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光影在風中飄零,又如暴風一般再次匯聚,化作全新的一幕——
大地。
一座座黑色的教堂高高屹立在平原上。
人羣齊聲吟唱聖詩。
神聖的光芒從教廷深處散發開來,映照整個世界,庇護所有衆生。
——這是一個信仰的文明。
每一個人心中都堅定的信仰着神祇。
神祇創世,庇護一切。
每當文明陷入困境,只要全心全意祈禱,並以自己的心念與神祇共鳴,便會獲得強大的力量,戰勝一切災厄。
顧青山靜靜看着這個文明的誕生、發展、興盛——
直到有一天。
文明發展到了頂點。
在神蹟的指引下,教廷的目光開始投望世界之外。
世界屏障被發現。
教廷聆聽着神祇的教誨,全力鑽研如何破開屏障,並同時作出種種戰爭準備。
然後。
這個文明便迎來了滅亡。
在諸界末日在線·形滅的侵蝕下,一切都隨之毀滅。
文明徹底滅絕。
顧青山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再次揮動長劍。
神通,照見!
光影一散,宗教文明隨之散去。
時光繼續溯源而上。
當光影再次凝聚,大地不復存在,虛空之中生活着一個個龐然大物。
這些是生存在虛空之中的怪物,各自有着難以言喻的力量。
它們在虛無的黑暗之中誕生、成長,歷經彼此的廝殺和吞噬,最終化作了最強的一頭怪物——
“這可以算是造物主麼?”顧青山問道。
“以它的實力……完全可以創造世界,讓生命誕生,我覺得它肯定是造物主級別的。”定界神劍道。
光影中,那個怪物身如千山,顯現出八面、十六臂、百目之形,無比兇惡。
然而,層層疊疊的神光圍繞着它,竟襯出幾分威嚴與神秘之意。
這是造物主級別的怪物!
——甚至可以說,它已經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造物主,在億萬世界之中都未誕生過如此具備神性的完美存在。
怪物吃光了所有敵人,在虛空之中靜靜思索。
時間緩緩流逝。
它忽然朝一個方向望去。
在它所注視的方向——
通往那斷裂的石階之處,世界屏障具現成形,顯現而出。
怪物朝着世界屏障的方向移動。
“你猜它會死麼?”定界神劍感興趣的問。
“當然,在它之後,誕生了宗教、心靈、科技三個文明,還不是一樣被毀滅了。”顧青山苦惱的道。
一切都不對勁,但自己尚未找到其中的關鍵!
只見那龐然的怪物伸出手,輕輕按在屏障上,立刻就要弄碎屏障。
忽然,怪物的手頓住。
它久久的僵在原地不動,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怎麼回事?它怎麼不動了?”定界神劍悄聲道。
顧青山一怔,忽然臉色一變。
造物主——
造物主天生具備預感的力量,能在無窮的紛雜幻影中,看見一些未來的情況。
地之造物者就能做到這一點,所以放心的回到了過去。
顧青山急聲道:“達到造物主的級別,已經可以與一切文明溝通,在迷霧之中遙望未來——它一定是預知了自己的下場!”
“那麼,它就不會打破世界的屏障。”定界神劍道。
“可是如果它沒有死,那後來的幾個文明又怎麼會接連誕生?所以它最終還是死了。”顧青山道。
一人一劍都不再言語,緊緊盯着那頭怪物。
時間流逝。
足足過了數十息,那頭造物主級別的怪物發出了恢弘而悠長的悲鳴聲。
它一聲接一聲的悲鳴着,響徹整個空曠寂寥的虛空。
“可憐……”定界神劍嘆息道。
“如果它已經預知了自己的下場,那麼此刻,它到底會幹什麼?”顧青山皺眉道。
突然——
那頭怪物猛的望向顧青山。
它頭上那數百顆眼睛散發出煌煌之威,彷彿透過了無窮的時光,落在了顧青山身上。
“它看到你了?”定界神劍吃驚道。
另一柄長劍從虛空冒出來,擋在顧青山身前,發出山女的聲音:“公子,小心一點。”
“沒事,它雖然能看到未來,但卻做不了什麼。”顧青山輕聲道。
他隔着無盡的時空,與那怪物遙遙對視。
從未來,與過去對望。
這種感覺分外奇妙。
顧青山彷彿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那種悲傷。
下一瞬。
怪物盯着顧青山,開口道:“孤獨不算什麼,被困在這裡……也不算什麼。”
“但若,”
“這只是一場虛妄……”
它那恢弘的聲音在黑暗虛空之中久久迴盪,卻沒有再次響起。
顧青山望着它那充滿悲慼之意的數百顆眼睛,心中漸漸升起一絲明悟。
顧青山心中一跳,大喝道:“不要去碰世界屏障,碰了就會徹底毀滅!”
——這頭造物主級別的怪物,已經不願再活了。
怪物猶豫了數息,伸出前臂,緩緩將之貼在世界屏障上,全力朝前一揮。
“就讓我歸於虛無,這是我身爲創造之主的尊嚴所在!”
它怒吼道。
世界屏障應聲而碎。
灰霧頓時顯現。
毀滅一切的灰霧不斷瀰漫。
怪物毫不反抗,任憑身軀直接被無盡的灰霧纏繞住。
它那數百顆閃爍着神性光輝的眼目漸漸暗淡下去,卻依然盯着顧青山。
“報仇……”
怪物突然吐出兩個字。
“什麼?什麼意思?”顧青山問。
“爲我,爲所有存在過的衆生報仇!”怪物艱難的說道。
“究竟是報什麼仇?敵人是誰?”顧青山厲喝道。
話音落下,卻見灰霧已將怪物徹底淹沒。
下一瞬。
怪物化作虛無。徹已不復存在。
顧青山再次揮動長劍,喝道:“這完全不對!定界,我們再來!”
