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可以發動祭舞！”
顧青山剛看到這一行字，胸口猛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來不及反應——
他被一拳擊飛出去，沒入地底，穿過整個世界，飄飛至虛無的黑暗之中
“噗！”
顧青山狂吐出一口鮮血，朝惡鬼世界的方向望去。
整個惡鬼世界開始崩塌了。
數不清的七彩靈光紛紛揚揚，如同一場夢幻雨，又像是一片片破碎的玻璃，朝着四面八方飛射而去。
——這些都是惡鬼界的碎片！
在時之末日的這一擊中，惡鬼界再次化作無數碎片，飛向無盡虛空。
顧青山眼中流露出可惜之色。
他能用眼瞳汲取黃泉世界，但惡鬼世界要怎麼處理，他還沒有頭緒。
虛空中。
惡鬼修士和白焰骷髏飛來，輕輕懸浮於虛空中。
“不錯，竟然借用時間靜止來反制我們——但時間靜止只是一個小伎倆，想定住我們還差遠了。”惡鬼修士道。
白焰骷髏惋惜道：“對，本以爲他趁機會攻上來，這樣我就能直接抓住他，誰知他竟然沒靠近。”
顧青山望向兩大末日。
——剛纔它們是假裝中招，準備抓住自己。
還好自己有所預感，只是把死胖子喊來了一次，並未上前攻擊。
惡鬼修士眼前出現了一片光影。
“讓我看看，這一次抓到了什麼片斷。”
時光中，顧青山所經歷的一幕幕出現在光影上。
那是追尋天地雙劍過程中發生的事。
“無聊的記憶。”白焰骷髏道。
“看來還要挖得更深，纔可以看到他真正的秘密。”惡鬼修士道。
兩大末日一起朝顧青山望來。
轟隆隆隆隆——
整個惡鬼世界在它們背後徹底散成虛空中的廢墟。
那個世界之中，所有的人都已經死去。
惡鬼修士朝顧青山走來，口中隨意說道：“放棄掙扎吧，承認失敗並不是一件丟人的事，特別是面對我這樣的高等序列末日。”
顧青山冷冷的看着他，張口唸道：
“血越多，舞越盛，吾等盡嘗殺戮之慾，以爲聖哉。”
虛空一靜。
戰神界面上，所有願力瞬間歸零。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蒼涼古老的戰鼓聲響起。
白焰骷髏猛然出聲道：“小心，他那個舞很詭異。”
惡鬼修士消失。
一道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響起。
顧青山如炮彈一般再次被擊飛出去。
他的身形劃過黑暗的虛空，一直朝前飛去，最終撞在黑暗隧道的牆壁上。
整個牆壁朝後轟然倒塌。
——這裡依然是萬神殿遺蹟，黑暗的隧道。
顧青山被埋在斷壁殘垣之中。
立刻，所有鼓聲一頓，徹底消失。
惡鬼修士笑起來，說道：“看，打斷他的舞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轟隆隆——
只見廢墟一陣晃動，顧青山搖搖晃晃站起來。
鮮血從頭頂流下，染紅了頭髮和眼眸，卻被他一把擦去。
眼前的虛空之中，一行螢火小字安靜的漂浮不動：
“由於你具備特殊狀態‘堅韌’，你的祭舞不會被打斷，只要你繼續跳下去，祭舞的效果就會繼續出現。”
顧青山吐出一口血沫，擦擦嘴，再次邁出舞步。
咚咚咚咚咚！
嗚————
充滿壯烈之意的戰鼓聲再起，號角齊鳴。
祭舞再次開始！
惡鬼修士遠遠盯着顧青山，獰笑道：“還不死心？”
他再次發動時間靜止。
幾乎是瞬間，惡鬼修士便出現在顧青山身後，低喝道；“剝奪！”
霎時間，顧青山全身血肉消逝一空，化作一具斑駁白骨。
惡鬼修士怔了怔。
“奇怪，我只剝奪了他八千年的時間，怎麼這就死了？”惡鬼修士自言自語道。
突然，那斑駁的白骨架子轉過身，猛的抱住了惡鬼修士。
“祭！”
一道沙啞女聲從骷髏口中吐出來。
惡鬼修士發出一聲慘叫，身上所有血肉消逝一空，只剩下一具枯骨。
兩具白骨擁抱在一起。
“顧青山，出手。”沙啞女聲道。
卻見一人從骷髏背後轉出來，提劍便刺！
