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秒回來的時候，六點都過了，看他那狼狽的模樣，似乎是落荒而逃。
蘇煜陽咬了口包子，眼神有些哀怨地看着凌秒，彷彿在責怪他離開得太久。凌秒裝作沒有看到蘇煜陽的眼神，他走到紀林熙身邊，從紀林熙面前的蒸籠裡拿出一個包子塞進嘴。
“呼呼……”凌秒張着嘴用手扇着風，“好燙，好燙！”凌秒口齒不清地說着。紀林熙白了他一眼，諷笑道：“笨貓，這是灌湯包。”
吞下包子，凌秒喝了口粥才說：“我怎麼知道你吃的是灌湯包？還有，演唱會就要開始了，你倆有時間吃東西？”
“等你。”蘇煜陽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然後把一籠包子放在凌秒面前，“吃點東西吧，演唱會時間挺長的。”
“那個……”凌秒摸摸頭，不好意思地看着蘇煜陽，“我吃過了。”
蘇煜陽“嗯”了一聲，婉轉的尾音讓凌秒一陣哆嗦，然後拿起筷子夾了個包子在碗裡。
“我吃，我吃還不行嗎？”凌秒委屈地咬了口包子，嘴脣都快撅上天了。蘇煜陽溫柔地撫了下凌秒的頭髮，寵溺地說：“多吃點，你太瘦了。”
“長不胖啊！”凌秒抱怨道。聽着凌秒近似撒嬌的口吻，蘇煜陽心裡一樂，凌秒把自己丟在酒店的氣也消了。
紀林熙吃着包子，視線卻一直在這兩人之間轉動。
“蘇煜陽對凌秒，似乎有意思，但是凌秒好像對他寒心了。哎，這兩人到底是因爲什麼有了嫌隙啊？”
“我吃飽了。”紀林熙抹抹嘴，然後就被蘇煜陽瞪了一眼。蘇煜陽好像是在責怪紀林熙亂說話，紀林熙感到冤枉：我說我吃飽了，有錯嗎？
接着紀林熙就看到凌秒放下了筷子，一籠十個包子凌秒也只吃了一個多。紀林熙算是明白蘇煜陽瞪自己的原因了，但是強迫別人做事，總是不太好，紀林熙更加不覺得自己有錯，他故意要和蘇煜陽作對似的說：“小秒，吃不下就別吃了，撐壞了可不好。”
“還有你蘇煜陽，小秒說他吃過了纔回來的，你繼續逼他吃東西，是想撐死他嗎？”紀林熙挑釁地看向蘇煜陽，眸子裡閃爍着點點星火。
紀林熙渾身散發着對凌秒的保護欲，還有對凌秒的強佔，這讓蘇煜陽心裡騰起一簇火焰，他把筷子拍在桌上，冷哼道：“我可不想被人說我虐待員工！”
“強迫他吃東西不算是虐待？”紀林熙回擊道。
“我沒強迫他。”蘇煜陽自知理虧，說話的底氣都不怎麼足。
紀林熙拉起凌秒往外走，經過蘇煜陽身邊時用勝利者的姿態說：“既然小秒不願意吃了，那就不吃了，你沒吃飽就繼續吃吧，我們去停車場等你。”
說完，紀林熙不給蘇煜陽回答的時間就拖着凌秒向電梯走去。
電梯還沒下來，紀林熙轉頭看了眼蘇煜陽，蘇煜陽還坐在原地，既沒有跟上來的打算，也沒有繼續吃東西。
“你今天怎麼了？”凌秒怯生生地問紀林熙。
紀林熙低頭看了眼凌秒，哀嘆道：“我在試探某人啊！”
“蘇煜陽？”凌秒猜測道。
“不然？”紀林熙苦笑，“笨貓也總算聰明瞭一次，可是卻依舊那麼笨。”
“喂……”凌秒發出不滿的聲音。
電梯來了，紀林熙率先進了電梯。凌秒回頭看了一眼，蘇煜陽依舊坐在原地，似乎他們離開後，蘇煜陽就石化了。凌秒的心抽搐了一下，在紀林熙的催促下失落的進了電梯。
“林熙，今天的你不像你。”凌秒忽然說。
紀林熙看着電梯按鍵，似有所思地說：“怎麼不像我了？”
“說句會讓你笑的話，我覺得你在和蘇煜陽爭風吃醋。”說這話的時候，凌秒臉上露出竊喜。紀林熙白了凌秒一眼哂笑道：“不僅爭風吃醋，還是爲了你爭風吃醋。
“就是這種感覺。”聽出紀林熙的嘲弄，凌秒自己也笑了起來，自嘲的笑。
“看來我的表演挺成功的。”紀林熙狡黠地說。
“表演？”
就在這時，電梯到了底層。凌秒出了電梯，紀林熙卻在電梯裡搗鼓着什麼。
“林熙，到了。”凌秒提醒道。
“我知道。”紀林熙迴應了一聲，然後又繼續做自己的事。
“林熙……”凌秒擔心地走了過去，但他還沒走到電梯口，紀林熙就出來了，然後電梯門關上了。
“你做什麼？”凌秒好奇地問。
紀林熙伸了個懶腰，有些疲倦地說：“做了點拖延時間的事。”說完他又進了另一部電梯，幹了同樣的事。
至於紀林熙幹了什麼事，也就是把電梯所有樓層都摁了一遍，當然，若某人等不及，不介意走十樓下到底層，他也沒有意見。
上了車，紀林熙打算好好睡一覺，今天下午被蘇煜陽碼字發出的噪音吵得根本就沒休息好。正當紀林熙閉上眼睛，凌秒就說話了：“林熙，你和蘇煜陽爲了我‘爭風吃醋’是爲了什麼？”紀林熙側頭看了凌秒一眼，凌秒擔心他誤會什麼，連忙補充道：“你又不喜歡男人，怎麼可能爲了我和他爭風吃醋？”
