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憂接過吳立遞過來的紅色飛籤,並沒急着打開,而是一臉疑惑的看着吳立問道:“公子這是?”
胡憂心裡當然知道,這玩藝八成跟那個趙光應有關係。當時這老皇帝,拉着他同坐席邊,相談甚歡。胡憂還以爲他會直接把自己留在宮裡做御醫什麼的,結果趙光應喝醉了,也沒有個下文,這會應該是酒醒了,把他給記起來了。
吳立對胡憂沒有馬上打開飛籤,看來挺滿意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說道:“這是皇帝陛下給你的私信,我也沒有看過。具體什麼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自己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胡憂纔不會相信,吳立不知道這信上的內容呢。雖然這信封之上,塗有火漆,但是胡憂至少有十種方法,可以在不損傷外殼的情況之下,看到裡面的內容。這信也不知道在吳立的手上多久了,他會不看,那纔是怪事。再說了,如果他真沒有看過,也就不會有剛纔的試探了。
這書房裡,表面上,兩人都很平靜,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其實誰都在內心裡,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整個大環境就是這樣,你不吃人,人要吃你。這兩傢伙,都是那種害人之心和防人之心兼備的人,他們的接觸,不可能不波濤暗涌。
胡憂不再說什麼,再裝就有些太假了。打開信籤,信裡的話不多,就是幾句。總結起來,就一個意思,請胡憂入宮一敘。沒有用命令的口吻,看來還挺客氣的樣子。
胡憂三兩下看完,把信籤遞給吳立,用詢問的口吻問道:“公子,你看這.........”
吳立接過信籤,裝模作樣的看了一遍,遞迴給胡憂,道:“你自己決定好了,紫紫應該很喜歡找你玩的。”
出了書房,胡憂邊往小樓走,邊在心裡琢磨着吳立話裡的意思。仔細分析起來,如果不是吳立安排,自己不可能有機會和趙光應說上話,可是現在趙光應的信來了,吳立似乎又改變了主意。這個吳立的心思,還真是難琢磨呀。
胡憂覺得,這個吳立是想讓他與趙光應交好,但是又不想他成爲御醫,他的最後一句話,意思已經很明顯,紫紫喜歡找自己玩。那麼前提條件是,他必須住在吳家,紫紫才能經常的找他玩,而住在皇宮,紫紫就算是吳立的妹妹,想要找他,也不會那麼方便。
想到這裡,胡憂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如果吳立真想讓他住進皇宮當御醫,那對他說來,也不是一件好事。御醫雖好,但是太不自由,一但住進宮裡,將會大大的影響他的計劃。
回到小樓,在微微的侍候之下,換衣服吃飯,一切都很平常。轉過天來,胡憂和吳紫紫前往靈隱寺,幫着寫佛家故事。
胡憂這一次,是甘心情願幫人家寫的。昨天晚飯之後,他在房裡偷偷試過了異變之後的血斧,發現它的威力,比之前大了足足一倍。而且運用起來更靈活,能用的次數,也增加了。之前他只可以砍出五斧。現在砍個二三十斧,已經完全沒有問題。
唯一讓胡憂感覺有些遺憾的,是血斧失去了隱身的功能。不過那黑色火焰圍繞的黑色血斧,比之前可霸氣了不少。一斧砍出,帶着極高的溫度,讓胡憂想起了以前看過了那些電影裡的戰神。他覺得現在的血斧,更配他不死鳥的外號了。傳說中的不死鳥,身上不也帶着這種黑色的火焰嗎。
今天沒有能見着一燈大師,這個老和尚,似乎有意的在躲着胡憂。派了箇中年和尚招呼胡憂,自己跟本就沒有出面。
胡憂本想從那中年和尚的嘴裡,探點口風,一燈那老傢伙,顯然早就猜到這一步,弄來的這個中年和尚是一問三不知,恨得胡憂直咬牙。
寫了三個故事,胡憂帶着吳紫紫離開了靈隱寺。吳紫紫今天到是挺乖的,一開始幫着胡憂磨墨,之後乾脆主動帶筆幫胡憂寫。這主要是胡憂那手字,真是太見不得人了,寫慢了還好一些,寫快了跟本沒有人能看懂他寫的是什麼。
回程的路上,吳紫紫忍不住問道:“無名,聽哥哥說,你下午要到皇宮去?”
