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
萬獸深窟的地上，是一座墓。
顧青山心思電閃。
整個六道輪迴被擊碎了，這一點已經確定。
原初世界大約是一塊黃泉世界碎片衍化出來的六道世界。
修行世界應該是人間界的碎片，因爲修行世界裡，有專門爲修行者準備的登天路——儘管已經斷開，無法再登天。
難道萬獸深窟是一塊特殊的碎片？或者萬獸深窟本身就承載了某種秘密？
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萬獸深窟究竟融合了多少畜生道的碎片。
顧青山略一沉思。
萬獸深窟的人可以自由出現在戰場上，而惡鬼道壓根沒管。
——照這樣看，萬獸深窟應該不會比惡鬼道的融合度低。
還得再看看。
“行了，李三，你可以再問我一個問題。”趙瓊笑道。
顧青山望着她。
之前她獨自站在一邊，除了張少主，誰都不敢上前與她說話。
畢竟她的身份太高了，面上也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想不到她現在對自己是這樣的態度。
難道能引動末日的人真的很重要？
顧青山回過神，問道：“趙姐，你們山海流派爲什麼想要我這樣的人？”
趙瓊大大方方的道：“因爲你能帶來末日，供我們與之對戰，研究，想出對付它的辦法。”
看着少年那青澀面孔上的迷惑神情，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繼續道：“沒辦法，天下八窟，有能力的都在研究如何對抗末日，不過這件事涉及更深的秘密了，只有你加入我們，實力變得越來越強大，纔夠資格知曉其中的秘密。”
顧青山扮作的少年，只有十五六歲，而她已經二十多歲了，自然感覺比顧青山大了許多。
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傢伙經歷過什麼。
顧青山被摸了頭，本就不爽，這時就做出扭捏神情，避開對方的手道：“真想不到，還有專門對抗天外邪祟的人。”
趙瓊道：“真正的大流派，都在做這件事，畢竟這關係到我們萬獸深窟每個人的生死。”
她不知想到什麼，神情一暗。
顧青山見了她這幅模樣，情知必有緣由。
關係到每個人的生死，自然是不一般的事情。
顧青山心思一轉，低聲道：“趙姐，如果你肯告訴我，爲什麼大的流派要研究末日，我立刻就加入山海流派。”
趙瓊回過神，一笑。
“你這小傢伙倒是機靈，方纔在議事廳，你能說出那樣一番話爲你家少主解圍，看來並不是巧合。”
“也罷，我就告訴你，但你知道這個秘密後，就沒有回頭路了，必須加入我們。”
顧青山道：“一言爲定。”
趙瓊露出滿意神情，沉吟着道：“這就跟地上的那座墓有關了，墓中埋葬着許多不可思議的存在，絕大部分已經死了，有些還殘留着意志。”
“它們就算是死了，也還在憑藉殘魂或意志抵擋末日。”
“但有時候，末日會突然爆發，席捲整座墓，甚至滲入地下深處，來到我們的世界。”
“歷史上幾次滅窟事件，其實並不是瘟疫和天災，而是爆發的末日所爲。”
“天下八窟，有能力的流派，都必須想辦法對抗末日，甚至在某些特定時刻進入地上的墓中，消滅那些末日。”
“這一方面是迫於形勢，另一方面是因爲墓中的那些存在，能賜予我們更強的力量、兵器、甲具，乃至幫助我們洞悉世界背後的真相。”
顧青山不解道：“我們一直渴望知道很多真相？”
趙瓊神情變得肅然，說：“李三，你記住，秘密是諸界之中價值最高的東西，伴隨風險，卻又帶來巨大的機遇，能幫助我們瞭解一切，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去冒險。”
顧青山聽得肅然起敬。
惡鬼世界之中的那些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劫掠、稱霸，凡事只問利益。
相比之下，萬獸深窟的人，已經把諸界的秘密作爲最高追求。
單憑這種理念，萬獸深窟就甩了惡鬼世界幾條街！
如果一切真如趙瓊說的這樣……
顧青山開口道：“趙姐，我加入山海流派。”
趙瓊眉目含笑，微微點頭。
