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謝微行兩主僕纔回來。
“他們是……”安虞看着跟在他們身後的人,有些疑惑道。
子哲的身後跟着個身披灰色大麾頭罩垂簾斗笠的人,神秘兮兮的。見安虞打量着自己,那人緩緩將頭上的斗笠取下,擡起臉——
玉色的肌膚,悠遠的眉眼,如櫻桃般挺俏的嘴脣,組成一張驚人的臉蛋。掩在大麾下面的衣服雖然低調,卻還是能看出是上好的錦緞,配上這窈窕的身姿以及雍容的氣質,真可謂是位絕代佳人啊!就連身爲女子的安虞和小元都不禁看呆了。
“小女子卓雅,見過安姐姐。”
安虞突然有種吃錯東西的感覺,瞪着這張精緻的面龐道:“我記得我父母只生了我一個孩子,上無姐姐下無妹妹,還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找來一位你這樣的絕代美人。”
一旁的人聞言齊齊一怔,卓雅隨即笑道:“是卓雅冒昧了。”
“虞兒,這是北齊卓雅公主。公主,這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安虞。”
見謝微行對她這麼珍而重之,安虞挑挑眉,再不理會他們的看法,轉身往屋裡走,邊走邊對小元道:“小元,收拾行李,我們明天就離開這裡。”
跟在安虞身邊這麼久了,小元自然知道此時她最惹不得的,連忙跟在她身後應道:“嗯嗯!”
“謝大哥她……”卓雅見安虞這麼幹脆地離開,一時不知所措。
“不用擔心。子哲你安排公主在這裡住下,我去看看她。”
子哲有些幸災樂禍,不過他不敢表現出來。今天一大早他就跟着謝微行出去了,現在的南齊到處都亂得很。子哲本想開口跟謝微行說自己留下來保護安虞兩主僕的安全,可是沒想到謝微行先封了他的口,讓他就算想留下來,也無法說出口了。
“以安虞和小元現在的實力來看,她們兩個留在這裡很安全。你現在跟我去接個人,這個人很重要。”
然後就接回來這麼個大美人。他都有些搞不懂自己的主子到底在玩什麼了!他不是喜歡安小姐嗎?現在卻說別的女人更重要,這不是明擺着讓安小姐受氣嗎?也不知道自己一會兒去找小元,她會不會連自己也不理了……
“小姐,那是什麼公主嘛!真是太醜了!”小元見安虞一路上都沉默不語,便咳了兩聲說道。
安虞沒有吭聲。腳下不停頓。繼續往前面走去。
“看她那樣子就不像是什麼好女人。還公主?真是笑死人了,既然是公主,爲什麼不好好地呆在北齊皇宮裡面呢?竟然跑到這裡來跟小姐你認姐妹。真是說出去都會笑掉大牙呢!”
“那你說說,她爲什麼不好好呆在北齊皇宮呢?”
小元見安虞終於肯開口了,立馬笑眯眯地湊上前說道:“我猜啊,她指不定是在北齊皇宮裡面呆不下去了纔會逃出來,正好遇到謝公子,偏偏謝公子是個心軟的人,見她孤苦無依立馬就把她往家裡面帶。什麼公主不公主的,現在來了這裡,她還不都得乖乖低頭嗎?”
安虞的腳步慢了下來,淡淡道:“她是公主。想去哪裡便去哪裡。如今正逢亂世,我們管好我們自己的事情來就行了。你先去看看有什麼東西需要帶上的,我在屋裡等你。”
“哦,好吧,小姐你在屋裡坐會兒啊,我去去就來。”
看着小元離開,安虞推開門,毫不意外自己的屋子裡什麼時候進來個人。
“你速度還真是快啊!那位公主呢?你不用陪她嗎?”
“子哲會安排好。”謝微行就坐在八仙桌前,手裡悠閒地沏着一壺茶,茶煙嫋嫋,帶着凝神的香氣鑽進安虞鼻間,令她起伏的心頓時平靜下來。他見她坐下,微微笑道:
“五百年前,大元王朝最後一名皇室子孫外逃出海,途中遇到風暴,被萊英國的人救起。於是那名皇室子孫開始在萊英國人的扶持下,漸漸地長大,只是他的身上流趟着大元王朝皇室的正統血液,爲了讓這個血脈能夠保證純正,那個皇室子弟拒絕與萊英國人結婚生子,最終逃回吉州大陸。雖然過程很艱難,但是那個人他已經做到了。”
安虞低着頭認真聽着他的敘述。
“一代又一代地繁衍生息,只可惜大元王朝似乎真的元氣已經盡,五百年後,大元王朝的最後一個血脈竟然是個女子。”謝微行頓了頓,手指無意地敲擊着桌面,“雖是女子,大元王朝的追隨者卻從不放棄一絲希望,硬是要這個女子承擔起復興大元王朝的使命。”
“然後呢?那個女子是什麼人?卓雅公主?”安虞垂下眼,皺了皺眉,這麼狗血的事情,他爲什麼要說給自己聽?他想告訴自己什麼?