胡憂點點頭道:“是的。老皇帝請我吃飯。”
吳紫紫一臉擔心的說道:“你說陛下會不會把你留在皇宮裡做御醫?”
胡憂笑道:“那怎麼可能,就我那兩手,哪做得了御醫。”
吳紫紫不滿道:“誰說你不行,我覺得你是最厲害的,就算是御醫也比不上你”吳紫紫說着,又苦下小臉,哀求道:“無名,你別做御醫好嗎。御醫要住在皇宮裡的,你要當了御醫,紫紫想見你就難了。”
胡憂本想逗吳紫紫幾句,但是想想,還是算了。安慰道:“放心吧,我是不會當御醫的。你知道,我是一個喜歡自由的人,進了皇宮,這不行那不行的,多沒有意思,你說是不?”
吳紫紫重重的點頭道:“是呀,就是那樣。這麼說,你不用做御醫了?”
看胡憂點頭,吳紫紫興奮的叫道:“啊,太好了,咯咯咯,無名你真好呢”
回程的路上,吳紫紫一直都樂呵呵的,不時還調皮的打馬前跑,讓胡憂去追她。胡憂看吳紫紫開心,心裡也挺開心的。不過想想,自己和吳家註定有解不開的節,最後還是把那份情素給壓了下去。
下午,吳立給胡憂派了輛車,送他到皇宮去。趙光應應該已經早有交帶,胡憂一到皇宮門口,就有一個小太監迎了上來,帶着胡憂穿門過府,一路往裡走。
池河的皇宮相比曼陀羅和南寧都要來得差了一些,不過同樣金碧輝煌,一路的美景,有如世外桃園。
在後花園,胡憂見到了趙光應。趙光應今天一身便服,遠遠看着,和一個普通的老人,並沒有什麼兩樣。他今天到是挺悠閒,胡憂來的時候,他居然在釣魚。
小太監把胡憂帶到趙光應的身邊,趙光應似乎有感覺一樣,擺了擺手,沒有讓小太監出聲,又指了指身邊的另一副魚竿。
小太監無聲的行了個禮,退了下去。胡憂明白,趙光應指那副魚竿的意思,笑了笑,也沒有說話,自顧的擺弄了起來。
說到釣魚,胡憂還是有一小手的。小時候他沒有什麼玩伴,看到人家釣魚,他也來了興趣,偷了師父一根大號銀針,自己做了一個魚竿。結果可想而知,魚沒有釣着,到是讓師父給狠狠的揍了一頓。
魚竿在手,那些童年的記憶,又紛紛涌上了心頭。一時之間,胡憂竟然忘記了身邊的趙光應,釣着魚,想着自己的心事。
“無名,快快,拉線”
身邊急促的聲音,把胡憂驚醒了過來。他剛纔居然睡着了,夢見自己又回到了那活了二十年的世界。那些車,那些樓,那些燈紅酒綠......
感覺着手一沉,胡憂本能得往上一提,一隻足有三四斤重的鯉魚,被胡憂給抽出了水面。那鯉魚特有的金紅色鱗片,在陽光之下,閃出道道金芒。
鯉魚跳龍門,似乎是一個好兆頭。
趙光應看着那在草地上亂跳的鯉魚樂道:“不錯不錯,咱們今天就吃它了。哈哈哈,你這條魚,可比得上我年輕時的那條呢。”
胡憂笑道:“陛下打算怎麼吃這魚?”
