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花燈節不同於往日,往日的花燈節主姑娘相公子,但今日的花燈節就是實實在在的猜燈謎賞花燈,護城河上的花船也都是官家牽出來的,不允許有私家花船,每人登船都是一百兩銀子。
官家的花船一溜兒排開也不過四五十條,但每一條都能容下三四十人,在船上可以賞花燈猜燈謎,甚至是琴棋書畫樣樣具備,吃食點心也都是樣樣精緻。
楚姒只覺得這官家會做生意,一人登船便是一百兩,平均每個公子小姐都要帶上一兩個丫環,一家便是二三百零的銀子,一條船按三十人算,一晚上一條船的收益就是三千兩。
雲頌伊早就讓人訂好了花船,楚姒和兩個丫頭的,加上李瀟和嚴霽甫和她的,剛好六百兩。
到了花船口,楚姒便順利登了船,而楚蓁蓁和楚秀秀則是有些咬牙。
以前這一百兩對於楚蓁蓁來說,那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的,可自從秦雪病倒,她便只能悄悄讓丫環拿着自己的金銀首飾變賣了換銀錢。
“楚家小姐!我可否請你與我同船?”
楚蓁蓁正準備讓丫環拿錢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欣喜的聲音。
楚蓁蓁回頭,只見幾個衣着還算上乘,但容貌普通的公子正望着她垂涎三尺,楚蓁蓁想起今日來的目的,微微擡起下巴:“不必了。”
那幾個公子滿臉的失落,楚蓁蓁正要傲然扭過頭去,卻見人流中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了。
楚蓁蓁心上一喜,急忙付錢買了船票上了花船,楚秀秀攥着一百兩,想了想,到底還是沒上去,反正一會兒要辦的事,不用上船也能辦成。
趙訓炎一身常服。但來這裡的人哪位都是官家的公子小姐,見到他紛紛都要過來行禮問安,趙訓炎只淡淡笑笑:“我是私下裡過來看看熱鬧,你們就不用這麼客氣了。”說罷,直接上了楚姒所在的那條船。
趙訓炎纔上去,還沒找到楚姒的身影,便看到楚蓁蓁已經迎了過來,周圍的人看都楚蓁蓁都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則是淡淡掃了兩眼,目光便被她腰間的玉佩鎖住,那玉佩上的圖案怎麼好似似曾相識?
“王爺。”
正在趙訓炎思忖間,楚蓁蓁已經走到了跟前。
趙訓炎微微頷首:“你一個人來的?”
“跟姐姐妹妹們一起過來的。”楚蓁蓁柔聲應着。
“嗯,那去裡面吧。”說完提步就走了,也不管楚蓁蓁。如今楚秉鬆處處出錯,他對自己的作用儼然已經不如以前大了,所以對於楚蓁蓁,他也沒什麼耐心了。
楚姒這會兒正被雲頌伊拉着到處看了,這船很大,船上的人並不多,所以倒也輕鬆熱鬧。
“大妹妹!”
李瀟的聲音忽然傳來,楚姒心中微沉,扭過頭去,卻見一身寶藍色華服的李瀟正跟一身深綠色長衫的嚴霽甫在一起,今日的李瀟似乎穿的格外華麗,寶藍色的衣衫也襯得他更加溫潤如玉了,楚姒沒注意到,綠芽竟看得出了神。
嚴霽甫微微上前一步,想起楚姒之前把自己給他的信撕了,心裡有些覺得尷尬,但仍舊止不住想多靠近一些,這樣淡泊的氣質,他將院內的所有丫環們都看遍了,也不見有她一分。
楚姒上前見了禮,李瀟面色微紅:“大妹妹,不知道這樣過來,你會不會覺得唐突了?”
看着小心翼翼的李瀟,楚姒莞爾:“瀟表哥言重了。”
“哎呀,你們就甭在這兒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啦,船頭聽說今兒有徐家的姐姐在彈琴,咱們都過去看看。”雲頌伊笑道。
楚姒疑惑的看着雲頌伊:“徐家的姑娘?難道是大皇子側妃徐芸的孃家姐妹?”
