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憂的撒網終於得到了條魚。不過是大魚還是小魚,是真魚還是假魚,現在還無法確定。
在經過半個月的撒網之後,劉伯度那邊收到了不少的消息,其中一條經過多方面的研究,可能性達到五成。
五成也就是一半一半,那已經算是相當高的。畢竟劉得勝已經失蹤超過二十年,是生是死都無法確定,能獲得關於他的消息,運氣要佔大部分。
“你覺得劉得勝在沸加爾城的可能性有多大?”劉伯度問胡憂。他們獲得的消息是有人在沸加爾城見過劉得勝。不過那已經是五年多前的事,而且還是經過幾個人的轉述,就算是告訴胡憂那個消息的人,都不能確實這個消息的準確性。
“無論怎麼樣,都得走一趟。”胡憂肯定的說道。沸加爾城是美盟的都城,那裡胡憂已對不只一次去過,而且每一次都面臨巨大的風險,這一次可以肯定不會例外,但胡憂已經決定要走這一趟。
“那裡可是江念祖的老窩。”劉伯度再一次提醒胡憂。雖然他知道胡憂對沸加爾城的認識不會比他少。
“放心,我不是去找江念祖的。”胡憂對劉伯度微微一笑。危險的事,這輩子他幹過的不在少數,多一次冒險,對胡憂來說,不過是多一次人生的經歷,他甚至都不會因此而感覺到緊張。
“如果這是江念祖的陰謀,故意給你放出的消息呢?”劉伯度也不願意這是事實,但是這樣的可能絕對是有的,他不能不再一次提醒胡憂。
“那也得去,你知道的。”胡憂肯定道。這個可能性胡憂也有想過,不過在胡憂看來,可能性不高。在武界,沒有人比胡憂更瞭解江念祖,以江念祖的性格。這一類的事,不太可能會做出來。
江念祖是那種純粹的戰爭狂人,他喜歡的是血腥,是不斷的流血,而不是這種繞來繞去的陰謀。
“好吧。”劉伯度搖搖頭,他知道不可能說動胡憂。胡憂本就是那種一但決定就不會再回頭的人,就像現在的華夏聯盟大部份的老百姓都自發投票想要胡憂再回去做總理。胡憂都不爲所動。當初的離開是胡憂的選擇,既然已經做出選擇,那就不會再走回頭路。這就是胡憂。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胡憂拍拍劉伯度的肩膀。從外表看,劉伯度要比胡憂大十幾二十歲,可是在胡憂的心裡。劉伯度也不過是年輕人。有時候認真算算,胡憂也感覺挺頭痛,因爲他自己都算不出來,自己究竟幾歲。三個世界來回的竄,怕就算是神仙也頭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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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坐的還是趙紅旗的飛船,這是胡憂最先進的交通工作。普通要走十天的路,飛船大半天就到了。這還是因爲飛船無法見光的關係,要不然這個用時還能更少。
又一次走在沸加爾城的街頭,這裡似乎與以往並沒有任何的變化。美盟是這一次武界大戰的發起者,可是戰火從來都沒有在美盟的本土燃燒過,在戰火改變武界大多數人生活的時候,美盟人依然過着他們的小日子。
轉過街角,胡憂聽到一個美盟年輕人在抱怨他的不幸:每天的加班讓他沒有時間去找女朋友。胡憂真的很想去告訴他。很多的武界老百姓,已經無法保證自己的生存了。
最後胡憂什麼都沒有說,因爲胡憂知道說算是說了,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用。苦難是需要切身去體驗纔會有所瞭解的。別人的故事,就算是再慘一千倍,也感受不到其中的痛。再說了,能說得出來的痛。那都不是痛,真正的痛,是無法說出來的。
拿出記事本,外處的招牌名和記事本里記着的名字一樣。這讓胡憂的信心又多了幾分,至於地點是對的,現在要看的就是時間和人物了。
時間已經間隔幾年,這是一個不短的時間,足可以發生很多事,也許幾年前,劉得勝確實是在這裡,可那並不代表現在他依然在這裡。
想得多不如實際去做,胡憂收起了記事本,大步走向了那個寫着‘無線娛樂’幾個大字的地方。一個天才橫溢的軟件大師級人物,居然會貓在這裡爲手機做遊戲,想想都讓人感覺到惋惜。
“先生你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公司從門臉看並不大,接待員卻相當的熱情。胡憂前腳剛剛進來,甜美的聲音就傳進了胡憂的耳朵。
胡憂擡眼看了聲音的主人,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長像比聲音略差,身材到還是不錯的。
“姑娘你好,我是來找人的。”胡憂客氣的回頭。無論胡憂的身上有怎樣的光環,他自覺與普通人並沒有多大的分別,更不會有高人一頭的想法。
“沒關係,你想找誰,我都可以幫你。請問你找誰呢?”姑娘依舊很熱情。找人和談生意,很多時候就是一個意思。難不成來這裡不是找人,而是找狗的?