趙光應回道:“那還用問,放水煮它。”
胡憂哈哈笑道:“那有什麼意思,咱們不如烤着吃。”
趙光應搖搖頭道:“烤魚不好吃。”池河帝國是以遊牧民族組成的,平時烤羊,烤牛,烤雞鴨,烤的東西吃得太多了,說到烤魚,趙光應真是沒有什麼興趣。
胡憂又怎麼會不知道池河人的特點呢,他敢說烤,當然是有他的一套準備了。在別人最擅長的領域,做得讓他心服,是征服一個人最好的辦法。胡憂到沒有想着,要征服趙光應,但是加深相互的好感,那到是挺重要的。
胡憂搖搖手道:“那是陛下沒有吃過我烤的魚。我敢保證,陛下吃過之後,肯定會喜歡的。”
趙光應想了想道:“這樣呀,那好吧。你的醫術,本王是瞭解了,今天本王就來試試你的廚藝如何。”
趙光應說着,頭也不回的喝了一句:“來人,準備烤魚器物。”
胡憂打斷道:“慢着,陛下,我烤魚用的東西,跟一般人不一樣。讓我來交待他們好了。”
幫皇帝辦事,還能不快?沒一會,胡憂交待要的東西,就一一送上來了。胡憂要的東西,並不複雜,只不過,真的與傳統的烤魚不太一樣。
他除了炭火,爐子之外,還要了一個平底的大盤子,花生,竹筍,豆腐皮等一大通亂七八糟的東西。
趙光應活了六十五了,還沒有見着誰烤東西,要那麼多佐料的。趙光應問道:“這是要烤,還是要煮呀,怎麼那麼多東西?你打算把它們全塞到魚肚子裡?”
胡憂神秘的笑道:“陛下慢慢看,不就知道了。”
胡憂是在弄烤魚,但是他弄的並不是這個時代常見了的烤魚,他弄的是以前和無良師父到路邊攤喝啤酒吃的那種烤魚,他相信,就算趙光應是皇帝,也肯定沒有試過那樣的吃法。
邊烤着魚,胡憂邊說道:“陛下的生活,還是挺悠閒的嘛。”
也許是因爲出身的關係,胡憂無論是見着巴倫西亞,還是歐陽普京,又或是見前這個趙光應,都沒有什麼臣子見皇帝的覺悟,在他看來,他們也就是比較成功的普通人而已,用不着拿來像神一樣拜。
遊牧民族崇尚的是隨性,趙光應對胡憂的隨意,也沒有什麼反感。他今天之所以穿便服與胡憂見面,本意就是不想用什麼皇帝的身份。人老了,對爭權奪利之心,其實已經很淡了。他們更想過一些平常人的生活,但是身在那個位子之上,他們又沒有什麼辦法。
趙光應笑笑道:“相比起少帥,還是差了一點。”
胡憂烤魚的手,微微一顫,臉上卻並沒有變色,笑容依舊。這是胡憂江湖十三年生活最大的收穫,無論遇上什麼突發事件,他都能保持表面的鎮定,哪怕他內心之中,正在狂跳。
趙光應嘆了口氣道:“少帥的鎮定,讓人佩服,還是老話說得好,成功不是必然的,獲得成功的人,總是有理由的。知道本王是怎麼認出你的嗎?”
胡憂第一個念頭想的是趙爾特出賣了他,不過他瞬間就否認了,因爲那樣對趙爾特沒有半點的好處。
胡憂苦笑道:“確實有些想知道。”
趙光應指指胡憂手裡的魚,示意胡憂注意火,這才說道:“我這人有個習慣,凡是我覺得可能成爲對手的人,我都會想辦法,爲他做一個蠟像,與真人一模一樣大小的那種,這樣時時看着他,我會比較有動力。”
胡憂問道:“這麼說,陛下也爲我做了一個那樣的蠟像了。”
趙光應點點頭道:“是的。你是我這十年來,唯一做了蠟像的人。”
胡憂苦笑道:“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
趙光應哈哈笑道:“那當然。要知道你的蠟像,已經被我放在了裡傑卡爾德的邊上,那是一個普通人站不住的位子。”
胡憂並沒有露出任何驕傲之色,因爲那並沒有什麼好驕傲的。他要做的,是那個給人擺放位子的人,而不是讓人擺放的人。這之間的分別,可是很大的。
胡憂問道:“這麼說,昨天晚上,我站出來的時候,你就已經認出了我。可是你爲什麼,還讓我坐到你的身邊。難道你就不怕,我會對你不利?”