長劍上頓時爆起一道震鳴聲。
照見,再起!
所有光影散開,紛紛消逝於虛無,又再次一顯化成形。
一副畫面顯現。
——黑暗。
除了黑暗之外,一無所有。
彷彿從無窮歲月之前,這裡就只有一片黑暗。
“前面的時光之中,好像什麼也沒有。”定界神劍道。
黑暗中誕生了造物主。
然後是三個接連隕滅的文明。
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定界神劍一抖,收了照見,世界頓時恢復原樣。
荒蕪的大地。
唯有顧青山一人,持劍而立。
他陷入久久的沉思。
兩柄劍都不敢打擾他,一直保持着安靜。
足足一刻鐘後。
顧青山終於開口:“如果沒有看到造物主,那麼我也許會去想別的辦法,但既然它在死前對我說出了那句話——”
長劍再次舉起來。
一股異樣的波動從長劍上傳開,化作道道殘影,顯現成光,又凝成畫面。
“你想重新看過去的時代?”定界神劍問。
“我想查一下,它所說的虛妄究竟是什麼意思。”顧青山道。
“那麼,重新看哪個時代?”定界問。
“宗教。”顧青山道。
“公子,你不是最擅長科技側的世界麼?爲什麼不從科技側開始查?”山女問。 шωш●тTk дn●¢ ○
顧青山道:“正因爲我懂得科學的理論和技術,所以要去找宗教的麻煩。”
“那你一定錯了,宗教的存在必然是因爲有神祇誕生。”定界神劍道。
“好吧,讓我們去看看神祇。”顧青山道。
轟——
一幕幕光影散開,化作宗教文明的起源時代,在顧青山眼前飛快閃過。
顧青山凝神朝畫面中望去,看了數息,忽然道:“從這裡開始。”
畫面停住,開始以正常速度顯現。
只見這副畫面上,顯現出幾位騎士在山林之中迷路的情景。
他們又渴又餓,眼看已經陷入死境。
一位頭戴王冠者放下斧頭,絕望的大聲道:“神啊,請幫幫我們吧,我願意永遠獻上我的敬意。”
山林深處,一道陰影走出來。
卻是一頭雄鹿。
它邁着優雅的步伐來到衆位騎士面前,低下頭。
在它那長長的雙角上,插滿了一顆顆水果,散發出神聖的微光。
騎士們驚呆了。
雄鹿微微一抖,所有水果輕輕落在地上。
它不理會騎士們的反應,轉身便朝來時的路飛奔而去。
“我們跟上它。”顧青山道。
“好。”定界神劍道。
畫面頓時跟隨着雄鹿,一直朝它消失的方向追去。
只見那雄鹿奔行了數十里,搖身一變,化作一名身生雙翼的天使。
天使飛落至一座雄城前,衝着一名雍容華貴的婦人道:
“你所祈禱之事已經實現,而你所生下的孩子,必將在大地上行神聖之事,解救衆生,爲他們指引神國的道路。”
“遵命。”婦人跪在地上道。
天使點點頭,沖天一飛,朝天空深處飛去。
“跟上天使。”顧青山道。
“好!”定界神劍道。
畫面繼續跟着天使移動,穿越重重雲層,一直來到雲海之上。
天使停留在半空,忽然消失不見。
顧青山:“……”
定界神劍:“……”
顧青山:“跟上它!”
定界神劍:“你沒看到嗎?它消失了。”
顧青山奇道:“不是什麼術法,而是真的消失?”
“對!”定界神劍道。
“那神祇呢?”
“如果有什麼神祇,那麼它現在應該出現在這裡,給予天使新的使命。”
“沒有神祇——這裡什麼都沒有。”
“所以我也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
顧青山卻有些振奮,開口道:“……定界,讓畫面快進,我們去看文明毀滅之前的某一天。”
“你想看哪一個歷史時刻?”定界神劍問。
“這個文明決定探索世界壁障之外——去往那一刻!”
“好!”
所有光影飛速閃動,最終停留在那個歷史性的時刻。
教皇跪在高臺上,虔誠的禱告着。
“神啊,我們按照您的旨意,已經完成了空間之術的研究,接下來,人類的命運又該走向何方?”
在他面前,一行行神文隨之顯現:
“我的孩子們,你們應當探索更多的世界,在新的世界之中播撒神靈的信仰。”
“遵命。”教皇深深的附身行禮。
“——停!”顧青山喊道。
畫面頓時停住。
“怎麼了?”定界神劍問。
“看看這個時刻,整個世界是否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比如天使降臨什麼的。”顧青山道。
無窮的畫面飛閃而過。
數息後。
定界神劍道:“沒有——在這個時刻中,除了教皇面前的神蹟之外,沒有任何異樣,也沒有看見任何神祇。”
“終於找到了破綻,”顧青山目光變得深沉,低聲道:“我師祖看到了這些被困的文明,而那頭造物主卻說這一切是虛妄——看來我得想個辦法,找到這個神技的來源之處……”
“這只是過去時代的光影片斷,而你所擅長的都是戰鬥類的能力,無法僅憑光影就去追尋什麼。”定界神劍道。
“是的……我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但也許別人有。”
“誰?”
顧青山不答,反手抽出了六界神山劍。
長劍爆發出一道震鳴之音。
霎時間,某種力量順着長劍降臨在顧青山身上。
虛空中顯現出一行行螢火小字:
“你釋放了此劍上的神通:‘風煙’。”
“風煙:釋放此神通,你將暫時獲得過去四位使徒的某一種超凡力量。”
“——過去時代的使徒們與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