“他叫劉得勝,應該是你們這裡的軟件工程師。”胡憂想當然的爲劉得勝安排了一個身份。一個二十年前做的軟件,現在都還能運用的人,在一個小小的遊戲公司裡做工程師都算是委屈的,不做工程師,難道還守大門?
“劉得勝?”接待員聽到這個名字,想了好一會,想到胡憂的心直往下沉,這纔再一次開口道:“你找的是老劉頭吧,他得晚上纔來。”
“你們這裡晚上也上班的嗎?”胡憂疑惑道。這麼一個小公司,怕是白天都很多時候閒着,也需要三班導?
“正是晚上不上班,老劉頭纔會來呀,難道白天還需要守夜嗎?”女孩奇怪的反問。知道胡憂是來找劉得勝,她的熱情已經冷掉一大半,沒有當場翻臉就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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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滿肚子的疑問,胡憂暫時離開了那小小的手機遊戲公司。到現在胡憂都不大相信,劉得勝會是在這裡守夜的。還好時間會給出正確的答案。胡憂從接待員那裡沒能問出劉得勝的聯繫方式和住址,只能等到晚上再來。
找了個茶館,泡了壺茶,難得清閒卻控制不住腦子裡的思想,各種的問題不斷的浮現,可又不是每一個問題都能得到答案,這輕閒的日子對胡憂來說同樣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天終於還是黑了下來。胡憂再一次來到那手機遊戲公司,此時那個接待員已經不在了,不過那並不重要,胡憂不是那花花公子,接待員不是他的目標,在與不在。對胡憂來說沒有分別。
公司門半掩着,門裡有掃地的聲音,胡憂試着推了一下,可以把門推開。
“請問……劉得勝在嗎?”胡憂推門就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他正在在掃地。
“死了。”那人頭也不回的說道。
胡憂一愣,問道:“早些時候我來時還聽說他活得好好的,怎麼就死了?”
“剛死的。”那人說着就像往裡走。不過胡憂並沒有讓他如意,一個滑步到了他的面前,封住了他的去路。
“還有氣,就不算死,不是嗎?”胡憂似笑非笑的說道。此時的他,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因爲這個出現在他眼前的人,就是劉得勝。雖然他的樣子與像片的分別很大。可是那雙很有特點的大小眼,不是誰都能長出來的。
“麻煩借過。”劉得勝沒有理會胡憂的話,想繼續往裡走。
“我是特點來找你的。”胡憂沒有讓路的意思。
劉得勝非常不滿的看了胡憂一眼,轉頭就要走,胡憂同樣不讓他如意,再一次搶在了他的面前。胡憂的心裡很清楚,這次讓劉得勝走了。就永遠都不要想再找到他。
“我不認識你,你爲什麼要爲難我!”劉得勝壓火着怒視胡憂。
“你不認識我,那沒關係。我只是想知道,這樣的生活你準備過多久?”胡憂真沒有想到劉得勝用落魄到這樣。他知道劉得勝現在很生氣。而他要的就是劉得勝生氣。生氣,那證明還有骨氣,如果連生氣的膽子都沒有,那這個人也就算是廢掉了。
事實上在胡憂的眼裡,現在的劉得勝就已經算是廢了。一個才華橫溢的軟件天才,居然變成一個滿身酒氣,又臭又髒的掃地守夜人,要怎樣的打擊才能讓人變成這樣,可就算是再怎樣的打擊,也都不應該變成這樣呀。
要說到打擊,誰能比胡憂多,在胡憂看來,劉得勝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死樣,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說破大天去,都是沒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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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請你喝酒。”