“嗯。”雲頌伊點點頭:“聽說是徐家庶出的姑娘,但素來跟這個姐姐關係最好,所以在船頭彈琴,以寄哀思。”雲頌伊嘆了口氣。
綠檀聽着,直接說了句:“鬼扯。”
楚姒淡淡看了她一眼,她這般說話有些不妥當,但沒說錯。若真是關係好的姐妹遭此厄難,尋常人應該傷心的去守着遺體大哭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思來這花船上彈琴以寄哀思?
雲頌伊沒有聽到綠檀的話,拉着楚姒便快步往前而去,不多久,便看到船頭坐着一個背對着大家坐着的女子,女子一身縞素,頭上並着幾支白色絹花,身前放着一把古琴,她纖細的手指撫在琴上,彈出的聲音的確聲聲如泣如訴,叫人心生憐憫。
其實楚蓁蓁的琴藝不會比她差,但楚蓁蓁把心思都花在了秀技巧上,反而讓衆人不怎麼能生出共鳴來,而這位徐家小姐則是很聰明。
“聽說她馬上就會嫁給逍遙王爲側妃了。”雲頌伊在楚姒耳邊小聲道。
楚姒有些訝異,嫁給逍遙王?前世並不見有這一出。
楚姒稍稍平復了下心境,便見那曲子停了下來,那位徐小姐也起了身,轉頭衝着衆位行了禮,待楚姒看清她的臉,纔有些皺了皺眉頭。這姑娘看着溫和,跟徐芸很有幾分相似,但眼角眉梢的算計卻是逃不過她的眼睛,楚蓁蓁若是嫁過去,只怕玩不過這位徐小姐。
“王爺!”徐小姐看到人羣中某人,忽然眼前一亮。
衆人也都回頭,看到趙訓炎忙行了禮。
趙訓炎並不想如此,不滿的看了眼徐小姐,淡淡道:“都起來吧。”
徐小姐閨名徐瑾,逍遙王的不滿她一下子便捕捉到了,黏在他身邊的楚蓁蓁她也一眼看到了,嘴角反而揚起一絲笑意。
趙訓炎轉頭看着楚姒,提步便要上前,忽然一個人影快速的走了過來,擋在他跟前跟他行了禮:“原來是王爺,許久不見。”
看着突然擋在跟前的林清愚,趙訓炎神色冷了冷:“你怎麼在這裡?”
林清愚薄脣微揚:“七爺、八爺都在雅間,正等着王爺過去敘話呢。”
趙訓炎看着船艙邊的一個房間,窗戶大開,可以看到這邊場景,神色更冷,他本打算微服而來,沒想到還是被這一個兩個的弄得大張旗鼓了。
趙訓炎冷眼看了看站在後面垂着眼簾的楚姒,眼神黯了黯,提步便離開了。
楚蓁蓁剛要追上去。便聽得徐瑾道:“這位就是楚家二小姐吧。”
衆人瞧着楚蓁蓁,也都是挪不開眼睛,反而是模樣平平的徐瑾除了方纔的琴藝還惹了些目光以後,模樣倒沒吸引什麼目光。
楚蓁蓁略帶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是哪家小姐,看你一身縞素,難不成是家人死了人?”
對於楚蓁蓁的刻薄,衆人都覺得有些不妥,但徐瑾卻不生氣,上前行了禮:“小女徐瑾,家姐才過世,所以在此緬懷。”
楚蓁蓁差點笑出聲,冷冷諷刺道:“你姐姐死了,你不好好給她守靈,跑到這人多熱鬧的地方來彈琴,你莫不是瘋了吧。”
楚蓁蓁說的其實很對,只是言語刻薄了些,衆人瞬間對她的好感急速下降。
徐瑾早知會有此等諷刺,憂傷的低下頭,有淚珠落出來:“家姐素來最愛熱鬧的地方,還曾說若是有一日她去了,一定要我來這裡給她彈一支她最愛的曲子,所以我才……”
楚蓁蓁撇撇嘴,轉頭就要走,徐瑾卻道:“聽聞二小姐琴藝在京城是最好的,不知能否留下爲家姐彈上一曲?”
楚蓁蓁眼珠子一轉,想起方纔逍遙王一直在看楚姒,便冷冷笑道:“這你可誤會了,我長姐的琴藝一直在我之上,不若讓她來彈這曲子吧。”
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楚姒身上,衆人看着低垂着眉眼,衣着簡單的楚姒,倒覺得分外養眼了,可衆人都知道,楚家大小姐在尼姑庵住了好幾年,哪裡會什麼琴棋書畫,楚蓁蓁這明顯是讓她出醜。
雲頌伊也有些生氣:“二小姐,你明知姒兒姐姐不會,怎麼如此刁難?”
