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憂口中說那畫中的人不像他,其實內心裡已經承認了七八分。
黃靈的家裡,爲什麼會有這樣一幅畫?
從紙張的發黃程度來看,這幅畫肯定不會是才圖的,說有二十年的歷史怕都不爲過,弄不好得有三十年都不一定。
胡憂足足瞪着那畫看了得有五六分鐘,目光移到那畫中女人的身上。畫裡的女人穿着紫sè的羅裙,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濃濃的書卷之氣,懷裡抱着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這畫應該是一個高手所作,那孩子才點點大,居然也畫得非常的傳神,特別是孩子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似乎在咕嚕亂轉着,非常的可愛。
林正風猜道:“這看來畫的是一家三口了,嗯……”
林正風說到一中,突然看向胡憂,半開玩笑道:“你看那孩子的眼睛,和你很像呢,不會是你吧。”
“神經。”胡憂罵了林正風一句。然而他心中的狂跳卻並沒有能止住。在林正風沒有說這話之前,他就已經在腦子裡閃過這個問題。
但這可能嗎?
胡憂在心裡否定。就算這畫畫得再怎麼像他,也不可能與他有什麼關係呀。他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別人不知道,他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嗎?
胡憂在心裡不斷的理由否認,但是隱隱的,心中又升起了另一個念頭。與太史公見面時夢到的那些畫面,又再一次的浮現出來。如果說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世界纔是假的呢?
“開飯了。”黃靈在廳門外柔柔的叫了一聲。
“終於有得吃了,我都已經快餓死了。”林正風早已經是餓得全身無力,食物當前,管你什麼畫不畫的,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胡憂現在一點吃東西的心情都沒有。他很想問黃靈,那畫是從哪來的,畫是之人又是誰。
他想問可是又不敢問。他也說不清自己在怕什麼,總之他很希望自己沒有見過那幅畫甚至是從來沒有到過這個地方。
桌上的飯菜,很多都是黃靈親手做的,林正風吃得很香,胡憂卻如同吃蠟。只是機械xing的把飯往嘴裡填,腦子裡還在想着那畫的事。
飯後,黃靈提議讓胡憂和林正風住一晚在走。林正風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胡憂。胡憂在黃靈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微猶豫的就點了頭。這裡有太多的東西是胡憂沒有〖答〗案的他知道自己就算是這次沒有留下來,以後也會再找機會來。既然不來都已經來了住一晚又能怎麼樣。
………,………,………,………,………,………
夜已經深了,胡憂躲在chuáng上完全沒有半點睡意。那會戰事緊張的時候,他也經常是這樣。不過今晚的失眠與戰事沒有關係。
實在是睡不着,胡憂爬了起來。點着油燈,又再一次來到huā廳。
住在別人家裡,晚上不睡覺四處亂走,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不過胡憂現在是管不了那麼許多了。
在暈暗的燈光之下,那一家三口的畫像,又再一次出現在胡憂的面前。胡憂的目光重點放在那孩子的身上。林正風說得沒有錯,那孩子的眼睛真的和他的非常像。無論是從眼神還是輪廓,甚至是大小
都沒有半點分別。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胡憂喃喃自語着。畫上沒有落款,也沒有年代,這增加了他的判斷難度。
“你似乎對這畫很感興趣,那麼晚了,還來欣賞。”黃靈的聲音在胡憂的身後響起。
其實在黃靈剛踏進huā廳的時候胡憂就已經感覺到了她的腳步聲。
胡憂之所以沒有躲開,那是因爲他想知道〖答〗案。
“這畫畫得真好。”胡憂應聲道。
“看不出,你也懂畫。”黃靈笑道:“看來我對少帥的情報收集並不那麼準確呀。”
胡憂心中暗道:現在連我自己都快不瞭解我自己了。
“懂一點點,不是很多。這畫掛在這裡,畫裡的人一定是你的家人了。”胡憂問道。他已經儘量的壓抑自己的情緒,可是聲音依然有一絲顫抖。
“算是吧。”黃靈聳聳肩。
“什麼叫算是?”胡憂急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這叫什麼〖答〗案,故意讓人着急呢。
“你似乎很關心這個。”黃靈奇道。
“朋友嘛理應該相互關心一下的。”胡憂故做輕鬆。天知道他此時的心情是多麼的緊張。
“很晚了,睡覺吧。,…黃靈留給胡憂一個目瞪口呆的〖答〗案,轉身就走。
胡憂攔住黃靈,可是他並沒有動。攔下她又能說什麼呢,難道要逼問她畫裡的人與她有什麼關係,還是逼問她那畫裡的孩子是不是他?
