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憂想要看清發生了什麼事,射出去的箭,爲什麼會掉到地上。可是這個時候,那隊傳令兵剛好衝過那個地方,高速衝過的戰馬,帶起大片的塵煙,就算是有夜視眼的胡憂,也看不清那裡的情況。
塵煙吹過之後,胡憂的視線,終於清晰了起來。只見之前小女孩站着的地方,一個姑娘出現在那裡。她一身白色長裙,腰中一條紫色的繡花玉帶,烏黑的長髮,在風中飛舞,腳上穿的是一雙繡花布鞋。就算是距離甚遠,似乎都能聞到她淡淡的體香,她是那麼美得讓人迷醉。
如果不是手中寶劍寒光閃閃,誰會相信,這個穿着繡花鞋的女孩,就是那個打開胡憂一箭的人。
胡憂也不想相信,不過被她抱在懷裡護着的小女孩,證實了這個說法。如果不是她,那個小女孩子怎麼可能躲得過胡憂射出的箭。
在胡憂看向那個姑娘的同時,那姑娘也同樣看着胡憂。看她那一臉寒霜,想來對胡憂沒有太多的好感。
說來也是,誰會對一個居然向幾歲孩子射箭的人有好感呢。哪怕他的出發點是爲了救人。
胡憂突然很想知道這個姑娘是誰,叫什麼名字,身住何地。可是當他跑下樓的時候,那個姑娘已經不見了。只有那個躲過一場大難,卻全然不知的小女孩,留下了原地。她就像一陣風,飄然而來,又消失而去,不帶來塵土,也沒有帶走雲彩。
胡憂若有所失的看着那個姑娘之前站過的地方,良久不語。之後默默的回到馬車上,邊和魯遊討論連環弩弓的興趣也失去了。
“那姑娘的功夫真厲害。”紅葉看胡憂一付失神的樣子,幽幽的說道。
憂點點頭道:“她的功夫,是我目前爲止,見到的人中最強的。”
胡憂說這話時,腦中浮現出來是寧南公主歐陽寒冰四侍女之一的旋日,雖說這一箭,胡憂是留了手的,但是爲了要把小女孩帶開,這一箭的力量,並不小於射向旋日的那一射。以旋日的功夫,當時都僅僅的偏開了要害部位而已。而那紫腰帶姑娘,卻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中,同時擋開胡憂的箭和抱起小女孩。可見她的功夫了得。
“可惜緣慳一面,沒有能和她認識。”紅葉一句話,說出了胡憂的心聲。
說胡憂愛上了這個紫腰帶姑娘,那多少有些誇張,不過說胡憂對她產生了興趣,那到是真的。
青澀?冷漠?淡雅?這些詞有在她的身上,都不是那麼合適。
她像一陣風,像霧,像水中之月,又或更像一塊千年不化的寒冰。胡憂忘不了她射過來的眼神,那眼冷漠卻而充滿哀傷。是什麼,傷了她的心。
難到是那一箭嗎?
胡憂道:“我有預感,會再次見到她的。”
車輪滾滾,時光飛逝。一天又一天的過去,距離青州越來越近,那個姑娘,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呼”
正靠在車壁休息的胡憂,猛的睜開眼睛,大口的喘着氣。他剛纔做了一個夢,夢到夕陽西下,天蒼野茫,漫天的紅葉飄零,一個穿着飄逸長袍的少年,頭髮像絲綢般在風中飛舞如瀑。一位絕色女子,默默地跟在後面,胯下棗紅色的駿馬迅速地走向遠方,劍光一樣疾,只留下翻飛的風塵。
草地上,一條紫色的腰帶,落在了那裡。隨風飄舞着。
絕色女子,似是那個幾天前見到的姑娘,而那個少年,胡憂卻看不清楚他是誰?會是自己嗎?
