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閉環就像一枚硬幣。
當它緩慢轉動之時,一面顯現出主時間線上所發生的那些事——
顧青山歸來、邪魔窺探、末日頻發、使徒重聚、三界融合。
而閉環的另一面,則顯現出早已被固定的歷史——
那是通過戰神序列,顧青山從主時間線跳躍而產生的另一條時間線:
從死人坑中活過來、戰妖魔、歸聯邦、百花宗拜師等等,所有事情正按部就班的發生着。
任何人都無法改變這段歷史。
——除了他自己。
……
自由聯邦。
首都。
一處賭場。
電梯無聲下滑,朝着大廈深處的地下樓層不斷下降。
顧青山站在中間,緋影則站在電梯門側,神情茫然的注視着那密密麻麻的樓層按鈕。
“說起來……你爲什麼會懷疑獨孤峰?”緋影問道。
“山女,你跟她說。”顧青山笑道。
山女將頭上的鴨舌帽壓低了些,神情鎮定的道:“公子知道原因就行了,我只負責殺人,從不思考這些問題。”
緋影目光移動,再次望向顧青山。
顧青山有些無奈,隨口道:“疑點太多了,包括獨孤瓊也被藏了起來——我們時間不多,只說一個最基本的點。”
“恩。”緋影點頭。
“他對待自己身後那個紀元的態度不對。”顧青山道。
“哈?”緋影沒懂。
“其他紀元的使徒,都說自己的紀元是最強的……但他卻不是這樣說。”顧青山道。
“他怎麼說?”緋影問。
“‘……在四個紀元之中,我們水之紀元也許不是最強大的,但我們一定是最睿智的,因爲我們最重視知識與智慧,所以我們知道對抗末日的下場……只有毀滅’。”顧青山回憶着說道。
“你是說他並不像其他使徒那樣,爲自己身後的紀元感到驕傲?可是僅憑這一點就懷疑他,完全站不住腳啊!”緋影道。
顧青山搖搖頭,伸出一根手指道:“這個理由確實站不住腳,但還有一點——”
“什麼?”
“他說對抗末日只有毀滅,這句話完全錯了。”
“……因爲對抗的不是末日,而是邪魔?”
“對。”
“這也不算什麼證據,怎麼可以憑藉這個就懷疑他?”
“飛月,你應該知道,一個人內心怎麼想,很大程度上不在於他說了什麼,其實更重要的,是他的細微語氣所蘊含的情緒,這裡面才帶着他真正的立場。”
“但你沒有證據。”緋影道。
“有。”顧青山道。
“那是什麼?”緋影問。
“還是那句話,他說:‘在四個紀元之中,我們水之紀元也許不是最強大的,但我們一定是最睿智的,’。”顧青山道。
“你還是覺得這句話有問題?”緋影皺眉道。
顧青山看着她,慢慢的說:“老妖精得到了一張來自水之紀元字條,上面第一句話便是:‘衆所周知,水之紀元雖然毀滅,但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它都是最強的紀元’。”
緋影臉色猛的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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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條上說水之紀元是最強的。
獨孤峰卻說水之紀元也許並不是最強的。
對不上!
顧青山神情平靜,說:“也許有的人戰敗後大受刺激,也許會產生挫敗感,因此否認自己的紀元——但使徒並不是這樣的普通人,而且那字條是給老妖精的,分明也是紀元毀滅之後的事,這便說明他的態度是自相矛盾的。”
“還有別的嗎?”緋影顫抖着問。
“當然,我見到他之後,分兩次提到了那張字條,第一次他承認字條是他留的,第二次他轉移了話題,說暫時不要救他,而且始終沒有正面跟我說字條上的三件事,這裡面就有另一個矛盾。”顧青山道。
“什麼矛盾?”緋影問。
“字條上明明說——‘如果我失敗了,請在未來救我一救——如果一切還沒被毀滅的話’。”
顧青山的眼神變得冷厲,緩緩說道:“也就是說——他否定了字條上的意願。”
緋影臉色變得蒼白,深深的感受到了某種後怕。
——這個獨孤峰藏的如此之深,甚至還跟顧青山一起戰鬥過。
如果不是顧青山……還有誰能發現他竟是邪魔那邊的人?
後果……
不言而喻……
叮!