………,………,………,
這一夜,胡憂在畫前直立,想了很多,歸根結底又什麼都沒有想。
因爲他不敢想,他怕自己想着想着就入陷進去,甚至會整個人都瘋掉。
“咦,還以爲你跑哪去了呢,原來在這裡。吃過早餐,咱們四處走走怎麼樣。”林正風對胡憂說道。
昨天他就有心看看這文明世界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子,但是昨天真是太累了,就算是地上有金huā,他都不想去撿了。
“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胡憂坐在椅子上,假意的喝着茶。他是在林正風進來的瞬間,坐到椅子裡的。他不想讓林正風知道他在mi茫着什麼。
“不去?”林正風奇道:“我們千辛萬苦來到這裡,不就是想了解這裡是個什麼環境嗎?現在你說不去?胡憂,你不會是病了吧。”
“我好得很,你別理我。”胡憂打開林正風的手,又不是女人,你伸頭mo什麼腦袋怕。
“你還真是奇怪了。”林正風百思不解,一擡頭看見那幅畫,恍然道:“我知道了,你還在想着這幅畫吧。難不成,這畫中的人,和你真有什麼關係?”
胡憂心中一痛,這也正是他想知道的〖答〗案呀。究竟是有關係,還是沒有關係,有誰可以告訴他一聲嗎?
有的,黃靈肯定知道!
胡憂決定是找黃靈,無論如何,他得弄清楚這事,無論〖答〗案是什麼,總之不可以這樣下去。不然胡憂真怕自己會瘋掉。
想辦法支走了林正風,胡憂去找黃靈的時候,才從下人那裡知道黃靈出去了,要明天才能回來。
客人還在,主人居然出奔了。這算什麼?
胡憂恨恨的在心裡罵了兩聲,在回去看畫,胡憂怕自己會瘋掉。
林正風又已經出了門,胡憂左想右想,決定也出去走走,說不定換一個環境,能讓自己的腦子更清醒一些。
瓷器國胡憂是第一次來,但是在這裡,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陌生。
無論是這裡的建築物,還是這裡的人,都給他一種親切感。說實在的,他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爲越是這樣,那幅畫就越是可能與他有關係。
而現在,胡憂自己都說不清楚,他是希望那幅畫與他有關係呢,還是希望那幅畫只是普通的畫,與他沒有半毛前的關係。
街上的人很多,陽光也很燦爛,胡憂卻感覺心好冷。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行走了,一條街過一條街,胡憂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人生之中第一次,他希望有人來給他指引一個方向。
無情酒吧!
四個金sè大字出現在胡憂的視線之中。
無情?
人活世上,哪能真無情。
胡憂在心中暗罵了一句這酒吧老闆不會起名,腳步卻不愛控制的往裡走。來點酒,也許會好一些吧。
古樸的裝飾,無情吧並沒有相像中的豪華,更沒有胡憂記憶中的低音炮。這裡只有形影只單的一個個,看來無情人都註定孤獨呀。
胡憂剛往巴臺一坐,都沒有說喝什麼酒,酒保就咣的一下,把一大杯酒放在胡憂的面前。
“酒名無情,喝吧,喝了就沒有煩惱了。”酒保道。
“如果真能這樣,到不失爲一件好事。”胡憂說着拿過了酒杯,大大的灌了一口,酒味不錯,喝着有些像啤酒,又不太一樣。管他呢,先喝了再說。
三兩口的,胡憂灌完了手中的酒,向酒保指了指空杯,酒保點點頭,又給他把酒給注滿了地。
身後傳來難聽的歌聲,靠穿一個大漢邊喝邊唱邊哭,邊上的人並不理會他,酒保似乎已經見慣了,也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的主要工作,只是注意誰的酒杯空了需要酒而已,別的事他都不管,甚至都不去關心酒客是不是有帶錢,問都不問的,只要誰需要,他就給誰倒酒。
胡憂喝了三杯就不喝了,酒是好東西,但不是這麼個喝法的。他還沒有到借酒澆愁的時候,他也不是那樣的人。
帶着幾分醉意,胡憂離開了無情吧。街上的人還是那麼多,太陽卻已經西下了。瓷器國的白天似乎都很短,而黑夜卻異常的長。
胡憂回來的時候,林正風已經先回了。見到胡憂,他埋怨了胡憂幾句,大體的意思是說胡憂出去不和他一塊。胡憂靜靜的聽着,並沒有什麼反應。
“你上哪去?”林正風看胡憂往後面走,不由問道。
“睡覺。”胡憂回道。他決定今晚不再去看那個畫了。他要好好的睡一覺,一覺醒來,黃靈也應該回來了,正好可以去問她畫上的事。這一次,黃靈無論說不說,胡憂都要讓她說,哪怕是用任何的手段。
………,………,………,………,………,………,……………
也許是心中已經做了決定,也許是真的太累了,也許是因爲酒精的作用,胡憂一躺在chuáng上,馬上就睡着,而且是連一個夢都沒有的那種。
“真舒服。”胡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一覺到天明的感覺,他真是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好了,胡憂,是去尋找真像的時候了。”胡憂對着鏡子裡的自己說道。此時的他,已經恢復了自己的〖真〗實長像。
“胡憂,你幹什麼?”林正風一臉驚訝的看着胡憂。
“什麼幹什麼?”胡憂嘴角牽起了一絲自信的笑意。
“你自己lu出真身了?你難道不知道,一但讓人忍出來,會非常危險的嗎!”林正風急道,他發現胡憂今天太不正常了。不,從看到那幅畫之後,他說似乎沒有正常過。
“那又怎麼樣,人生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危險,有些危險我們應該避開,而有些危險,是我們必須去正面面對的。黃靈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吧?”林正風也不太確定,他也是剛起的。
“回來就好。
”胡憂淡淡的笑道:“走吧,我們吃早餐去。”
“可以告訴我嗎?”胡憂指指畫上的人又指指自己的臉。光憑着這張臉,他就應該有資格知道些什麼暇“你想知道什麼?”黃靈問道。胡憂這張臉她剛纔在吃早餐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了,這會到也顯得平靜。
“我想知道一切我應該知道的東西。”胡憂平靜道。
“比如?”黃靈的目光也轉到那畫上,她可以理解胡憂的心情,可是誰又能理解她的心情呢。
“比如你與畫中之人的關係。”胡憂回道。
黃靈身體輕輕顫了一下,他果然第一個問出了這個問題。
在心裡嘆息一聲,黃靈問道:“你指的是那男子,夫子,還是孩子?”