那具惡鬼枯骨拼命掙扎，想要從骷髏的擁抱中掙脫出來。
沒有用。
無論它用什麼時間術法，都無法掙脫那具骷髏的擁抱。
“死！”
顧青山怒吼出劍。
下一瞬——
一道影子代替惡鬼修士，被骷髏抱住不動，又被顧青山的長劍刺中。
枯骨如蒙大赦，飛退回白焰骷髏身側，低聲道：“多謝了。”
“沒事，這個舞似乎關聯甚大，是一種極其有價值的秘密。”白焰骷髏凝重的說。
枯骨念道：“時間賦予——”
它身上急速長出血肉皮毛頭髮，甚至變出來一套惡鬼服飾穿在身上。
前一瞬還是白骨，後一瞬徹底恢復。
這就是時之末日的力量，它近乎是無法被毀滅的末日！
惡鬼修士再次望向顧青山與那白骨，神情之中多了些謹慎之意。
顧青山與白骨也在看它們。
“可惜……”沙啞女聲再次響起，“對面是兩種高階末日，無法一舉殺掉。”
顧青山道：“現在還有辦法對付它們嗎？”
“你太弱……許多辦法都用不了……無法戰勝它們……”沙啞女聲遺憾的道。
在他們對面，惡鬼修士與白焰骷髏對望一眼。
——那白骨竟然敢這樣說。
這就讓人意外了。
“你有什麼看法？”白焰骷髏問。
惡鬼修士搖頭道：“虛空無盡，奇怪的存在與詭異的事物也無盡——就算是我這種滅盡無窮世界的序列，也沒接觸過眼前這怪物。”
“會不會是更高級的秘密？”白焰骷髏問。
“有可能。”惡鬼修士道。
兩大末日一靜。
它們身上的氣勢不一樣了。
如果說之前僅僅是戰鬥，現在則多了一股洶涌的氣勢。
它們正醞釀全力以赴！
“全力的話，消耗有點大，但我感覺拿下他，能知道很多有價值的秘密。”白焰骷髏道。
“儘管這只是我的一具小小分身，但剛纔確實讓我感受到了終結的意味，不得了。”惡鬼修士道。
“那就——”
“好。”
白焰骷髏化作一團熾烈的蒼白色火焰，籠罩在惡鬼修士身上。
惡鬼修士開始急劇變化——
另一邊。
骷髏張口，發出沙啞的女聲：“小心了，它們一個是時間末日，一個是寂靜光芒末日，現在正在融合成威力無窮的時光末日武裝，縱然你身上有‘不朽’的威能，但也無法抵擋它們合起來的攻擊。”
“女士，我必須拖着它們，否則世界之門將打開，一切都會毀滅。”顧青山道。
骷髏默了一息，說：“沒辦法了，想拖延時間，你現在只能用那件東西，而且也拖延不了多久。”
它轉過身，伸出白骨手指，在顧青山的左臂上輕輕一點。
霎時間，一道青色的光芒顯現出來。
顧青山陷入恍惚。
四周景色一變。
烈日當空。
大地乾枯。
蒼涼的荒野之中，聳立着一座古老祭壇。
許多人圍繞着祭壇，不斷的跳舞唱歌。
他們身上的大片肌膚都暴露在外，上面畫滿了奇異而充滿原始意味的黑色符號，當他們舞動之時，這些黑色符號也隨之變化，讓他們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祭壇上燃燒着熊熊的火焰。
顧青山站在火焰旁，怔然望着四周一切。
沙啞女聲在他身邊響起：
“以我之引薦，喚醒沉睡的洪荒祭舞之靈。”
火焰猛的竄上天空。
一個人影出現在火光之中。
“太早了……現在呼喚我還太早……”
那個人影說道。
骷髏發出沙啞女聲：“少廢話，你徹底捨棄這張祭圖，把力量借給我，我要保護面前這個人。”
“爲何？”那人影問。
“末日就要進入世界之門了，他是最後的抵擋者。”沙啞女聲道。
那人影一陣沉默，道：“好吧，我獻祭這張圖，但這張圖的力量實在有限，只能讓你的靈降臨一點點，根本無法戰勝末日。”
“我知道，眼下只有這個辦法。”沙啞女聲道。
所有幻象遠去，消失不見。
顧青山發現自己依然站在黑暗的虛空之中。
不知何時，心中突然多了一些明悟。
虛空之中，有宛轉悠揚的女聲不斷吟唱。
他邁出幾步，揚起手臂喝道：“起！”
虛空一震。
灰暗的霧氣驟然產生，又疾速散去。
咚咚咚咚咚！
戰鼓急切。
只見數十頭骷髏出現在顧青山四周，組成了一個防禦陣型。
一股壯烈之意散佈四周。
顧青山對面。
兩大末日剛剛完成融合。
惡鬼修士手中握着一雙燃燒着蒼白火焰的拳套，背後顯現出數十道極致伸遠的白光。
