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張英豪、葉飛離蹲在巨蛇的屍體面前。
旁邊有一些科研人員正在採集標本，也有一些護衛的士兵。
但顧青山三人是職業者，也是軍方的人，按照大家心照不宣的規矩，他們自然沒受到什麼爲難。
——讓這些職業者中的新人多與末日怪物接觸，將會有利於他們克服心理上的恐懼，發現怪物的弱點，在以後的戰鬥中更好的應對危險。
這是常理。
葉飛離伸出手。
他用手蘸了點巨蛇的血，放在口中輕輕舔舐。
“血液充滿力量——似乎是來自魔法側的，但又比魔法側的力量多了些什麼。”他說道。
這種事只有他敢做，因爲他的體質不怕其他東西的侵蝕。
顧青山凝出幾道劍氣，切了一塊蛇肉下來。
“能吃嗎？”張英豪嚥了咽口水。
“你不是剛吃過單兵行軍糧麼。”顧青山把蛇肉放在手中，細細端詳。
“我在意的不是蛇肉，是你的烹飪技藝。”張英豪拍了一句馬屁。
沒辦法，顧青山做的菜總是讓人回味無窮。
“不行！”顧青山搖頭道，“這蛇很難處理乾淨——如果下大工夫去處理，那麼肉的味道也就沒意思了。”
“哦。”張英豪有些失望。
兩人對望一眼。
說笑歸說笑，但從對方的眼中，兩人都察覺到了某種凝重。
空氣中充滿無形的壓迫感。
這種感覺一般人察覺不到，但是那些直覺敏銳的人，都會從神秘側的方向獲得一些提前感知。
“……我有種站在海嘯面前的感覺。”顧青山面沉如水，低聲說道。
“同感。”
張英豪站起來，焦躁的四處張望。
士兵們分作幾批，有的在維持秩序，有的去城市裡巡邏去了，有的原地休整。
逃難的人們緩緩朝着集團軍的臨時駐地移動，井然有序。
夜如曦正和幾名高級將領一起，督促着李大駿他們維修通訊設備。
沒有怪物襲擊。
一切正常。
“奇怪……我的感覺很少出錯，可問題到底在哪兒？”
張英豪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臉上寫滿了迷惘。
世界在他面前變得緩慢而沉重，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
顧青山也不好受，直接從虛空抓出天地雙劍，握在手中。
他感覺到了死亡！
兩人猛的站起來，警惕的觀察着周圍。
夜風暖暖。
軍隊開始爲平民分發食物。
有吃的喝的，那些平民的情緒都漸漸安定下來。
一切如常。
“該死，到底是什麼？”張英豪咒罵道。
葉飛離蹲在一邊，這時忽然側耳傾聽，面上流露出困惑神情。
顧青山立刻注意到了，馬上問：“怎麼了？”
葉飛離解釋道：“有一個東西正飛過來。”
“是什麼？是怪物嗎？”張英豪問道。
“不，是人類的東西，好像……是一架飛機？速度倒是真的快。”葉飛離道。
顧青山怔了一瞬。
絕不是飛機。
怪物圍城，飛機根本過不來。
難道……
巨魔猿說過的話再次迴盪在他耳邊：
“人類，可悲的人類。”
這頭末日怪物前一秒還要大戰一場，卻突然放棄了刺殺夜如曦，從容退去。
可悲。
這個詞……
電光火石之間，顧青山臉色猛變。
空氣微動。
一種低微的呼嘯聲從天空深處傳來。
十秒。
不。它太快——
七秒。
只有七秒時間！
顧青山什麼都顧不上了。
“英豪，我猜是核彈！”
他吼了一聲，從虛空抓出地劍，狠狠插入地面。
秘劍·畫影！
無窮黑色劍影驟然綻放，穿過鋼筋水泥的地表，一直往下深挖。
這時張英豪也反應過來了。
“我去——”
他大罵了一聲，把輕型狙擊槍端起來，換上一個更大型號的瞄準鏡，直接瞄準天空。
一秒。
兩秒。
毫不猶豫的，張英豪直接扣下扳機。
砰！
沉悶的槍響聲驚動了所有人。
張英豪被強烈的後座力打得退出去兩步，然後整個人向下掉落——
轟隆隆隆——
大地震動不休。
顧青山一劍下去，各種驚惶尖叫紛紛響起。
方圓五里範圍內，士兵、將軍、科研人員、平民全都跌進了他斬出來的大坑之中。
顧青山心頭一沉。
不夠！
這深度還不夠！
他揮動地劍，再次狠狠插入地面。
“住手！顧青山！”
夜如曦的聲音響起。
由於太過突然，不少人都在跌落的過程中受了些傷，甚至頭破血流，手腳折斷。
夜如曦放下一位昏迷不醒的平民，整個人陷入暴怒之中。
但見她身形一閃，如殘影般衝向顧青山。
張英豪擋住她，卻被她身上散發出的一陣灰霧吹飛，撞在坑洞的內壁上。
葉飛離放出數十道骨刺阻攔，又被她隨手一揮，全部打散。
正在這時。
深遠的天空中，一道尖銳的鳴叫聲驟然響起。
所有人擡頭望去。
遙遠的天際盡頭，比太陽還要刺眼的強光形成一團火球，瞬間照亮了整座城市。
世界化作無聲。
所有軍事人員的臉色都變了。
核彈！
爲什麼會是核彈！
顧青山面色一厲。
雖然張英豪擊中了核彈——
但那可是核彈!