僵持了好一會,胡憂嘆了口氣,對劉得勝說道,以胡憂對人性的理解,他相信劉得勝是會接受這個提議的。
劉得勝的眼睛果然就是一亮,猶豫了一下,道:“可我還得守夜。”
還能記得一點點責任,這說明劉得勝還有救。
“走吧,這些以後與你也就沒關了,去他的守夜。”
胡憂說着拉了劉得勝一把,這一次劉得勝沒再多說什麼,也許在他的心裡,酒是一個非法重要的好東西。
街上的空氣明顯要比那個已對關了門的小公司好,行人三三倆倆的,去着他們心中的目的地,也有那小情甜蜜的膩在一起,在他們的心裡,就算是一起走走,壓壓馬路,那生活也是美好的。
“哪裡有能喝酒的地方?”胡憂問道。他相信劉得勝一定很清楚。
“左轉,一直走到頭。”
劉得勝所說的地方是一個小酒館。很小的一個酒館,還沒有走進去,胡憂就能問到刺鼻的劣酒味。這種地方絕對不會有什麼好酒,但劉得勝的眼睛卻直冒綠光。
在心裡暗搖了一下頭,胡憂和劉得勝走進酒館。三套破桌椅已經是這小酒館的全部座頭,除了其實一套桌椅坐着三個大聲叫喊的酒客,大多數的酒客全都住在吧檯邊。那裡有一臺很古老的電視,算是酒館裡唯一的娛樂。
“坐這邊吧。”胡憂不想去吧檯那邊,他需要一個可以說話的環境,那邊有些吵。套座這邊雖然也不安靜,但多少要好一些。
“喝什麼酒?”服務生上來,態度一般,說話冷冰冰的。
“來一杯朗姆……不。要兩杯,都給我。”劉得勝道。很雖然,他只是爲自己點了酒,胡憂那邊,他沒有幫忙。
服務生閃過一絲鄙視,目光轉到胡憂的身上。
“朗姆吧。來一箱。”胡憂淡然道。
“先生,你是說一箱?”服務生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這是遇上豪客了呀。雖然再一次確認,可他並不希望胡憂改變讓意,那會讓他損失可觀提成的。
胡憂笑着點頭道:“先來一箱,不夠再叫。”
“好好。”服務生飛一樣的去安排,心裡都已經樂快了花。沒幾分鐘的功夫。一箱足足十二瓶酒就全擺在胡憂的桌面上,有意思的是劉得勝先前點的兩杯酒他也沒忘記上。看來他是牢牢記住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對瓶吹吧,這樣喝着爽。”付了酒錢,讓服務生再弄些下酒菜,胡憂直接推給劉得勝一瓶剛開的朗姆。
劉得勝略猶豫了一下,拿起來大大的灌了一口。
好久沒有那麼痛快了。
“再來。”胡憂藉着酒瓶,與劉得勝碰了個杯。
“好?”劉得勝也喝出了豪氣。
“再來!”胡憂硬生生的灌下一瓶,任那烈酒火一樣的燒着腸胃。又拿過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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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裡的人,全都忘記了喝酒,他們的目光全都轉到胡憂和劉得勝的身上。見過拿嘴喝灑的,沒見過拿命來喝酒的。那不是拿命來喝嗎,一箱十二瓶,全都是高純度的烈酒,兩個人灌下又噴泉一樣的噴出來。然後又灌下,又噴出來……
“這樣喝下去,他們會不會死?”一個酒客忍不住小聲問道。這樣的場景,怕是一輩子見不到幾次。能見到一次,足可以拿出去說好幾年了。
“應該不會吧。”服務生這會也有些慌了。酒是他賣的,這樣的喝法喝死人,他怕是也要有麻煩吧。此時,那賣酒的喜悅已對蕩然無存,他只需要這兩個人早點離開,趁還活着的時候離開,就算是出門就死,那也與他沒有關係了。
“不好說,我看你還是上去勸勸。”邊上的酒客說道。
“他們這個樣子,我上去,怕要被他們吃掉。”服務生都快哭出來了。賣酒兩年多,他也算是什麼樣的酒客都見過了,可是做夢都沒有夢到還有這樣的酒客,想勸不敢勸,不勸又怕他們喝死在這裡。
怎麼辦是好呀。
服務生的糾結胡憂是沒有功夫去理會的。既然敢開酒吧,即然敢想都不想的就賣出那麼多的烈酒,那就應該有膽子去面對一些事,這是責任的問題。再說胡憂也沒打算喝死在這裡,他的命,不止這幾瓶酒。
“再來一瓶。”胡憂又抽出一瓶朗姆,這酒真的很烈也很劣,胡憂現在要的就是它的這股勁。
