯受損嚴重。
“你!”
王其滁打了個寒顫,他當然知道外面等着他的會是誰。
“你好狠!”
“論及狠,楊某拍馬也比不上你這老豬狗,把人當蠟來燒……真想把你腦幹挖出來看看,裡面有多少黑了心的蛆!”
楊獄眼神很冷。
經由生死簿,他所能看到的,遠比任何情報都要具體、詳細的多。
他還想說什麼,楊獄已然彈指將其打暈。
鳳無雙十分之敏感,察覺到了楊獄心中的波動,不由的搖頭:
“這世上,如他這般人,數不勝數,若因此而氣、而殺,你這一生一世,也不需要做任何事了。”
“還是說,因爲,持戒法?”
說話間,她深深的看着楊獄。
古往今來,持戒之所以被不少人摒棄,最大的原因,是因爲,因持戒法所死之神通主,遠比江湖廝殺要多的多。
持戒,對於自身的規束,其實算不得什麼,能維持初心不易,這本身並不算什麼束縛。
然而,持戒法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破綻!
戒色着,不可縱情聲色,戒殺者,不能大開殺戒,戒貪者,不能索取無度……
而這,在某種意義上,就是破綻!
“殺一個,心中就暢快一分,殺不完,又如何?”
楊獄平復氣血與心境。
鳳無雙的試探,他心知肚明,但並不願與外人談論這般隱秘,隨口敷衍了一句,就轉而問起城外的亂軍。
西北道大亂,燕東君只是名義上的領袖,真個強橫的亂軍,還有兩股,且也都向着西北道城而來。
“若是如此,楊兄更不敢將自身陷於某地,你的性格,當不得人主……”
鳳無雙心下搖頭。
這世上,有急公好義的武者,有剛正不阿的大臣,可數遍三千年,哪有嫉惡如仇的帝王?
她本也不信眼前這位能成大事,縱然武功高的過張玄霸又如何?
不適合,就是不適合。
“或許吧。”
鳳無雙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想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楊獄卻並不在意。
自個都做不到,又怎麼去判定他人做不到?
“……不過兩股暴徒,對你想來算不得什麼……”
看出楊獄興致不高,鳳無雙也無心多言,隨口說了幾句,鳳無雙就擡手告辭:
“射日道果藏於總壇秘庫,想要取之不易,無雙這便告辭了,希望下次再見,楊兄能突破那道‘天關’……”
說話間,這位憐生教的大聖女準備告辭,突又想起什麼,偏回頭來:
“對了,聽說前幾日,七殺神宮曾有黑潮沖天,似乎是那老妖要出關了,不過,無人知其去向……”
“黑山老妖。”
楊獄眸光微沉。
殺破狼他三得其二,距離集齊也只差方徵豪處的貪狼了。
只是何時去取……
收攏摺扇,鳳無雙轉身離去,唯有聲音迴盪:
“希望楊兄守得住這城吧,真有封王那日,小女子千山萬水,都得趕回來爲你賀喜呢!”
灰暗的地宮中,靜了下來。
許久後,楊獄提着王其滁,押着其餘人,緩步走出,只是心中泛起波瀾:
李二一,到麟龍道沒?
……
……
呼呼呼~
狂風漫卷,刺骨寒冷,吹走了最後一絲溫度。
李二一趴在飛鷹寬厚的背上瑟瑟發抖,哪怕裹的像個糉子,也還是忍不住牙齒打顫。
終於,他忍不住了,拍打着飛鷹落下雲層,還未下地,已是狂吐不止。
“可要了老命了……”
四仰八叉的躺在冰涼的地上,李二一大口喘着粗氣,飛鷹雖好,卻着實讓他有些消受不起。
若非攔山關那些日子,他養的很好,這一路,他不吐死,也要被風吹死了。
不過……
“怎麼感覺,高空上內氣增長的要快一些?錯覺?還是……”
好半晌,李二一緩過氣來。
他將信將疑的盤膝打坐,片刻後睜開眼睛,又驚又喜。
武道天賦過差,始終是他心中的痛,若非碰上楊獄,他這輩子能不能跨過換血的門檻都是未知數。
這細微的增長對於其他人,或許不算什麼,可放在他身上,卻足以讓他驚喜了。
這是個好兆頭啊!
“好啊,好!如果這個速度持續下去,配合楊小子的丹藥,或許再有一兩年,我也能突破到第四次換血?”
李二一心中振奮。
第四次換血是蛻變,達到那一步,就再非尋常人可比了,即便不靠說書,他也可大可混飯吃了。
雖然說着不甚在意武功,可如果能有一身高強的武功,誰還能不樂意?
興奮了好一會,李二一方纔想起正事,摸出一張地圖,仔細的研究起去麟龍道的路。
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出這麼遠的門,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之前誤入德陽府的經歷太慘痛了。
如果再來一次,還不如死了痛快!
“算起來,這是離州的地界?再有幾日,應當就出了西北道了……”
啃着乾糧,李二一自言自語。
“不知先生要去哪?”
有人詢問,李二一隨口回了一句:“去……嗯?!”
“誰?!”
李二一猛然跳將起來,這才驚覺,自己身側,不知何時居然多了一個人。
這是個看上去不過弱冠的少年人,其着一襲勻稱的黑衣,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若非那一頭銀髮着實醒目,就只是個丟人堆裡立馬尋不見的普通人。
然而,他那一雙眸子,卻真個幽沉如海。
猛然一個對視,李二一隻覺自己墜入星海之中,感受到一股蒼涼、古老、混沌的氣息。
好似眼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於天地間矗立了無數年的巨大神像。
“你,你……”
李二一腿一軟,之前的感受立刻消失,不是氣息消失,而是直接淡忘了這一點。
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說什麼?老夫有些走神……”
李二一咳了一聲,稍稍有些尷尬。
“也無甚大事,就是好奇先生要去哪,這飛鷹駕馭頗有些難度……”
銀髮少年微微一笑,所有的忌憚與陌生也就消失了。
李二一隻覺眼前少年頗爲順眼,心中好感頓生,但也未忘正事,沒有道出目的,反問道:
“小兄弟姓甚名誰?”
“姓名,已不太記得了,先生,叫我老七就成。”
少年咧嘴一笑,生機勃勃。
“好傢伙,兄弟七個?你家母親,可着實辛苦了。”
李二一心中好感更盛,好奇詢問:
“你來自何處,要去哪裡,怎麼來這荒郊野嶺?”
少年人聽着,回答:
“我來自長白之山,要去攀一座,天下最高的山!”
三更完畢,大家晚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