時時刻刻，光影交錯，圍繞在他身上。
惡鬼修士望向顧青山，沉聲道：“更高的序列，更具毀滅性的力量，現在就讓一切終結。”
他隨意擊出一拳。
下一瞬，整個黑暗虛空化作一片刺目的雪白。
四周，洪水一般的風不斷涌動。
虛空亂流中的黑暗透進來，漸漸把一切光焰消弭。
白光終散。
一切都毀滅了。
蘊含了無數世界的萬神殿遺蹟，在這一拳面前徹底化作齏粉，散落在虛空亂流之中，再也不見任何蹤跡。
一切漸漸恢復。
只見顧青山面前，所有骷髏都已徹底破碎。
然而顧青山卻只是受了一點點輕傷。
“嗯？”
惡鬼修士顯然有些意外，死死盯着顧青山，低聲道：“這不可能，明明是連我一擊都抵擋不住的傢伙……”
顧青山後退一步，雙手高高揚起，朝下一揮。
“再來！”他喝道。
轟轟轟轟轟！
團團霧氣不斷炸裂，被風吹散。
一具具完好無損的骷髏重新出現，擺成防禦姿態，擋在他面前。
“這樣不夠，不夠！”
顧青山吼道。
那些骷髏聽聞他這樣說，放棄了防禦姿態，化作一道道灰白色霧氣，圍繞着他不斷盤旋。
“上吧。”沙啞女聲道。
顧青山雙手各握一劍，身形一閃，衝向惡鬼修士。
虛空中，所有音樂一變，變得更急促，更充滿殺意。
“殺——殺——”羣起的女聲高亢吟唱。
雙劍化作千萬劍，瞬息斬遍十方，最終卻爆發出一陣不甘的撞擊聲。
鏘！
惡鬼修士揮動白焰拳套，架住雙劍。
“沒用的，時間站在我這一邊。”他說道。
顧青山身上猛的飛出五道霧氣。
這些霧氣纏繞在惡鬼修士身上，化作一個個白骨之手，將它抓緊。
惡鬼修士在原地留下一道身影，自己卻脫離白骨之手的禁錮，再次朝着顧青山擊出一拳。
——他擁有了白焰骷髏的能力！
電光火石之間，一團霧氣化作白骨骷髏擋在顧青山身前。
轟！
白骨被擊碎，顧青山被轟飛出去。
他掙扎着在半空懸停住。
風中，笛聲哀怨。
死鬥之舞落入低潮。
沙啞女聲嘆息道：“可惜，顧青山，你的祭舞只是死鬥，不能支撐我釋放更強的攻擊。”
“那我們就先防禦——”
顧青山道。
他似乎察覺到什麼，猛然揮動雙劍，朝四面八方斬出無數道劍影。
下一瞬，時間已經停止。
惡鬼修士朝他飛來，隨手在虛空一撫，喝道：“時間倒流！”
只見顧青山身周劍影飛退回去，消失不見。
最後，時間定格在顧青山預備出劍前的一瞬間。
惡鬼修士擡起白焰之手，正要攻擊，忽然頓了頓。
時間雖然靜止了，但顧青山身上冒出八頭骷髏，擋在他身前，作出防禦之姿。
惡鬼修士一默，說道：“竟然能在靜止的時間中運用因果律，我越來越好奇你的身份。”
一頭骷髏看着他，發出沙啞女聲道：“不過是一縷分身，也敢向我窺探秘密？”
惡鬼修士突然揮拳。
白焰一閃而過，飛至顧青山身前，猛然暴漲成鋪天蓋地的焰光。
轟隆隆隆隆——
雙末日的攻擊如驚雷一般連續不斷的炸響。
所有骷髏被擊散，化作漫天紛飛的碎片。
顧青山再次倒飛出去。
時間恢復正常。
這一次，顧青山再也無力穩住身形。
他一直朝前飛墜，最終落在一顆光禿禿的小型星球上，轟出了一個巨大的隕石坑。
“呼——呼——哈——”
顧青山躺在坑底，疲憊的喘着粗氣。
他感覺自己到了極限。
身體裡所有的力量都已壓榨一空，生命也有如風中殘燭。
虛空中，鼓聲低落，笛聲更加哀愁。
數不清的女聲齊聲悲哭。
一具白骨骷髏從灰霧中走出來，扶着他，爬出了隕石坑。
白骨骷髏張口說話，發出沙啞的女聲：
“不行，時光是無法被抓住的，它的弱點你發現不了——現在的你沒辦法打贏它。”
顧青山將涌上來的血一口一口吐出去，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他沒說話。
兩人一起朝天空望去。
——惡鬼修士正在落下來。
白骨骷髏嘆息一聲，以沙啞女聲說道：“看來這一處世界之門是守不住了，一切都將走向終結。”
惡鬼修士在對面站定，贊同道：“這句話終於說對了，你們的一切都到了終結之時。”
咚。
咚。
咚。
鼓聲愈發沉重。