“刁難?”楚蓁蓁淡笑:“這雲小姐可就不知道了,我家大姐姐生母最是擅長古琴,大姐姐自然也是極有天賦,她回來以後母親可是請了京城最好的琴師教她,她說不會,這纔是刁難我呢。”
楚姒淡淡看着拎不清的楚蓁蓁,今日分明是自己在幫她,徐瑾在算計她,她可倒好,直接把自己拉下了水。
徐瑾似乎看出了些什麼,上前來:“楚小姐,若是你不覺得爲難的話……”
“可我覺得爲難。”楚姒淡淡看着徐瑾;“我曾與徐側妃有過一面之緣,她待人謙和有禮,爲人更是溫和善良,強人所難之事從來不會做,怎麼她的庶妹竟如此咄咄逼人呢?”
徐瑾面色微微發白,驚訝的看着楚姒,這個楚家大小姐好生厲害。
“我……”
楚姒莞爾:“我只是來賞花燈的,徐側妃過世我也覺得很惋惜和難過,回頭便命人去徐府哀悼,若是徐小姐沒別的事,我就不打攪了。”楚姒說罷,看了眼楚蓁蓁:“二妹妹,你不是說今兒還有事兒麼?”
楚蓁蓁回過神來,想起正事,轉頭就着這一切,手心暗暗握緊。
雲頌伊看着衆人都散開了,才惱道:“你這妹妹也太不懂事了。”
楚姒淡淡笑着:“不過是有心人引導罷了。”楚姒看了眼徐瑾,轉頭離開了。
徐瑾微微咬牙,還好這個楚姒已經許給了安平侯府,不然若是進了逍遙王府,怕是個強勁的對手,但是這個楚蓁蓁……
楚姒走到人少之處才拉着綠檀道:“你去盯着徐瑾,不要讓她壞了蓁蓁的事。”
綠檀頷首。轉身悄悄離開。
嚴霽甫走上前來,指着楚姒跟前一隻粉色的兔兒燈道:“這燈做的真是巧妙……”
楚姒腳步停下:“馬上就要春闈了,嚴公子和瀟表哥看來都準備的很充分了,金榜題名,二位應該會位居榜首吧。”
嚴霽甫,面色一紅,只以爲楚姒實在誇他,忙笑道:“楚小姐過譽了。”
李瀟熟悉楚姒,知道她在諷刺,咬咬牙道:“偶爾也要放鬆放鬆。”
楚姒微微挑眉,提步往前而去,在船上四處走着看着,只等着趙訓炎上鉤。
船艙內,楚蓁蓁過來的突兀,逍遙王看她如此不知規矩,有些嫌惡,但再看她腰牌上的花紋,終於想起來在哪裡看過。無極閣四大護法的腰牌上也有此等花紋!
難道她是無極閣的人?
趙訓炎驚愕,一旁林清愚卻開了口:“聽家父說,王爺終於要娶親了?”
“娶親?娶誰?”楚蓁蓁忙問道。
趙煊逸面色冷沉,睨了一眼楚蓁蓁:“楚小姐好似十分關心小皇叔。”
楚蓁蓁羞澀的垂下眉眼:“蓁蓁的心思,不是全京城都知道了麼。”
“哈哈,倒是個誠心的,回頭我就替你去稟告了父皇,小皇叔有你這等實心實意想着他的人照顧,父皇的心病也算是了了。”開口的是七皇子,面相不似八皇子和趙煊逸這般出衆,略顯硬朗,但也不難看。
趙訓炎微微皺眉,沉浸在楚蓁蓁這塊腰牌上。若她是無極閣的人,或跟無極閣有關係,那麼楚秉鬆定然也暗中跟無極閣有聯繫,可爲何楚秉鬆這麼多年竟一絲蛛絲馬跡都沒露出來?