“怎麼不多睡會?”紅葉看胡憂醒來,給他遞上一條毛巾。
胡憂接過毛巾,擦去那滿頭的大汗。挺美的一個夢,自己怎麼做得有些心驚肉跳的。
“睡不着了,不睡了。車到哪裡了?”胡憂把毛巾遞迴給紅葉。
紅葉接過毛巾,又給胡憂遞來一杯茶:“大約再有半天,就到樂同城了。”
憂默默的喝着茶,再不說什麼。他並不打算把剛纔的夢境,告訴紅葉。
樂同城,進入青州的門戶,也是青州通往帝國的唯一要道。這幾日來,由於胡憂無心於景色,大多呆在車裡,也時連吃飯都不下車,所以馬車的速度挺快,比原計劃快了兩天,來到了樂同。
從一路上收到的消息,庫比拉斯率領的五十萬部隊,現在與安融,林桂,池河三國近百軍聯軍,形成了對峙。雙方不對不和,就這麼耗着。
而帝都那邊傳來的消息,就比較奇怪了。一會說要對,一會說要和,一天三變,研究是要打還是要和跟本沒有一個準。胡憂一開使還不停的分析着哪一個可能性更高,現在他懶得分析了。連上頭主事的人,都不知道是想打還是想和,他一個下面的人,分析出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這玩藝就像是股票一樣,別管你弄出多少數據資料,也頂不過莊家的一句話。他說漲就漲,他說跌,他的數據分析得再好,也是一個屁。
胡憂現在只知道,這種變幻不定的消息,對士兵士氣的傷害是非常大的。再這樣弄下去,弄不好,不用開戰,自己都垮掉了。
同樂城是司馬家的地盤,司馬壽那個老小子,安融出兵青州的時候,他是一兵一卒都沒有出過,完全當沒事發生過。現在帝國五十萬部隊進駐青州,到是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商機。
同樂是進入青州的唯一通道,五十萬大軍進駐青州,大量的物資,每天都會途經這裡。別的不說,就那些跑過的補給兵。就在樂同撒下大把的金幣。
士兵是一種特殊的羣體,他們本身沒有什麼錢,但是出來卻又很大方。特別是這種隨時要開戰的時候,士兵花錢又更瘋狂了。
幾乎每一個有機會進樂同城的士兵,都會花光身上全部的銅板。用士兵的話說,他們是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更~新o]o今天活着,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活,要這麼些錢,留在身上有什麼用。還不如花了好,省得有那個麼牽掛。
士兵們說得爽快,胡憂聽得到不是那麼爽快。他知道,這是士兵心裡沒有底的表現。他們已經失去了信心。隨着戰局的變化,和參加過第一次對安融之戰的描述,士兵們就算是再蠢也知道,現在的部隊,已經不是開國時那支戰無不勝的部隊了。三十八年的歌舞昇平,讓他們已經適應不了戰爭了。
他們從忙目的自信,一下轉成了自卑。他們沒有取勝的信用。他們沒有以五十萬人,去贏對方百萬部隊的決心。
他們只是想着,這仗能晚一天打,就晚一天打。能多享受一天,就多享受一天。他們就像是癌症患者,跟本拿錢不當錢,一發到餉錢,就想着怎麼樣花出去。
同樂城比帝都更加病態的繁華,吸引帶了無數的商人。商人逐利,他們跟本不會去在呼你什麼打仗不打仗的問題,哪裡有些賺,哪裡呢賺到其他地方賺不到的利益,他們就會去哪裡。
車進同樂城,一直吧自己悶在車裡的胡憂,決定下來走走,散散心。士兵可以得過且過,他不可以這樣,他要在回到暴風雪軍團之前,把自己的心態給調到最佳。他不允許自己在戰場上,出現什麼底級的錯誤,葬送自己和士兵的生命。
“王二,停車。”胡憂在車門上敲了敲說道。
車停下來,胡憂把王二和魯遊留在車上,拉着紅葉,信步的走在同樂城的等道上。這裡的人,似乎都已經忘記了青州一觸而發的戰火,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熱鬧異常。
胡憂特意地到城門那邊轉了一遍,想看看能不能遇上太史公。他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個太史公給他的,跟本不是故事書,而是一個個被他套上故事外衣的歷史記事。有些記事剝去故事外衣,強入數據之後,是可以還原成兄史實的。
“你在找什麼人嗎?”紅葉看胡憂的目光,一直不停的尋找着什麼,於是問道。
胡憂的目光從一個老者的臉上劃過,點點頭道:“嗯,我在找一個老者。”
紅葉奇怪的說道:“老者?我還以爲你在找那個紫腰帶姑娘呢。”
胡憂轉頭看了紅葉,搖搖頭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找她幹什麼?”