“先說男子吧。”胡憂本想先問孩子的,想想還是先問男子好了。
“這男子是我的幹嗲,是他從小收養了我纔有了我的今天。”黃靈回道。
“那這麼說,那位夫人也就是你的乾媽了。”
“是的。”黃靈點點頭,道:“她對我也ting好的。”
“那,那個孩子是你乾弟弟”胡憂以此類推。按理說,就應該是這麼分析的嘛。
黃靈搖搖頭道:“不,那孩子是我相公。”
“你相公?”胡憂瞪大了眼睛不過想想也正常。嫁給幹嗲的兒子,這不是很多人家都在發生的事嗎,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他們們現在哪裡?”胡憂讓自己冷靜了一下,再次問道。
“你問誰。是男子,失人……”
“得得得。”胡憂打斷黃靈的話道:“還是按剛纔的順序,一個個來好了。”
“男子十年前不見了,夫人也一樣。”
“那孩子呢?”
“孩子三十年前就不見了。”
好傢伙兩個十年前,一個三十年前敢情這畫上的人,沒有一個還是見着的,全都不見。這問與不問,有什麼分別嗎?
“你知道他們去了哪嗎?”胡憂問出了一人笨問題。要是知道,那還能算不見嗎?可是這個問題,胡憂真的很想問,因爲他太想知道〖答〗案了。
黃靈搖搖頭,沒有回話,這是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能不能告訴我,他們叫什麼名字?”
“還是按剛纔的順序吧。”胡憂補充道。他發現黃靈比往常傻了一些,腦袋像剛剛被門夾過,要是不補充一句,她怕又得問男子,夫人,孩子……
“不知道。”黃靈回答得很乾脆。
“不知道?”胡憂差點跳起來:“他是你幹嗲乾媽相公耶,我居然會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我平時都管他們叫爹爹媽媽的,不知道有什麼奇怪?”黃靈像看傻子一樣看胡憂。
這會究竟誰比較傻呀!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什麼人呀,居然連自己的爸爸媽媽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不過轉頭想想,自己似乎也不知道父母親的名字呢。還有師父的名字,現在想起來,一直叫師父,都不知道他的真名。
“那平時都沒有人來找他們的嗎,就算是沒有,來往文書呀,什麼水電煤氣呀,什麼什麼之類似的東西,都應該有名字的吧。”胡憂不死心的問道。
“我沒有見過。”黃靈依然搖頭。
胡憂真是死的心都有了,他希望能從黃靈這些知道一些事,可是現在看來,黃靈知道的東西,也不見得比他多呀。
“那你相公呢,你之後一直都沒有見過他嗎?”胡憂有些氣急敗壞。再問不出什麼東西,他怕自己會瘋掉。
“你說現在,還是以前?”黃靈問道。
“這個還有現在以前的嗎?”胡憂一陣無語。
黃靈點頭道:“有的。在過去的二十幾年裡,我一直沒有見過他。不過前天,我有見過他,現在也正見着。”
現在也正見着?
胡憂腦子一時有些當機,好一會才指着自己的臉,不確定的問道:“你說的現在見着,指的是我?”
靈點點頭。
“你的意思是說,我就是那個他。”胡憂有些ji動的指着畫中的那個孩子。
“嗯!”黃靈又是點點頭。
“別老點頭,正面告訴我〖答〗案,我要知道事情的真像。你說我是他,有什麼證據。我怎麼會是他呢,這跟本就不可能嘛!”胡憂越來越ji動,他真是沒法不ji動,黃靈的話,完全顛覆了他的記憶,甚至是把他的整個世界都給敲碎了。
“你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樣?”黃靈指指那畫,又指指胡憂。
“別拿眼睛說事,別的呢,你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嗎?”
“有的。”黃靈拿過一個黃皮包袱,道:“這是我連夜往返拿回來的。”
“是什麼?”胡憂的手在顫抖,口說無憑,現在上證據了。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