“很好，等外面的末日被消滅，我就來跟飛羽流派交涉你的事。”
顧青山問道：“趙姐，外面那種蟲子到底是什麼類型的末日？”
趙瓊道：“說了只回答你兩個問題的，不過看在你已經入了流派，我就告訴你。”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顧青山原本凝神聽着，沒想到卻得了一個這樣的答案，不禁爲之愕然。
趙瓊看着他面上表情，不禁笑了起來。
“放心，雖然我也不知道，但是按照天下八窟這麼多年來的經驗，一百七十九類已知的邪崇，都無法憑藉區區一隻，就翻出什麼大浪。”
“就算是超出一百七十九類之外的東西，也至少需要三隻，纔會引發嚴重後果。”
顧青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倒是跟之前那老者說的一模一樣。
兩人正說着，忽然齊齊神色一動。
雖然設置了隔音屏障，但屏障外那些少年們的一舉一動，兩人還是能看見的。
就在剛纔，所有人露出欣喜神情。
趙瓊一揮手，撤掉隔音屏障。
只聽外面的劇烈轟響已經消失，也聽不見蟲子的尖銳鳴叫聲。
——戰鬥結束了。
很快，密室的門被打開，一張臉探進來。
這人正是之前帶顧青山前往議事廳的劉管事。
“行了，已經戰勝了怪物。”劉管事道。
說着，他讓開身子，站在門側，示意少年們出去。
淡淡的白霧從門外涌入，悄然在密室內瀰漫開來。
“今晚有霧，沒修煉過的人，腳下都注意點。”劉管事叮囑道。
少年們爆發出一陣歡呼，一個接一個的朝外走去。
張少主忽然出聲道：“我爹他們呢？應該是他們來接我們啊。”
劉管事恭敬的道：“少主，這次的對手實在太兇厲，族長他們戰鬥受了傷，正在休息，所以就是我來了。”
張少主露出費解之色，但還是擡腳朝外走去。
顧青山心中一動。
一般來說，末日的手段層出不窮，有的強大到近乎碾壓世間一切；有的又詭異得讓人完全無法想象。
所以每一個府邸之中，建有密室，爲那些代表了本族希望的少年們提供保命之地。
一般負責開密室和關密室的，都是族長，或者有權威的長老。
結果來的卻是劉管事。
——看來這次的戰鬥很慘烈啊。
衆人心中默默想着，不由加快了腳步，想出去看看自己的親人到底如何了。
看着這一幕，顧青山在心中咂摸一番，湊在趙瓊耳邊低聲問道：“趙姐，你實力怎麼樣？”
趙瓊道：“我不擅長戰鬥，但也有些壓箱底的手段，大約比你們這座城的人都強。”
顧青山默默點頭，忽然高聲叫道：“哎喲，劉明！劉管事大人，我肚子疼，求您來扶我一把！”
他蹲在地上，一手抓着趙瓊的手以穩定身形，一手捂着肚子，臉上滿是痛苦神色。
劉管事扭頭望來，見他是這幅模樣，面上就露出無奈神情道：“哎，你這小子，族長都宣佈你要入流派了，怎麼還一副窩囊樣子。”
顧青山低着頭，眯了眯眼。
劉管事的言辭沒有任何問題，語氣中也延續了之前的態度。
下一秒，只見劉管事大步朝他走來，口中絮絮叨叨的說：
“行，我來扶你，反正你小子馬上就要成高手了，以後可不許再跟我老劉計較過去的事啊。”
顧青山沒說什麼，依舊做齜牙咧嘴狀。
他用手指在趙瓊手心裡寫了一個字：
“殺。”
趙瓊微微一怔。
她平日裡在天下八窟各處行走，見慣了風浪，心思通透，做事果決，但要讓她隨意出手殺一個無辜的人，還是有些困難。
正躊躇間，顧青山又飛快的在她手心劃了兩個字：“信我。”
趙瓊猛然反應過來。
是的，李三剛通靈成功，具備了某種力量。
他通靈的是一片所有人都不清楚來歷的鱗甲。
儘管這樣一類的東西在八窟中並不算少，可很少有人能通靈成功，並且引來未知的末日。
也許……
趙瓊面色平靜，卻握緊顧青山的手，說道：“你肚子可能是吃壞了，不過你放心，等以後開始修煉，身體就會不再出現這樣的問題。”
顧青山心中一鬆。
這話說出來，就表示讓他放心。
——如果趙瓊再猶豫，顧青山就只能自己出手，然後從此遠走高飛，或者想辦法再換一個其他身份。
畢竟，青龍本咒都沒有定住的傢伙，肯定已經不是原本那個劉管事。
思來想去。
應該是那個蟲子。
換句話說，外面的人除了這個劉管事，大概已經死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