顧青山放出靈力，狠狠催動劍訣。
秘劍·洪流！
“啊啊啊啊啊，給我下去！”
他暴喝道。
本已深陷的地坑，再次被轟出數米的深度。
陷入地坑的人們立刻又掉了下去。
顧青山以劍柱地，渾身大汗淋漓，勉強站着原地不動。
築基期。
靈力只有這麼多了。
他全力出手之下，所有力量已經消耗乾淨。
所幸這種深度，勉強可以躲過天邊那枚核彈的強光和第一輪衝擊波。
“不要去看強光！”夜如曦大聲道。
但她的聲音被巨大的轟鳴聲淹沒，以至於根本沒有人聽見。
夜如曦一跺腳，飛身而起，在坑洞口揮出一拳。
一層層灰霧隨之出現，將整個坑口掩蓋住。
強烈的明光被擋住，坑洞中瞬間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大地震動。
衝擊波開始形成。
蘑菇雲在一瞬間騰上萬米高空。
張英豪從泥土裡鑽出來，吐出一口泥沙，將手中的卡牌拋出去。
嘭！
幾十條散發着暗淡光芒的蚯蚓出現。
“麻煩幫我固定住這裡，多謝了。”張英豪道。
蚯蚓們點點頭，很快散開，鑽入坑洞四壁，開始工作。
呼——呼——呼——
衝擊波所形成的暴風厲嘯不止，伴隨着密密麻麻的慘叫聲，以及無數建築物倒塌和撞擊的聲音。
這時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少人放聲大哭起來。
——他們的親人還在外面，眼看是活不下來了。
他們是最幸運的，直接掉進顧青山轟開的深坑，核彈又被張英豪在遠空中提前引爆，這才倖存了下來。
夜如曦走到顧青山身邊，拍拍他肩膀道：“我錯怪你了。”
顧青山疲憊欲死，只是點點頭，沒說話。
夜如曦轉身朝幾名將領走去。
所有的將領都面色灰敗，心若死灰。
核彈打不死末日怪物，所以放核彈的人肯定是未來殺死這裡所有人。
爲什麼？
爲什麼會這樣？
夜如曦勉強控制着情緒，朝所有軍人道：“大家放心，我們絕不會放過那個兇手，現在請暫時忍耐，我們要等這場災難過去。”
“我發誓一定要——”
她的話突然被一道暴喝聲打斷。
“殺了她！”
李大駿叫道。
七八名秩序者一起出手，於猝不及防之間，朝夜若曦發起了突襲！
當！當！當！當!
一面七彩的盾牌將夜若曦護住。
與此同時，葉飛離握住忘川離魂鉤，張口發出一聲唿哨。
嗚————
瞬息之間，所有人被定住不動。
音系技，忘川魂歸！
這是葉飛離通過忘川離魂鉤施展的神技！
但見一道猩紅血光在虛空中閃了幾閃。
數道慘叫聲響起。
“留活口！”顧青山道。
“放心。”葉飛離從猩紅血芒之中顯露身形。
他一把將李大駿丟在夜如曦面前的地上。
其他幾名秩序者都被他殺了。
一息已過。
所有人再次恢復正常。
夜如曦呆了呆，無法置信的道：“李少校，爲什麼，你要殺我？”
李大駿渾身是血，突然大笑起來：“你這個末日的使徒，是你害死了這座城市裡的所有人。”
他一邊笑一邊哭，繼續說道：“秩序已經告訴了我們，你是災禍的種子，將會帶來比末日更可怕的終結，你必須死！”
夜如曦站着不動。
她的臉色分外蒼白，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從來都是在抗擊末日，從來都站在第一線，爲什麼要殺我？憑什麼！”
她的聲音變得有些飄搖而不可測。
“別裝了，將軍，你的那種灰霧，曾經造成過什麼，難道你不記得？”
夜若曦緊緊閉着嘴，慢慢垂下頭。
李大駿盯着她，無比遺憾的道：“夜若曦，你太強了，若不是爲了殺你，聯軍又怎麼會動用核彈？”
“可惜，你還是活了下來。”
他望向葉飛離和顧青山，以及正在控制蚯蚓們築牆的張英豪。
就是這三個人。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自己絕不會招攬他們！
可恨！可恨啊！
顧青山接過葉飛離拋過來的易拉罐，伸手拉開釦環，一口氣喝光。
他恢復了不少力量，站起來，朝夜若曦道：“時間不多，輻射物質和粉塵很快就會落下，而怪物包圍了城市，我們現在無路可逃，必須趕緊想辦法。”
夜若曦呆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看上去就像被掏空了靈魂。
另一邊。
人類世界聯軍總部。
人類高層的精英們，匯聚一堂。
“核彈提前引爆，那個災禍之源活了下來。”有人道。
“我也得到了秩序的消息，很遺憾，大概就是如此了。”另一人道。
寂靜。
人們都沒有出聲。
數息之後，纔有人試探性的說：
“那就……執行後續計劃？”
“贊成。”
“沒辦法，這是秩序的第一要務，贊成。”
“贊成。”
“對，既然一顆不行……那就多放幾顆！”
“全票通過，執行吧。”
三分鐘後。
“狐狸飛行聯隊，請求執行絕密任務。”
“收到，請求已批准，三號、四號、五號、六號、九號通道正在打開，請最後檢查動力系統與火力儲備。”
“報告，一切就緒。”
“明白，三秒鐘後，你們可以起飛！”
“三，”
“二，”
“一。”
“出發！”
轟鳴聲中，整個飛機聯隊衝出了基地，朝着遠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