一絲絲不祥之意漸漸散發，預示着祭舞走向終結。
顧青山嘆息一聲，說：“我同意，看來我確實打不過這兩大末日。”
惡鬼修士意外的望向他，默了一息，突然大笑起來：
“你決定投降了？不過你這樣頑強抵抗的傢伙，如果最後肯主動投降，我倒是會享受這個過程。”
白骨骷髏也望向他。
顧青山搖搖晃晃，好不容易在原地站穩。
在他耳邊，另一個急切而激動的聲音已經響起：
“顧青山閣下，秩序已經壯大到最低水準線。”
“你不用再拖延時間了！”
“——秩序已賦予您唯一名號：沉眠時代的夜之歌！”
這是黑海女士的聲音。
顧青山望向眼前的虛空。
與此同時，戰神界面上急速刷新出來一行行螢火小字：
“在末日肆虐之際，將有一位夜之歌者呼喚那些沉睡的等待者，讓他們全部醒來，對抗末日。”
“你已經獲得唯一名號：沉眠時代的夜之歌。”
“你需要唱一首歌——無論唱的是什麼，無論唱幾句，都將立刻起到喚醒效果。”
“開始吧！”
虛空中，死鬥之舞的樂聲更加哀怨悽絕。
顧青山沉沉收回目光，又吐出一口血。
——唱歌？
這不是自己能力範疇之內的事啊。
但如果只要隨便唱一點，就能喚醒等待者們，那自己硬着頭皮也是要唱的。
在惡鬼修士注視下，他朝着白骨骷髏道：“女士，多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但接下來，不需要您再辛苦了。”
“顧青山……你放棄了？”沙啞女聲問道，聲音帶上了一絲失望之意。
顧青山搖搖頭，擡起手，猛的一握。
這似乎是一個暗號，屬於死鬥之舞的所有音樂消失了。
一切安靜下來。
只聽顧青山扯着嗓子唱起來：
“恭祝你福壽與天齊，慶賀你生辰快樂~”
“年年都有今日，歲歲都有今朝。”
“恭喜你！”
“恭喜你！！！”
冷風吹過。
安靜化作死寂。
惡鬼修士與白骨骷髏靜靜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看來是瘋了，這倒也常見，在我所毀滅的文明之中，許多人到最後都承受不住，當場變成了瘋子。”
惡鬼修士身形一振，就要朝着顧青山衝來。
白骨骷髏做好防禦之姿。
下一瞬。
他們同時頓住身形，擡頭朝天空望去。
“是什麼？”惡鬼修士眯着眼，低聲道。
“來的好快，是顧青山的戰友？”沙啞女聲道
只見天空中，一道灰暗之影落下來，徐徐化作一道人形。
這是一位容貌被遮蔽在黑色斗篷下的存在。
他徐徐走到顧青山身邊，站定。
當他擡頭，人們才能看見他那雙金色豎瞳，以及滿是鱗甲的臉。
這位存在靜靜的注視着顧青山，臉上有幾分不愉之色。
“小子，你剛纔第二句唱走調了。”他抗議道。
“抱歉，不太會唱。”顧青山笑起來。
他直笑得渾身打顫，不得不一邊咳嗽一邊捂住了口中的血。
忽然，虛空朝兩邊褪去，顯現出無盡的流沙。
流沙之瀑中，一名女子手持權杖，頭戴王冠，大步走出來。
她不滿的說：
“萬龍之祖，顧青山讓你在毀滅前及時醒來，你還有臉發牢騷？”
說完，她衝着顧青山溫柔一笑。
“又見面了，顧青山，你做的太好了。”
“差一點就死。”顧青山嘆息道。
“我保證不會了，至少現在不會。”女子俏皮的說。
萬龍之祖注視着對面的惡鬼修士，目光中流露出不屑之色。
“嘖嘖，兩個末日分身，也敢出來在本爺爺面前浪？”
惡鬼修士身上殺氣一振，厲聲道；“你要死！”
他舉起拳頭。
下一瞬，他的臉色變了。
“還想操控時間？除非是你的本體前來。”持杖女子冷冷道。
萬龍之祖抱着雙臂，若有所思道：“當年我們被幾十個序列末日圍剿，最終纔不得不逃進世界之門，想不到現在卻連末日的一縷分身都敢在我們面前放肆。”
天空中，一道道灰影落下來，站在顧青山四周。
一個梳着雞冠頭的石頭人。
一個全身籠罩在黑霧中的雙刀老人。
一名八臂巨人。
一位手持巨錘的少女。
……
人越來越多。
——等待者。
等待者們全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