“王爺不是都要定親了麼……”楚蓁蓁有些幽怨道,那七皇子哈哈一笑:“不過是側妃,大皇子妃徐芸小產而亡。父皇爲了寬慰徐家,把徐家的庶女許給了小皇叔,喏,就是船頭彈琴那位小姐,倒也算是端莊嫺雅。”
楚蓁蓁一聽,面色立馬就沉了,居然是她!
楚蓁蓁擠出笑容,行禮便退下了,但趙訓炎的目光一直沒從她身上離開過。幾人瞧着,以爲趙訓炎真對楚蓁蓁有意思,皆是哈哈笑了起來,唯獨林清愚端起酒杯,看了看裡面清冽的酒,眸子都彎了起來。
徐瑾正在彈着琴,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琴聲頓住,淡淡站起身來看着楚蓁蓁:“楚家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楚蓁蓁盯着她:“你也配嫁給王爺?”
徐瑾聽到她這話。笑容愈發大了,壓低了聲音:“你還在肖想,而我即將要嫁,怎麼,很嫉妒麼?”
楚蓁蓁本不是個易怒的性子,但徐瑾這般激她,她便忍不住了:“你不過一個三品官員家的庶出,你有什麼資格跟我這般說話!”
楚蓁蓁的聲音不小,衆人紛紛側目,徐瑾見此,往那船艙的窗戶處看了看,見裡面的人也看了過來,眼中露出笑意,朝楚蓁蓁的方向反而靠近了些屈膝行禮,卻其實更靠近了沒有護欄的船沿:“楚小姐,您別生氣,瑾兒給您認錯了。”
楚蓁蓁皺眉,不知她方纔還那般囂張。爲何這會兒有服軟認輸了:“哼……”楚蓁蓁微微擡手甩了下袖子,話還沒說完,就見徐瑾驚呼一聲,人直接往湖中跌落了下去。
衆人都是驚訝不已,一道人影卻飛速閃過,在徐瑾還沒落下水之前一把將她撈起放在了船上,卻稍稍推了下楚蓁蓁的腰,楚蓁蓁一個反應不急,撲通一聲就已經跌落了湖中。
徐瑾也嚇懵了,看着身邊站着的人,竟是之前楚姒身邊的丫環,驚訝不已。
“徐小姐可站穩些,別又掉下去了。”楚姒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徐瑾面上驚嚇未退,看着滿目淡漠的楚姒,心微微提了起來。
很快便有侍從跳下了水將楚蓁蓁撈了上來,但她渾身淋溼,即便楚姒將自己的披風脫下來給了她,她也還是冷的直哆嗦,面上的妝也都花了。
楚姒帶着楚蓁蓁到了船艙,朝着趙訓炎微微行禮:“王爺,臣女聽二妹妹曾說王爺就在附近有別院,不知可否讓二妹妹先暫且過去您的別院換身衣裳,免得着了風寒?”
話都說到了這裡,趙訓炎自是沒有理由拒絕,但是卻笑看着楚姒:“我看蓁蓁身邊也沒帶丫環,不若你也雖本王一道過去吧。”
“王爺的別院裡難道連伺候的丫環婆子也沒有?”林清愚笑道,趙煊逸眸光深深的看了眼一心護着楚姒的林清愚,開了口:“小皇叔先領着人過去吧,楚丞相格外心疼這個女兒,若是知道咱們見死不救,回頭就是父皇也饒不過咱們。”
趙訓炎似乎有些堅持,看着楚姒:“楚大小姐還是一起吧。”
“不行,楚小姐是我未過門的媳婦,怎能隨意出入別的男人的別院。”林清愚護短的很。
趙訓炎有些惱:“林清愚,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林清愚笑着起身:“就是沒忘纔不敢讓姒兒跟您過去。”說罷又轉頭看了眼楚蓁蓁:“楚小姐,林家也有一間成衣鋪子在附近,不若你去成衣鋪子先休息一下可行?”說罷還盯着她腰身的黃田玉玉牌看了半晌。
趙訓炎眉頭擰起,林清愚如今明面上是老八的人,他自然不能先讓他們知道無極閣的事,若是楚蓁蓁當真跟無極閣有關係,那可是能幫他不少。
“多謝林世子好意,但畢竟我們已經先開口求了王爺。”楚蓁蓁顫抖着道。
趙訓炎面色沉了沉,偏偏他今日沒帶侍從出來。
“走吧。”趙訓炎站起身來,轉頭便出去了。
楚姒看着楚蓁蓁:“是讓我與你過去還是讓三妹妹隨你一道過去?”