紅葉噘噘嘴道:“你敢說這幾神不守舍的,不是在想她。”
紅葉這話帶着撒嬌的意味,邊說着邊偷偷拿眼去看胡憂。看他是不是有生氣。
胡憂緊了緊拉着紅葉的手道:“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不過我沒有事的。不錯,這幾天我確實有想過那個姑娘,只是我的想,只你想的不一樣。
不知道怎麼的,我總感覺那個姑娘,與我肯定會發生什麼交集,雖然她一直沒有再說出現,可是這樣的感覺,卻越來越強列。你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紅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好像知道一些,又好像不知道。那個姑娘有什麼特別之處嗎。你爲什麼會有那樣的感覺。”
胡憂沉思了一會,搖搖頭道:“我也說不清楚,總之就是有那樣的感覺。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了。認識這麼久了,我還從來沒有好好陪你逛過一次街,今天我們什麼也不想,好好的玩玩怎麼樣?”
“真的?”紅葉聽得這話,眼睛一亮。無論是哪個時代,只要是女孩子,都是喜歡逛街的。一位偉大的商人說得好,如果你能抓住女人的心裡,知道她們要什麼,那你就掌握了輝煌。女人,永遠是商機保證,不是有句話,男人賺錢女人花嗎。
胡憂看在紅葉可愛的像小女孩一樣,仰頭看着自己,兩個眼充滿着興奮,忍不住在她的小鼻子上捏了一把道:“真的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經常騙我。”紅葉嘟嘴瞪了胡憂一下,拉着胡憂的手,跑進了街市裡。銀玲般的笑聲,灑了一地。
“咦,那邊圍了那麼多人在幹什麼?”轉過一個街口,紅葉對一羣圍在茶樓門外的人產生了興趣。
“咱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胡憂說道。江湖出生的他,對於熱鬧的環境,總是有一種強烈親切感。因爲他以前就是靠吸引人的眼球來吃飯的。
“好呀。”紅葉拉着胡憂快步走過去,兩條新梳的辮子一搖一搖的,充滿着快樂。
“是她?”胡憂護着紅葉擠進人羣,一眼就看到了那裡面的情景,也認出了製造這場圍觀的人。
一身白色長裙,腰中一條紫色的繡花玉帶,烏黑的長髮,在風中的飛舞,淡淡的體香,讓人迷醉,腳上穿着繡花鞋,這不就是剛纔胡憂和紅葉口中提到過的那個紫腰帶姑娘嗎?
她也來樂同了,她這是在幹什麼?
