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運河。
碼頭。
“趙姐,給。”
趙瓊接過顧青山手中的雪糕,說道:“多謝,讓你破費了。”
“雪糕而已,畢竟他們給了一大筆生活費和培養資金,再說了,趙姐可比我有錢百倍。”
顧青山吃着自己手中那根雪糕,口中含混的說道。
趙瓊搖頭道:“無論是爲你的事,還是購買那片鱗甲,都是從山海流派中預支的錢,我回去必須報備並證明這些錢花的值——實際上我自己可沒那麼多錢。”
“是嗎?那以後雪糕都由我來請。”
顧青山作出一副暴發戶的模樣。
趙瓊笑了起來。
兩人吃着雪糕,欣賞着地下運河的沿岸風景。
三天前,他們已經離開飛羽流派,動身前往數千裡外的荒蕪運河。
這條河是連接西海窟與東荒窟的必由之路。
此刻,他們正在等船。
顧青山也問過趙瓊,何不直接傳送回去。
趙瓊爽快的給了他一個不太爽的答案。
實際上,以她的實力,將人傳送過來就已經是極限了。
就算她全力以赴,也只能把那片鱗甲傳送回去。
——想要直接傳送兩個大活人回去,趙瓊恐怕還得再修行幾年,纔可以做到。
不過這一次因爲李三的事,再加上飛羽流派的那片鱗骨終於顯現了作用,按說彙報上去之後,應該會有人來接他們兩人。
——至於爲什麼最終沒人來接她和顧青山,她也不知道。
顧青山無語。
吃了一會兒雪糕,顧青山忍不住問道:“趙姐,你在山海流派裡究竟負責幹什麼?”
趙瓊道:“我是典籍編撰員,已經拿到骨類的最高記錄權,專門行走天下八窟,負責尋找和研究各種骨頭,記錄它們的類別,特徵及能力。”
顧青山點點頭,說:“聽上去很有意思,但應該很辛苦吧。”
“雖然辛苦,但很有意義,”趙瓊臉上浮現笑意,說道:“骨頭的種類實在太多了,而且種類駁雜,通靈的力量也五花八門,所以我想把所有骨頭的力量都摸清楚,編一本骨類典籍,方便後代的骨師們查閱。”
“趙姐的志向很了不起!”顧青山讚道。
——毫無疑問,放在科技側的世界,趙瓊可以算作一位高級科研人員。
那麼,除了科研人員,山海流派的其他人又是負責幹什麼的?
比如那個什麼刀聖,還有那個什麼女。
這兄妹兩人滿身江湖氣,一看就不是搞研究工作的料子。
“李三。”
顧青山正想着,趙瓊卻喚了他一聲。
“恩?”
“你現在該有一個名字了,等入流派的時候,也好聽一些。”
“啊,我想想……”
顧青山想了數息,不由認真起來。
自己在取名字這件事上非常無能,組織的名字叫“沒想出來”已經很讓人奇怪了,人的名字還是得好好想一個。
恩……
……
“趙姐,我想不出來,你還是叫我李三吧,聽起來也親切些。”顧青山痛苦的說。
忽然旁邊傳過來一道女聲:
“真是偷懶啊,小孩子家家的,怎麼連名字都不認真想呢?”
兩人一同望去。
只見一個手持畫扇的女子坐在他們後排的椅子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趙瓊嚇了一跳,趕快起身行禮道:“畫骨幽女閣下,我沒注意到您的存在,實在不好意思。”
持扇女子眉目靈動,身材窈窕,但整個人往那裡一坐,卻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野勁兒。
她隨意的擺了擺手中畫扇,說:“無妨,其實我也剛到,本來流派裡是吩咐我接你們回去的,但我去跟幾個姐妹玩了幾天,現在折返過來帶你們回去——你不要說出去。”
“是,閣下。”趙瓊正色道。
畫骨幽女又望向顧青山,道:“你是李三,不如就叫李三郎吧。”
“李山狼?”顧青山怔然問道。
畫骨幽女見他神色不對,強調道:“排行第三,郎君的郎。”
“這不是名字……應該是家中排行或是綽號。”顧青山道。
“我山海流派有兩位李姓高手,威震八窟,天下敬服,讓你排一個第三已經不錯了,平日裡大家稱你李三郎,你名字我就取一個李秋山,你看如何?”畫骨幽女挑眉道。
她望向兩人手中的雪糕。
——其實她早就來了,遠遠看着顧青山去買了雪糕,分給趙瓊,又聽了兩人對話。
之前她還去調查了飛羽流派張少主的事,得知了詳情。
沒想到這李三還去見識過惡鬼和怪物的戰爭,那種環境下不僅活到最後,還能救主。
最重要的是他通靈的鱗甲已經被送了回去,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從大墓之中散落在天下八窟的通靈之物,千奇百怪,不計其數,誰也想不到一個窮鄉僻壤的鱗甲片,能引動從未出現過的末日。
那鱗甲片已經被測試好多次,每一次得到的結果都讓人心驚。
有人說,再過數十年,山海流派終於要迎來一位通靈拳聖了。
——如果這小子中途不夭折的話。
畫骨幽女知悉了情報,越發慎重,遠遠跟着觀察了一段時間。
這幾天裡,這小子這一路烹茶煮飯,殷勤伺候趙瓊,無處不得體,讓人看得入眼。
直到此刻,畫骨幽女心中忽然起了念頭,這纔上來相見。
趙瓊自然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只在一邊拼命給顧青山使眼色。
顧青山會意。
他其實對一個化名真不在乎,這時得了趙瓊的暗示,便道:“那我就叫李秋山。”
畫骨幽女道:“這纔對,你們在這裡等着,南方七百里有一個記錄在案的末日降臨,我去解決了那個末日,我們就走。”
說完,只聽“呼”的一聲,她就不見了。
趙瓊鬆了口氣,面露喜色道:“李三——李三郎,恭喜你。”
顧青山問道:“趙姐,怎麼了?”
趙瓊飛快說道:“我山海流派有兩位李姓高手,便是萬聖刀尊李春刀,畫骨幽女李秋雨,你能被她看中,點爲李秋山,可見她心中無比看中你。”
趙瓊握着他的手,替他高興道:“放心,他們兄妹二人雖然有時清高,但極講義氣,從無壞心,是我們都敬仰的英雄人物,你以後要好好修行,可不要辜負這一場造化。”
顧青山聽得愣住。
自己怎麼就被看入眼了?
——恐怕是那個鱗甲的緣故。
不過按照趙瓊的說法,這二人有些清高,自己觀他們行事做派,也是那種率性而爲之人,身份也極高,絕不會因爲一片鱗甲,就想巴結一個遠未成長起來的少年。
仔細想來,這段時間流派裡一直無人來聯繫趙瓊,興許就是因爲那畫骨幽女李秋雨在暗中觀察自己。
……自己這樣一個寡少年,難道有什麼被對方看入眼的麼?
顧青山心中有些迷惑。
實際上,他卻不知道,他這一生歷經無數風波劫難,別說是上陣搏殺,就是平日說話言行,烹茶煮飯,一事一行,都透出一股子與衆不同的意味。
縱然扮作十四五的少年,演技渾然天成,但這些底子總是不經意透出來,說不清,道不明,讓人看了賞心悅目,深覺出色。
這便是畫骨幽女一時起心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