頹廢的人生,胡憂見過太多,也知道要怎麼去醫。他曾經醫好過自己,相信也能醫好劉得勝。
“夠了,夠了……”劉得勝平時的酒量也就是半瓶,這會都已對灌下四瓶,雖然不少都噴了出來,可剩下的還是足夠醉倒兩三個他的。
“這才哪到哪,再來,你不是喜歡喝嗎,這一次,我們就喝他個夠。”胡憂不由分說的拿起酒給自己灌了一口,就往劉得勝的嘴裡倒。
“這哪是喝酒,這是在洗澡呀。”邊上的酒客小聲道。往日,能喝上幾杯在他看來是很爽的事,可今天。那怎麼感覺喝酒那麼痛苦,一點都沒有快樂。
“不要了,不喝了……”劉得勝掙扎着。這樣被人灌酒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喝,酒有的是。服務生,再給我來一箱!”胡憂像來自地獄的酒魔,面目猙獰。
服務生哪裡還敢再上一箱,這一箱他都後悔死了。現上一箱,今天這裡肯定得死人,他可不希望死的是自己。
“譁……”
又是半瓶酒倒劉得勝的身上,之前那個酒客說得沒錯,這確實是在洗澡,不是在喝酒。
劉得勝這一次又被灌下不少。但這一次,他沒有了反應,任着酒不往嘴裡灌而一動不動。
“會不會是死了?”酒客小聲的嘀咕,卻讓服務生的心都涼了。
真的喝死了?
服務生沒有喝酒,卻希望自己能瞬間長醉不醒,這樣的日子真是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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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一瓶,這是最後的一瓶。
所有的酒客都死死的盯着胡憂手裡的那瓶酒。他們不是想喝,而是怕胡憂再灌給劉得勝,他們怕劉得勝會死。
真會死人的。
所有的酒客已經達成了共識。
動了,胡憂的手動了,酒瓶再一次靠近劉得勝的嘴,而劉得勝依然一動不動,也許他還活着,也許他已經死了。
“不要呀。”
有人忍不住叫了出來。是服務生的聲音。他想要去阻止,可是他不敢,此進的胡憂全身散發出可怕的殺氣,他怕自己過去會被胡憂的殺氣切成一條一條的碎肉。
胡憂的手沒有停,瓶口已經到了劉得勝的嘴邊,但這一次,酒沒有能灌入劉得勝的嘴。劉得勝的手抓住了酒瓶。
“我說不要了。”劉得勝瞬間像換了一個人,在他的身上,沒有了那股頹廢,樣子還是那個樣子。衣服還是那身衣服,但那個人,已經不是那個人。
“真的不要了嗎?”胡憂的手在加力,效果已經出來,但那還不夠。
回傳的力道也在加大,那是劉得勝的手在反抗。
越來越眼的是劉得勝的眼睛,先成的死灰色越來越少,取面代之的是彪悍之氣。
獅子座,那是十二星像中最彪悍的星座之一,劉得勝是獅子座的首座,從他的名字就能知道,那是屬於一個彪悍的傳奇。
“砰!”
酒瓶被重重的砸在地上,瞬間粉碎。劉得勝兇悍的和胡憂對視着,勇氣經過多年的流浪,又再一次回到他的身上。
他叫劉得勝,一個像獅子一樣的男人。
“看來你終於回來了。”胡憂笑笑,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的坐了回去。
劉得勝依然站着,此時的他絕對不是那再多喝一瓶酒就會死掉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很多人都沒有看懂這就發生在他們眼前的一幕。難道說朗姆酒有神奇的魔力,可以讓一個爛泥一樣的人喝出陽剛,喝出風采?
沒有人回答,因爲跟本就沒有人能看懂。不過所有的人都可以肯定一點,那個灌人酒的,和那個被灌的,都不是普通人,在他們的背後,一定有讓人仰望的傳奇。
“坐下吧,咱們聊幾句。”胡憂指指劉得勝身邊的座位,那上面是灑上了一些酒,不過還算是乾淨。
“我們換個地方。”劉得勝沒有坐下。頹廢的他屬於這裡,沒有頹廢的支持,這樣的地方他一分鐘都呆不下去。
與李德美相愛的劉得勝是風度的,優雅的,是與這種小酒館格格不入的。
“我到是覺得你應該再多坐一會,這裡有你逝去的歲月,要離開,也應該把它們一起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