楚蓁蓁自然不願意是楚姒,如今逍遙王擺明了對她很有興趣,她巴不得楚姒裡逍遙王遠一點:“讓三妹妹隨我一起吧,她就在岸上等着呢。”楚蓁蓁說完,便忙跟着離開了。
趙訓炎走的極快,無極閣一直是他想要拿下的勢力,這股江湖勢力神秘而且厲害,若是能爲他所用,根本不用再這般畏手畏腳,在幾個小皇子面前還忍氣吞聲。
楚秀秀一見她們出來,抓在手心的瓶子緊了緊,上前行了禮才忙扶住楚蓁蓁:“二姐姐,你沒事兒吧?”她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瓶子往楚蓁蓁手裡塞,並小聲在她耳邊道:“適當的時候,捏破裡面的藥丸就可以了。”這可是她跟聶姨娘要來的,每次楚秉鬆去她房裡都走不了,就是靠的這個。
楚蓁蓁看着楚秀秀一臉羞紅,忽然明白了這是什麼,但有些不信她,冷冷一笑,將藥收好,卻並不打算用。
楚秀秀也不急,一路跟着到了趙訓炎的別院裡。
趙訓炎在院子裡候着,只讓丫環婆子帶着楚蓁蓁下去換衣裳,楚秀秀也跟着。
到了房間裡,楚秀秀抓着楚蓁蓁要換的衣裳,道:“二姐姐,這麼着急穿衣服做什麼。難道不打算嫁給逍遙王了?”
楚蓁蓁不屑的看着她:“要怎麼嫁給逍遙王,還要你來教不成?”
“二姐姐誤會了。”楚秀秀忙賠笑道:“二姐姐,我想明白了,既然我打算入宮選秀,肯定要有幾個能靠得住的兄弟姐妹,咱們楚府也沒什麼出息的親戚,也就二姐姐背後還有個定國公府,若是二姐姐還成了逍遙王妃,那在宮裡誰還敢給我臉色看?”
楚蓁蓁一聽,下巴擡得更高了些:“哼,沒想到你竟是打了這樣的主意。”不過卻很高興。
“你那藥當真有效?”楚蓁蓁想起焦思邈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左右她堂堂正正嫁給逍遙王,肯定是會被發現的,倒不如……
趙訓炎這會兒正在院子裡等着,忽然見楚秀秀滿臉慌張的跑了出來,一見到他便腿軟的跪在了他跟前。
“怎麼了?”趙訓炎沉沉看着她。
楚秀秀似乎嚇壞了:“您快去看看二姐姐,方纔有幾個穿着黑衣服的人,將她的一塊玉搶走了。這會兒正要殺她呢。”
“什麼玉?”趙訓炎忙道。
“好像……好像是塊黃色的腰牌……”
楚秀秀話才說完,趙訓炎已經閃身不見了人影。
等趙訓炎趕到的時候,房間內一片狼藉,四處都是被翻亂的東西,而楚蓁蓁則是隻着一身裡衣躺在地上,好似昏迷了過去。
楚蓁蓁躺着,她完全不知道爲何楚秀秀說要將這裡弄成這樣,但沒想到還真的有效。
“蓁蓁!”趙訓炎上前將她扶起,楚蓁蓁微微睜開眼睛,纔想着含情脈脈哭一場,便見趙訓炎問道:“你跟無極閣到底是什麼關係,丞相府又跟無極閣有什麼聯繫?”
“無極閣?”楚蓁蓁有些蒙,但看起來趙訓炎十分想知道無極閣的相關消息,於是將計就計:“無極閣……無極閣讓我、讓我……”
“讓你怎麼樣?”趙訓炎問道。
楚蓁蓁手心已經將藥丸捏破,只等着起效,但想不到的是這藥對她自己也十分有用,不等趙訓炎先有反應,她倒是先渾身燥熱了起來。
趙訓炎見她神色不對。面色微沉:“你怎麼了?”
