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貓不敢到太過中心的地帶去。
在那裡,無數強大的六道衆生正圍繞着兩位青銅之主,展開激烈的搏殺。
只是那些產生的戰鬥波動,就足以讓橘貓不得不全力應對。
如果有人仔細看,便會發現某個角落裡,突然出現了一些小小的波動。
——這就等同於暴露了。
所以它只能躲得遠遠的,在戰場的邊緣地帶,給過路的六道衆生施加人族的祝福。
好在它的作爲很快引起了六道衆生們的注意。
——也許是惡棍首領的提醒,也許是巨大殭屍的告知,總之,六道衆生們一邊與青銅之主交戰,一邊不時遠離戰場,在邊緣地帶轉悠一圈。
然後他們就會突然變強三十倍,龍精虎猛的再次投入戰鬥。
橘貓也是鬼精,並不在一個地方過多停留,總是不斷變換着位置。
一時間,戰場中漸漸達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
兩位青銅之主無法佔領萬古逆亂之地。
那根隱藏的青銅柱上,永恆蟲羣也被壓制在一定範圍,無法成功的增加族羣數量。
——沒有足夠的數量,就無法呼喚下一根青銅柱降臨。
戰鬥陷入僵持。
一個時辰後,兩位青銅之主中的一位怒吼道:“六道輪迴尚未進化完全,便有此等力量,不得了。”
轟隆隆隆!
巨大的青銅柱一震,緩緩飛上雲霄,離開了萬古逆亂之地。
緊接着,剩下的那位青銅之主也離開了。
滿是永恆蟲羣的青銅柱徐徐消失。
——萬靈矇昧之術也走了。
世界滿是瘡痍,但再次恢復了安寧。
六道衆生紛紛爆發出歡呼。
橘貓注視着天空,目光中卻多了些許憂慮。
那隻雞說了,六道輪迴的覆滅只在旦夕。
它以往從未說錯過。
所以這次青銅之主與萬靈矇昧之術的退去,並不能證明它們甘心認輸。
也許……
它們正在做進一步的準備。
那麼,趁着這個時間點上,一切都尚未被毀滅——
橘貓嘆了口氣,調轉貓頭,朝着兵器海的方向狂奔而去。
數十息後。
它終於抵達了萬古逆亂之地的深處。
它蹲在地上,從懷裡一連摸出九塊阿修羅憑證碎片,小心翼翼的將它們拼湊完整。
憑證上漸漸冒出一道光。
橘貓深吸了一口氣,雙爪抱在一起默默祈禱。
它不確定自己能召喚出當時拿到劍影。
——就連奇蹟套牌背後的那位,也是激活了奇蹟之力,這才讓那道劍影現身。
但是現在沒辦法了。
橘貓劃破爪子,將血滴落在阿修羅憑證上。
憑證頓時放出一道刺目的光芒,直直撞在虛空中。
虛空被擊穿,顯現出一個巨大的洞口。
在洞口的另一邊,出現了無窮的迷霧。
那是另一方世界。
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如煙似霧的光影中,密密麻麻的兵器插在地上,胡亂排列成兵器之海,一直延伸到世界盡頭。
這些兵器彷彿經歷了無窮的時光,散發出撲面而來的滄桑氣息。
兵器海!
它再次被召喚了出來!
橘貓怔了怔。
——竟然一次就召喚出來了?
這時一道聲音遙遙從天際傳來:
“碧玉扳指的所有者,顯形。”
橘貓頓時明白過來。
它索性在地上滾了一滾,化身成人形。
“在下顧青山,還請前輩現身一見。”顧青山道。
“顧青山,我問你,你所求何事?”那聲音問。
“唯求一條修行之路。”顧青山道。
那聲音沉默數息,自言自語道:“奇怪了,你是人間的夢境之龍,又是黃泉的死神,身懷天界正法,且是惡鬼道唯一聖選者,更與獸王道締結了永世守望之盟,還是阿修羅一族指定的贅婿——六道輪迴裡的各個輪迴界你都沾了個邊兒,本尊活了無數年也沒見過這種事——你們誰見過?”