紫腰帶姑娘是胡憂給人家起的外號,這個姑娘叫什麼,現在還沒有人知道。只見這個姑娘坐在一張紅木椅子上了,她的身前有一張八仙桌,桌上有一個棋盤,一套筆墨,一張白紙,一副對聯的上半部份,和一把古琴。
那天擋開胡憂箭矢的那把寶劍,此時也放在桌上,劍下壓着一張紙,紙上寫着:“琴棋書畫,任選其一,勝一局收金幣百枚,敗一局送金幣二百。有能全勝本人者,願終身爲奴爲婢,就不反悔。”
胡憂看完那紙上的字,驚異的看向紅葉,紅葉也同樣回以胡憂疑惑的目光,看來她也看不明白,這個姑娘這是在幹什麼。
有好事之人,上說與那個姑娘搭訕,不過那個姑娘並不理會,猶如老僧如定,坐在那裡不言不語。
“好來試試。”
一個身穿錦衣的男人,許是看姑娘長得漂亮,想收回家中,許是想在人前出風頭,一聲高喝,把一袋金幣給拍在了桌子上。
“這裡有一百個金幣,你說怎麼玩吧。”錦衣男人一臉得意的說道。
紫腰帶姑娘擡頭看了他一眼,並不去打開那個錢帶,而是伸出玉手,一一點過桌上的未琴棋書畫,示意錦衣男人隨意的選擇一樣。
如果是換了別人,肯定要以爲這個姑娘是一個啞巴,不過胡憂卻不那麼認爲。因爲他知道,這個啞巴一般同時會失聰的,這個姑娘能聽得見聲音,肯定不會是啞巴。
當然,這個姑娘如此的漂亮,誰都不忍心,她會是一個啞巴的。這麼弄成啞巴,老天爺也太不開眼了。
錦衣男人選擇的是棋,姑娘擺出來的棋是圍棋,錦衣男人執黑子,姑娘拿了白的。
胡憂的那個無良師父以前也挺喜歡下圍棋的,胡憂從小跟在他的身邊,對這圍棋也懂一些。
一開始,胡憂也不確定他們下的是不是圍棋,因爲他來到天風大陸之後,還沒有見過別人下圍棋。還兩人走了一會之後,胡憂就確定了,他們下的,確實是圍棋。
愛美之心有皆有之,胡憂當然不願意看到這個紫腰帶姑娘輸給錦衣男人,所以他很自然的站在了姑娘的這一邊。
看着那執白子的玉手,上下起落,一顆顆的把棋子放入棋盤,胡憂的心裡,就是比那個姑娘還要招急,真恨不得跳入場中,幫這紫腰帶姑娘共同對負這邪惡的男人。
現在在胡憂的眼裡,凡是想贏這姑娘的人,都是邪惡的。居然想讓人家姑娘爲奴爲婢,胡憂絕對的鄙視他。
錦衣男人的黑子,再走了五十步之後,就定在空中,怎麼都不動了。胡憂光顧着爲姑娘急着,光顧着看人家如玉一般的纖指,都沒有怎麼注意這棋究竟下成什麼樣。突然發現錦衣的手不動了,他的心裡不由大驚。還以爲這個邪惡的男人就贏了呢。
仔細看了棋路的走勢,胡憂一顆懸起來的心,這才放回了肚子裡。只見棋盤之下,黑子的大龍被白子拿住了龍頭,黑子無論是怎麼掙扎,都被白子給死死的按住,怎麼都動不了。
錦衣男人猶豫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沒有再落子,向姑娘拱拱手,離坐而出。把椅子給讓了出來。
紫腰帶姑娘玉指轉動,沒兩分鐘,棋盤之上,黑白歸位,收起錢袋,又如老僧入定一般,回覆了之前的樣子。
“這麼容易就賺一百個金幣。”胡憂喃喃的低聲道。美女就是有優勢,想當年,胡憂和他那無良師父也在街上擺過棋攤子,不過跟本沒有賺到錢,最後白坐一天,晚飯還是胡憂偷了只雞,才解覺掉的。
錦衣男人輸掉之後,又上來了一個人大胖子,這傢伙怕得有二百多斤,坐得那椅子都有些發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碎掉。
“嘿,你說,這胖子想比什麼?”胡憂撞了紅葉一下,小聲的問道。
紅葉搖搖頭,猜道:“不知道,我想應該也是下棋吧。”她實在沒法想像,一個胖字拿着古琴彈奏是個什麼樣子。再說了,比棋是最容易分出勝負,也是最公平的。那比字比畫的,就比較沒譜了。
胡憂道:“我看也是,這丫頭真厲害,居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