“王爺……”楚蓁蓁的聲音開始變得嬌媚,一雙眼睛也如同染上了春色,波光盈盈:“王爺,那無極閣,與我關係很深……”楚蓁蓁憑着最後一絲理智抓着無極閣,就像抓着最後一根稻草一般。
楚蓁蓁用的藥量很大,饒是內功身後的趙訓炎也開始有些恍惚,面前楚蓁蓁的臉開始跟楚姒的臉重合在一起,如同楚姒在他面前千嬌百媚一般。
“楚姒——”趙訓炎脫口而出,手卻狠狠的掐住了楚蓁蓁的脖子:“你敢不喜歡我!你敢諷刺我!你膽子這麼大,我會讓你哭着求我的!”趙訓炎在看到面前的臉是楚姒的時候,理智就崩潰了。
房門大開,房間里長長垂地的帷幔輕輕飛揚着,遮着這一室旖旎。
趙煊逸不解爲何七皇子一定要過來尋趙訓炎,但也沒拒絕。逍遙王的別院他們尋常根本沒有機會去,這會兒過來看看倒也正好。
不過兩人才進來,就看到了站在院子裡神色焦灼的楚秀秀,趙煊逸道:“小皇叔和你二姐姐呢?”
楚秀秀把之前跟趙訓炎說的話又跟他們說了一遍。二人一聽,再看着空寂的院子,急忙領着人趕了過去,但纔到楚秀秀所說的那小院子門口,便聽到了裡面的聲響,趙煊逸不由尷尬的咳了兩聲:“小皇叔看起來沒事。”
七皇子笑了笑,叫來院前候着的侍衛:“裡面是楚二小姐和你家王爺嗎?”
那侍衛點了點頭,楚秀秀垂着眼簾,卻掩飾不住欣喜,不過想起楚姒叮囑過的話,心下又是一暗。這無極閣竟是江湖中第一兇殘的幫派,若是知道了自己借用他們的名頭,定然會痛下殺手,再說了,若是逍遙王知道被自己這個小小女子算計了,定然也不會放過她,所以這些事不用楚姒提醒,她也一個字不會透露出去。但是想想自己的智謀。楚秀秀對自己入宮以後的美好生活更加期待了。
七皇子笑了笑,看了眼八皇子:“這下好了,咱們可以回去跟父皇請旨賜婚了,這樣也不用怕父皇再擔心小皇叔的婚事了。”
趙煊逸面色更冷,嫌惡的看了眼屋子裡,轉頭便離開了。
七皇子看了看楚秀秀:“楚小姐,你也回去候着吧,本皇子這就回去請示父皇,定然不會虧待了你姐姐,虧待了楚丞相。”
楚秀秀低着頭:“那就請七皇子務必要讓皇上答應了,不然、不然二姐姐怕只有一死了。”
七皇子莞爾,提步離開。
楚姒此刻正坐在船艙裡,看着林清愚:“你居然能請動七皇子。”都知道七皇子素來不問朝事,只喜歡古玩字畫,雖長得粗獷了些,可實實在在是個雅人。
林清愚眯起眼睛:“他可是要了我三幅前朝宋傳之的畫,放到現在換一座城池都不爲過,我就讓他幫我一點小忙。算是便宜他了。”
楚姒淡淡看着他,三幅稀世名畫就能讓七皇子這樣的雅人捲入到朝堂中來,怎麼看都覺得不可能。不過楚姒也不打算再多問:“這次謝謝你了。”
“不客氣,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字。”林清愚笑得更加開心,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這酒你嚐嚐,七皇子自己釀的桃花酒,取去年的桃花花蕊合着上等的玉液酒釀製而成,封存半年,如今喝起來,味道清香撲鼻,卻不醉人。”
見林清愚一副陶醉的樣子:“你好酒?”
林清愚笑笑:“倒也不是好酒,只不過喜歡喝些這些花酒,既清香又不醉人。”
“那你可喝過青梅酒?”楚姒淡淡問道。
林清愚眼睛一亮:“你要釀給我喝?”