雲霧之中,不少聲音道:“沒見過。”
“第一次見。”
“罕見。”
“少見。”
“聽都沒聽說過。”
顧青山輕咳一聲,解釋道:“六道輪迴與我緣分頗深,因此會有這樣的事。”
所有聲音漸漸沉寂下去。
許久之後,之前那道聲音纔再次響起:
“你在戰場上的所作所爲,我都看到了,原本接你入宗門是應有之義,但我已有一卦,知宗門不可再收任何人,這叫盡數。”
“但見你之後,我心中卻起了一個念頭——也罷,我就破例傳你少許修行側的道訣,但不會太多,以免壞我宗門之規矩。”
顧青山展顏笑道:“能得傳一點道訣,在下心中也是感激的。”
“很好,那就跪下吧!”那聲音道。
顧青山立刻正了神色,雙膝跪地,雙手持禮。
那聲音見他如此乾脆,反倒有幾分好奇,問道:“你何以跪的如此乾脆?”
顧青山抱拳道:“我深知此道法本可不必傳我,然而我卻能得傳法,自當心懷感激。”
那聲音問:“男兒膝下有黃金,又何解?”
顧青山笑道:“昔日我歷盡千辛萬苦,才得一門基礎劍訣,入了劍道。”
“區區基礎劍訣,便改變了我之一生,可見任何一法,無不是百千萬前輩歷盡歲月風霜,最終凝結而成的智慧結晶。”
“我當初學道法,遇見前輩大德,無不是當場便拜,只求高人援手,得傳真法,脫離苦海。”
“我這一跪,是跪所有傳法之人。”
那聲音認真聽完,忽而大笑道:“修道之人!果然是個修道之人,無我無私,唯求大道!”
“可惜我宗門將滅,不可再度一人。”
“——也罷,我等一生遵循天數,今日就讓我破一回戒。”
顧青山忽見天空上出現了無邊的黑暗。
不知何時,一座白玉雕琢而成的巍峨山脈懸浮在天空上,遮蔽了一切天光。
“接着!”那聲音喝道。
話音未落,那座白玉大山朝着顧青山落了下來。
顧青山慌忙伸手一接,再一收。
整座白玉之山被他安然無恙的收了。
那聲音道:“這是完整的修行道訣,我今日就傳給你了。”
顧青山肅然道:“多謝閣下。”
“恩,你快點走吧,阿修羅世界快要毀滅了。”那聲音道。
顧青山微怔。
卻見極高極遠的雲空深處,所有云霧迅速消散。
一名名修行者出現了。
——成千上百名修行者紛紛現出身形。
他們注視着顧青山。
他們衝着顧青山露出笑意,微微點頭致意。
一人站在所有人前面,俯視着顧青山道:
“你要記住,你的劍術已經無法依仗外物提升了,你必須去開創屬於你自己的劍術。”
正是之前那道聲音。
——也是當初兵童所聽到的那道聲音!
“是。”顧青山抱拳道。
那人還要叮囑什麼,卻忽然語氣一變,喝道:“快逃吧!你既然有這麼多六道的力量在身,便活下去,給六道輪迴留一點傳承!”
顧青山這才感應到什麼。
他猛然回頭望去。
只見背後的天空深處,一根接一根青銅柱出現了。
戰爭、輪轉、晦暗、權柄、墮落等等,各個序列的青銅之主紛紛侵入了這一方阿修羅世界。
——這是阿修羅世界的毀滅之日。
只見雲空之上,那人朝身後一招手,喝道:“隱匿已久,但今日之戰避無可避——”
成欠上萬名修行者齊齊握動手訣。
兵器海中,無數兵器紛紛動了起來,爆發出潮水般的涌動。
一件件兵器飛起來,落在修行者們手中。
霎時間,兵器海已空!
所有修行者整裝待發。
那人這才道:“走,隨我迎敵!”
“殺敵!”衆人齊聲高呼道。
他們從那一方世界飛出來,進入了萬古逆亂之地,迎着那些青銅柱的方向飛去。
真正的決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