趙光應點頭道:“不怕,因爲我相信,不死鳥不是那麼笨的人。以一條年輕的生命,換我這行將就木之人的命,太不合算了。”
胡憂忍不住道:“可你是皇帝,一條換一命,我並不虧。”
趙光應一攤手道:“現在你還有機會,你可以換換看。”
胡憂聽着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來。誰說這個趙光應老糊塗了,能與裡傑卡爾德齊名之人,又怎麼會是易與之倍?
胡憂邊笑着,邊把已經烤得差不多的魚,放進那平底盤子裡,然後加上油和佐料,放在碳火之上,小火慢慢的煎着。不時的,把一些花生之類的東西,加進去,慢慢的,濃郁的香味就出來了。
щщщ ⊙т tκa n ⊙c○ 趙光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看起來挺不錯的樣子。”
胡憂道:“我親手做的東西,豈會差到哪去。陛下,你是不是應該說說,今天早我來的原因了?”
趙光應把目光從烤魚轉到胡憂的身上,問道:“以少帥的聰明,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胡憂心中一動,問道:“難道是因爲幾位王子爭位的事?”
趙光應點點頭道:“几子奪位,在皇家向來不可避免,我現在歲數大了,下面的人,也坐不住了。”
胡憂笑道:“你應該不會是想讓我幫你選一個繼承人吧。要知道,一個穩定的河池帝國,並不符合我的利益。秦嶺的事,我想陛下應該也知道了。”
趙光應點頭道:“當然,少帥來此,不正因爲此事嗎?”
胡憂心說,這老傢伙原來什麼都知道。
胡憂搖搖頭道:“我不是很明白,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幫你,爲什麼還要找我。”
趙光應道:“因爲我跟本沒有想過,要攻打曼陀羅。”
胡憂意外的看向趙光應,在心裡判斷他這話的可信度。
趙光應說道:“池河帝國以前沒有城市,是我把各個部落的首腦,從帳篷裡請出來,搬進了城市裡。
可是這幾年,我越來越發現,城市的生活,不適合我的子民,城市的生活,已經腐化了他們,讓他們忘記了祖祖輩輩留下來的生活方式。
我想要改變,但是我發現,那太難了。而且我已經老了,已經心有力而身不從。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胡憂搖搖頭道:“可是據我所知,你這十幾年以來,一直在擴張。”
趙光應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但是我的擴張,不是爲了土地,我想爲池河找到一個強大的對手,讓他逼着池河的子民,重新回到草原上去。
我本以爲曼陀羅帝國可以,可惜結果卻讓我很失望。曼陀羅帝國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霸氣,裡傑卡爾德的子孫,都是膿包”
胡憂奇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像你這樣,找對自己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那麼急於讓池河帝國離開城市,退回草原去。”
趙光應閉上眼睛,背書一樣念道:“天風大陸亂像已生,千年不遇的浩劫,將要重臨大地。我池河帝國的子民,只有回到草原,纔可以重新找回自己的信仰,以在浩劫之中永生”
胡憂皺眉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趙光應睜開眼睛,道:“這是一個預言,雅瑪人在百多年前做出來的。”
胡憂問道:“你的意思是天風大陸,將要發生混戰?”
趙光應搖頭道:“不是天風大陸,危險來自另一個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