“要等到明年四五月長出青梅的時候了。”楚姒淡淡站起身來,看了看他面上的欣喜,脣邊泛起些許笑意,提步離開。
林清愚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再低頭喝這桃花酒。竟覺得有些甜味了,甜滋滋的,甜到心裡。
楚姒纔出船艙,李瀟便慌張跑了過來:“大妹妹,你沒事吧。”
楚姒微微搖頭,看着他和嚴霽甫,道:“表哥今日不若早些回去吧。”
李瀟微微有些失落,卻還是沒拒絕:“好。”
楚姒上前看着同樣擔憂的雲頌伊:“你也早些回去吧,今日嚴大人怕會有事,回去你以後你好好寬慰,不管風雲怎麼變,這江山依舊是皇上的江山。”
雲頌伊有些聽不懂她的意思,待一回嚴府便明白了。
大皇子因爲私自招鄭雲回京,皇上還接連查出了大皇子不少準備謀逆的罪證,直接被關入了天牢。
嚴大人在鐵證面前,就是再想以大皇子嫡長子的身份保他也是保不住了,從朝堂回來以後,直接就病倒了。雲夫人都急的頭上冒出了白頭髮。
這邊,楚姒帶着丫環準備去看看綠芽二人準備好的物資,才下了船便看到站在馬車旁端端站着的徐瑾。
徐瑾看着緩緩而來的楚姒,笑起來:“楚大小姐。”
“徐小姐可有事?”楚姒態度淡漠。
徐瑾並不介意她的冷漠,越發熱絡上前:“是瑾兒覺得跟楚小姐格外投緣,楚跟家姐有過一面之緣,對她的遭遇也是十分惋惜,不知瑾兒以後是否能時常去丞相府找姐姐說說話?畢竟尋常人都不瞭解瑾兒對家姐的思念,瑾兒也少有覺得如楚小姐一般閤眼緣的……”
楚姒莞爾:“不必了,斯人已逝,就讓她安息吧。”楚姒說完,提步就上了馬車離開了。
徐瑾見她竟這般利落,有些惱,卻只暗暗咬牙。
綠檀坐在馬車上,想起徐瑾便撇嘴:“那徐家小姐一看就是個心眼多的,還指着跟小姐做好姐妹呢,她以爲她是雲小姐?”
綠芽也笑了起來:“她可不是想跟咱們小姐做好朋友,約莫是瞧見她的計劃屢屢被咱家小姐壞了,所以想探咱家小姐的底呢。”
綠檀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幾人說說笑笑的,不一會兒便到在一個巷子口停下了。
交代車伕在巷子口聽着,幾人便繞過巷子,找到了綠芽買下的那間民居。
楚姒進去看過,東西都準備妥當了,看着門的是綠檀以前相熟的婦人,外人都叫一聲紅姨,這紅姨要說也厲害,以前是在青樓做姑娘的,老了以後便給自己贖了身嫁了個老實巴交的鐵匠,她一張嘴極其利落,跟綠檀相熟也是偶然,但卻是個可靠的。
“姑娘們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她拿出一疊緯紗帽子來。
楚姒接過,笑了笑:“辛苦了。”
紅姨笑笑:“要不是知道綠檀是個不簡單的,我還真想讓她給我做兒媳婦呢。”
“紅姨又說笑了,你兒子才五歲!”綠檀誇張道。
幾人笑起來,紅姨拿了鎖將院子鎖了,聽了楚姒的交代,便匆匆走了。
楚姒幾人將紅姨早就準備好的深色外衣和深色帷紗帽子都帶好了,這才往外而去。
楊辭本在房間裡焦急的來回踱步,聽到下人來報說外面來人了,這才欣喜的跑了出去。
楊老將軍坐在花廳中,看着面前三個不肯露出正臉的人,面色微沉:“閣下是何人,來我楊府有何事?”
楚姒看着坐在前頭渾身是刺的楊老將軍,他還活着,這就好,但是逍遙王這次過來沒見到楊盈,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以他的心思,楊家只會是他的絆腳石,他遲早會除掉,而此次大皇子的事,就正好是一個機會。
“我這次來,是想救楊府之人一命。”楚姒淡淡道。
楊老將軍冷嗤一聲:“你是何人,楊府用得着你來救嗎?我看你年紀輕輕,也不與你計較,但你最好現在停止胡鬧,馬上離開!”
楚姒忍住眼中溼意,將心口激動的氣息平復下來,道:“大皇子一事,楊老將軍就這般肯定你一點也沒參與進去?”
楊老將軍沉着臉:“你到底想說什麼?”