紀林熙揉着鼻樑，四下看了一眼，確認蘇煜陽沒有下來才說：“我不喜歡男人，但是有人喜歡，說不定某人喜歡的人就是你呢？經過我今天的這麼一測試，某人喜歡你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七十。”紀林熙本想說百分之九十，但覺得概率太高，凌秒會更加不相信，所以就說了個不高不低的百分比。
凌秒鼻腔發出不屑的聲音，顯然是不相信紀林熙的話。凌秒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對蘇煜陽的喜歡埋藏起來，等到未來的某一天蘇煜陽親手把它挖出來，若是蘇煜陽永遠不來挖，凌秒也永遠不會去觸碰。
“做好他的助理就行了。”凌秒灑脫地說。
紀林熙懷疑地看着凌秒，但凌秒笑得從容，紀林熙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服凌秒去找蘇煜陽說清楚。既然想不到方法，索性不想，讓這兩人瞎折騰去，反正痛苦的不是自己。
哎，還是做個沒心沒肺的人比較輕鬆。
想着想着，紀林熙打了個哈欠。
“我睡會兒，蘇煜陽來了再叫我。”紀林熙再次閉上眼睛。
停車場並不安靜，紀林熙睡得也不踏實，但他的心卻很寧靜。心靜下來，紀林熙忽然想到了言離，然後想到了自己晚上的計劃。言離送給他的花，他放在後備箱，雖然有些蔫了，但這是他需要的效果。
“言離啊言離，希望你收到花之後，能死心吧。我和你不是同路人，我也想和你這樣的人有糾葛。”紀林熙想到言離收到花的表情，嘴角不着痕跡的向上揚起。
凌秒見紀林熙睡了，自己也想睡，但一閉上眼睛，蘇煜陽的模樣就浮現在眼前。
“說不定某人喜歡的人就是你呢？”凌秒腦海裡蹦出紀林熙剛剛說的這句話。
暗戀某一個人，自然希望他喜歡的人也是自己。
凌秒也希望蘇煜陽喜歡的人會是自己，聯想到蘇煜陽的某些舉動，凌秒也舉得蘇煜陽喜歡的人或許會是自己。但肯定的同時也伴隨着質疑，凌秒自己質疑自己的想法。老實說，這很痛苦，可凌秒沒有辦法阻止自己這樣想。疼痛在身體蔓延，從心臟到指尖，凌秒蜷縮着身體想要減輕這種感覺，可愈發濃烈的疼痛浸透了他每一個細胞。
在凌秒二十二年的生命裡，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他第一次知道喜歡也是種折磨，他第一次知道喜歡一個人可以強烈到放棄自己的生命；但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喜歡蘇煜陽，他弄不清楚，蘇煜陽到底什麼地方讓自己如此迷戀，讓自己就算痛到昏厥也要留在蘇煜陽身邊。
“蘇煜陽。”念着這個名字，凌秒覺得身體的疼痛減輕了一些，但心裡的疼痛又加重了一分。
“蘇煜陽……”不知是多少次念出這個名字，凌秒擡頭看向車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緩緩走來。
“林熙。”凌秒小聲叫醒睡着了的男人，誰知卻對上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紀林熙早就醒了。
“你醒了啊？”凌秒乾笑道。
紀林熙瞥了凌秒一眼，在心裡嘆道：“你一直叫着蘇煜陽的名字，我他媽的能睡着嗎？”
揉揉鼻樑，紀林熙把頭轉向已經到車前的男人。
放下車窗玻璃，紀林熙對男人說：“時間不早了，上車吧。”
男人似乎沒有聽見，他繞到凌秒那側對凌秒說：“坐後面吧。”
凌秒看看紀林熙，紀林熙聳了下肩表示無所謂。看着男人堅定的眼神，凌秒知道自己不坐到後排他是不會罷休的。時間卻是不早了，凌秒不想在無謂的地方耽誤時間，他就也就下了車和男人坐到了後排。
“蘇煜陽，你到底想怎麼樣？”凌秒視線飄忽地看着窗外，話卻是對着身旁的男人說的。
“凌秒我……”蘇煜陽急切地想要解釋什麼，可話到嘴邊他又猶豫了：他喜歡的人，不是我啊！
“你什麼？”
“我困了，肩膀借我靠會兒。”
凌秒沒說話，人卻朝着蘇煜陽挪了挪。蘇煜陽頭枕着凌秒的肩，緩緩閉上了雙眼。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紀林熙感嘆地說了一句，然後發動了車子。
車內依舊放着言離的歌，但車裡歌似乎沒有幾首，因爲凌秒又聽到了《紅豆》。但他也沒聽到多少，因爲紀林熙一聽到前奏就把歌切了，凌秒沒有阻止紀林熙，紀林熙又惡作劇似的把歌切了回來。
“蘇煜陽，日久生情，日久生情。”凌秒心裡這樣想着，然後垂下眼眸視線拂過蘇煜陽安靜的臉龐，蘇煜陽卻在這時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