“呵呵,卓雅公主只是北齊公主而已,和大元王朝沒有關係。剛纔就是我今天得到的消息。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萊英國人爲什麼敢這麼大膽地來吉州大陸嗎?”
安虞點點頭,萊英國人天生就是好戰分子,他們身上流趟着的,正是不斷地向外擴張,不斷地掠奪他人的土地以及人民。萊英國現人已經統一,而且國內昌盛正是向外擴張的最好時機!
“他們起先以鳳占殘書控制北翼,又以鳳占殘書挑起大理和南齊的戰爭,等兩國兩敗俱傷的時候,便將手伸向北齊。索靈閣是北齊的地下皇室,可如今落在萊英國的手上,想要對付他們,就必須把索靈閣的暗帝找到。”
安虞突然想通一切,脫口道:“卓雅公主就是北齊的暗帝?!”
謝微行笑着點點頭,眯着眼道:“嗯。”
“哎呀!”門突然被撞開,小元跌了進來,她他無辜地擡起眼,委屈道,“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明天去哪裡?”謝微行掃了眼小元手裡面的包袱,想起剛纔她說的明天就離開,語氣淡淡地問道。
安虞從容地解釋道:“你沒發現鎮上空蕩了許多嗎?北齊的大軍馬上就會把這裡壓平的。”
“放心,他們不敢壓過來。”
安虞望着謝微行滿懷信心的微笑,沉默不語。
當天晚上,安虞輾轉反側,依舊毫無睡眠,隱約之中,聽到有笛聲繚繞。聲音時隱時現,斷斷續續中,帶着一絲苦澀,帶着一絲幽怨。笛聲吹奏出來的音樂原本是清揚的,但這一支曲子,卻令人聞之即淚。
她從來不想去管任何的閒事,就好比現在,她不想捲進什麼戰爭,雖然有意要集齊天書七卷,卻也從未想過要正面和那些人敵對。她想要的東西很少,能夠達到目的她就滿足了。
笛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安虞正準備入睡時,突然發覺自己房外有一縷極輕的氣息傳入。她凝神靜止不動。什麼時候了,爲什麼還會有人?
只感覺那一抹氣息離自己越來越近,但毫無殺氣,正猶豫時,那抹氣息正要觸及到自己牀上時,她奮力朝牀裡滾去,扯下牀簾,向那人甩去。
“小姐!”一個老嫗的聲音低叫出聲。
安虞愣了愣,直起身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什麼人?”
藉着灑進屋裡的月光,安虞看到來者是個蒙着臉的人,他個子較瘦小,矮矮的,但雙目精灼而銳利,腳步跨出,不是內八也不是外八,而是可攻可守的步子。
“你是……南齊蘇丞相的蘇家四小姐蘇流苑吧?”
安虞眼光一閃:“不,你找錯人了。我是安虞,並不認識什麼蘇府小姐。”
“可是……不對啊,你模樣確實和夫人極像的啊!”
“是嗎?什麼夫人不夫人的,我父親孃親在我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
蒙面老嫗依舊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安虞,這個時候,睡在隔壁的小元已經聽到響動衝過來了。
“小姐,出什麼事了?”
一同進來的還有謝微行和卓雅。當他們看到老嫗時,紛紛停住身子。
“你是什麼人?三更半夜在這裡做什麼?”謝微行皺着眉掃了眼安虞,見她完好無損才放下心來。
“我是來找我有小姐的。”老嫗低低說道,有些猶豫地在小元臉上掃來掃去。
“咦?你是……奶孃!”小元聽到老嫗的聲音,想了想,突然驚喜地叫了出來。
“你是……”老嫗眨眨眼,“小元!”
“是,是我!”
小元衝上去,欣喜道:“奶孃,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小姐啊!”隨即擡頭看向安虞,叫道,“小姐,這就是你的奶孃啊!”
安虞還是有些猶豫,保持着一段距離,問道:“奶孃?你不是離開了嗎?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後來被人推下池塘,好些事情都已經不記得了,奶孃你勿見怪。”
對小元使了個眼神,後者隨即反應過來,連忙說道:“我去掌燈!”
謝微行也轉身對還在疑惑的卓雅道:“看來是熟人,小雅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卓雅的名字太過招人注意了,於是改爲小雅,低調一點。將她勸回去後,小元也正巧點燃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