楚姒的情緒越來越穩,語氣也就越來越冷靜:“兩日前,楊家小姐楊盈曾秘密送過一封信到大皇子府,大皇子沒拆開看,但這封信相信很快就會被發現,而且難保不被有心人利用。”
“我楊家忠心爲國,我楊某人的兒子爲了包圍疆土,如今只剩一個斷了腿的,皇上怎麼可能不信我!”楊老將軍情緒有些激動,老眼微紅,嗓子也有些啞了,正因爲他知道,皇帝若真的遇到證據確鑿的事,不會信他。即便楊家爲了朝廷嘔心瀝血。
楚姒平靜看着他:“這個問題答案如何,你我心中都有答案,這次過來我也不是跟你爭論這個問題,但是今天大皇子已經被投入天牢,其他人不會讓他再有翻身之日,而且也會藉機剷除黨羽,楊老將軍,楊府素來不與任何黨派勾結,但反過來說,楊府就是所有黨派的仇人。”
楊老將軍氣得猛的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一旁聽着的楊謙修卻沒有說話,因爲事實如此。楊府有兵權,一旦投靠任何一方,對其他人來說都是絕對的打擊,也正因爲他們不投靠任何人,所以所有人才都會擔心楊府有朝一日改變了心意。處之而後快,是最好的選擇。
楚姒似乎一點也沒有被楊老將軍的氣勢嚇到,淡淡的站在那裡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此番過來。我是來幫你的。”楚姒道。
“我憑什麼信你!”楊老將軍冷眼看她:“既然你說任何人都想除楊家而後快,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他們的人?”
綠檀聽得有些惱,楚姒卻只是從袖子裡抽出一封信放在了一側:“這是楊小姐送去的信,我讓人拿回來了,但天下之大,奇人甚多,逍遙王府內便有擅長模仿任何人筆跡的能人,若是老將軍不信我,待過幾日楊小姐那封信會再次出現在刑部的案頭,楊老將軍那時自會信我。”
楊謙修看了一眼那信上的筆跡,問道:“那這位小先生,可有解決之法?”
“有。”楚姒淡淡看了他一眼,楊家還算理智的人,也就是他了:“讓楊盈出嫁。”
“出嫁就能解決?”楊謙修不信的看着楚姒。
“其他事情我會解決,唯有這一件我解決不了,所以才登門。”楚姒道,只要楊盈嫁出去,那她寫給大皇子的信便可以說是有心人陷害。但若他們勸服不了楊盈,那她一定會因爲賭氣而說出對楊府不利的話:“若是兩日之內,她嫁不出去,我會殺了她。”楚姒冷冷道,她情願殺一個楊盈,也不要讓整個楊府上斷頭臺。
“你敢!你若是殺了她,我便殺了你!”楊老將軍面色鐵青。
楚姒擡眼看他:“你會知道我敢不敢的。”楚姒擡眼看他。
透過那帷幔,楊老將軍似乎看到了那雙冰寒的眼睛。
“你到底是誰!”楊老將軍語氣裡已有殺意,站在屋外聽着的楊辭都覺得心疼。他知道里面站的是楚姒,可祖父不知道,他那樣子的語氣,那樣子的話,姒兒聽到該多難過。
楚姒眼眶微紅,卻仍舊端端站着,不露一絲情緒:“楊老將軍,時間不多了。”楚姒說罷,轉頭就要離開,楊謙修卻忙開口:“那你告訴我們。誰對你有恩,所以你纔要過來?”
“十幾年前,楊家嫡女。”楚姒淡淡說完,提步便離開了。孃親生她育她護她,這便是最大的恩。
楊老將軍看着楚姒的背影,恍惚了一下,竟像是看到了當年爲了楚秉鬆不顧一切離開家的楊佩,身子一晃,便跌坐在了凳子上。
楊辭忙攔着楚姒:“是你。”
楚姒對上他的眼睛:“我不是在開玩笑,時間很可能兩天也沒有。”從逍遙王不肯見大皇子開始,楚姒便知道他已經放棄了大皇子。而且依照他的性格,一顆棋子就是廢了,也會將他身上最後的一絲用處榨乾淨。
楊辭冷冷看着楚姒,微微抿脣:“姒……”
“楊公子,告辭。”楚姒說罷,便直接帶着人離開了。
楊辭看着她纖瘦的背影,心疼不已,想想她方纔說的話。轉頭進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