電梯停住。
緋影猛的回過神來,只覺得自己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山女。”顧青山在一旁低聲喚道。
山女隨手捏了個訣。
三人的身形頓時隱沒在虛空中,消失不見。
他們沿着地下湖一路朝前走,來到高臺前,看到了這個時間線上的顧青山和張英豪。
“這就是歷史上你們遇見獨孤瓊的那個時刻?”緋影問。
“正是。”顧青山道。
他望向幾個相鄰的高臺,很快發現了獨孤瓊。
這時,當前時間線上的顧青山抽出長弓,一箭射爆了地下湖中那頭野獸的頭。
“公子真厲害。”
山女手中捏着隱身訣,悄悄的在顧青山耳邊說道。
緋影眯起了眼睛。
這柄劍——明明性子那麼冷清,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卻這麼喜歡拍顧青山的馬屁,讓人聽着怎麼就這麼不舒服。
“我們在這裡等一下。”顧青山道。
兩女一起點頭。
時間流逝。
很快。
地下湖所發生的一切結束。
獨孤瓊被請走。
緊接着,公正女神炸了高樓,賭場主被抓走。
顧青山和張英豪去取宇宙怪物的屍體,發現了吃人鬼的線索。
兩人急忙出了賭場,兵分兩路離去。
“行了,這時候獨孤瓊已經離開,我們去找她。”顧青山道。
“這邊走。”緋影看着手上的絲線,說道。
三人迅速飛掠而起,穿過大片的城市街區,進入一座豪華酒店。
幾乎不廢什麼功夫,他們便找到了獨孤瓊的房間。
山女和緋影對望一眼。
畢竟獨孤瓊沒見過她們兩人,如果貿然跟着顧青山一起進去,說不定還會引她懷疑。
緋影暫時隱沒在虛空之中。
山女則化作長劍,被顧青山系在腰間。
篤篤篤!
顧青山敲門。
“誰?”
“我,顧青山,剛纔我們見過。”
“是你啊。”
門打開。
獨孤瓊把顧青山迎了進去。
“剛纔真是讓我漲見識。”她說道。
“你是說收拾那個怪物,還是對付賭場主?”顧青山問。
“都有——我本以爲聯邦都是九府那樣的廢物,誰知還能遇見你這樣的人。”獨孤瓊給他倒了一杯酒。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來。
“那麼……你現在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獨孤瓊問。
顧青山開口道:“你是兵器集團的人,正好我新得了一柄劍,想請你幫忙掌掌眼。”
獨孤瓊眼神一亮,說道:“當然可以!”
顧青山取下六界神山劍,放在桌上。
此劍乃不周山的靈,在黃泉孕育了無數年才誕生,剛一拿出來立刻吸引了獨孤瓊的眼神。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劍!”
獨孤瓊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用手輕輕撫過長劍的劍脊。
嗡!
長劍微不可察的一震。
——斷法!
電光火石之間,獨孤瓊背後涌起密密麻麻的玄奧符文。
在神劍的一擊之下,符文紛紛破滅。
卻有幾片深黑色的符文飛速旋轉,然後朝獨孤瓊狠狠轟去。
“想的倒美。”
顧青山心神一動,定界神劍頓時在獨孤瓊身後浮現,長劍上張開一個空白的小型相位世界,瞬間便將那幾個符文收了進去。
一切恢復正常。
獨孤瓊愣在原地,半晌不動。
顧青山注視着她,柔聲道:“適才你已看過,敢問此劍如何?”
獨孤瓊緩緩擡起頭,神情卻已經與剛纔完全不同。
她身上漸有一股莫名的氣勢浮動,宛如那不可名狀的龐然巨物正從塵封的歷史中徐徐醒來。
“你已經見到了那個人?”她肅然道。
“見到了。”顧青山承認道。
“他早已佈置好了一切,而且說的每一句話肯定都是真的,不是嗎?”她又問。
“對,包括分界石也是如此——我暗中查過,這石頭的確只出現過兩次。”顧青山試探道。
“是的,一次被我用了,另一次就是你。”獨孤瓊道。
“那獨孤峰爲什麼——”
“水之紀元的使徒有兩個,一個是他,另一個是我,我是他女兒。”
“原來如此。”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字條。”
“字條——還在嗎?”
顧青山取出字條放在她面前。
獨孤瓊看了一眼字條,緩緩陷入沉默。
顧青山輕聲道:“你已經自由了,如果想留在這裡,自然隨便你,但若想隨我去戰鬥……”
獨孤瓊忽然道:“我一直跟在你身邊,隨你一起戰鬥。”
“潮音?”顧青山問。
“對。”獨孤瓊道。
“爲何不能言?”顧青山問。
“我們水之紀元專擅秘密與知識,我們所探查的秘密,是其他紀元都永遠望塵莫及的——這個秘密實在太驚人,時間未到,我必須裝聾作啞,纔可逃得一命,否則那個秘密若是提前揭示出來,衆生就再也沒有任何希望了。”獨孤瓊道。
“那麼——現在能說了嗎?”顧青山又問。
“可以了。”獨孤瓊道。
“是什麼秘密?”
“……是這個。”
獨孤瓊伸出手,在虛空中輕輕一劃。
四周光影凝聚而至,顯現成一幕過去時代的畫面。
虛空。
虛空之中,一切皆無。
忽然,虛空的上端顯現出一扇血色大門。
大門轟然打開。
一具具山巒般巨大的屍體墜落在虛空之中。
這些屍體被一股股毀滅的氣息裹住,在虛空之中爆發出了近乎永不停歇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