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威大概是真生氣了,一路上都沒說話,車開的跟要飛起來似的。
風呼啦啦的從窗子裡吹進來,微恙的長髮胡亂的在空中飛來飄去。
到了家的時候,他一個緊急剎車,微恙差點沒撞到擋風玻璃上去。
“可惡!”他咬着牙咒罵了一聲。
微恙看着他,涼涼的說:“幹嘛這麼生氣?不知道的人會以爲你跟女朋友鬧情緒。”
程威瞪着那個沒良心的女人道:“小姐,我是在替你打抱不平,你好歹能說句安慰的話來聽聽麼?”
“我也想,可是你剛纔那樣對墨深,我覺得墨深比較可憐。”
“他可憐?”程威哼了一聲。
“嗯,你知道墨深不擅於表達感情。可能是我們把他逼的太緊了。何況因爲路箏的事情,他也心煩吧。表面上看起來他對路箏不理不踩的樣子,可是我覺得他心裡面還是會有些愧疚的,墨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絕情冷漠的人,不然的話他早就把公寓的門換鎖了,路箏愛拿鑰匙就讓她拿個夠。”
程威微微眯起眼:“我說你這個女人是不是有病啊,哪有人會替自己的情敵說話的?”
“我是實話實說,何況我又沒替她說話。對於我來講,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我當着她的面追墨深,也是會有犯罪感的。”
程威不說話。
微恙說:“我知道你是爲了墨深好,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比我還急。但是我能夠理解,墨深被我傷害過一次,他對我不信任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哼,現在說的這麼冠冕堂皇,晚上因爲追不到人家偷偷在家裡失眠痛苦的不知道是誰。”
“胡說什麼。”微恙推了他一下:“你什麼時候見我哭過了?”
“哼,我是沒見過,但是我聽說過。延風說三年前你剛離開墨深的時候,每天晚上的哭聲連他在家都能聽的到,好長一段時間,小鎮上的人都以爲你家裡鬧鬼了,每到晚上就有幽靈在哭。”
微恙咬着脣,小宇宙在燃燒,很氣憤的樣子:“這個周延風,八百年的事情也要拿出來講。”
“那是,一開始那段時間,我跟他只見談論最多的就是你的事情了。後來因爲我太忙,所以就漸漸淡忘了。”程威說:“我開始有點知道墨深爲什麼會喜歡你了。”
她問:“爲什麼?”
“因爲你太白目了,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女人。”
這到底算是誇她還是扁她?
微恙失笑:“程大翻譯官,謝謝你送我回家,我現在要下車了。”
程威擺擺手說:“早就應該下去了,耽誤我吃飯的時間。”
微恙輕笑,拿着包就要下車,想了一下,道:“那你和墨深……”
程威說:“放心,我跟他不會有什麼,多少年的兄弟情了,他也不是沒見過我暴躁的一面。我跟他那樣淡定的人吵架,最後氣的口乾舌燥的只是我一個人而已。我沒那麼傻。”
微恙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你小心點開車。”
微恙下車的時候,小區裡只有暗暗的燈,她想起最近那盞路燈都變得很暗,一閃一閃的,也不知道值班的保安怎麼還沒讓人來修。
看着程威旋風一下的開着車離開之後,她剛要轉身進門,就看見不遠處有一個黑色人影。
她嚇了一跳,待到仔細看過去,才認清了那人是誰。
一個她意料之外的人。
“古晨?”她輕叫了一聲。
古晨站在黑暗裡,修長的手指上夾着煙,一閃一閃着紅光。
他吸了一口然後將它丟在地上踩滅了才向她這邊走來。
“你不是……去約會了麼?”她有些奇怪的問。
古晨站在她面前,她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覺他的聲音很冷淡:“你很希望我去?”
微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卻又說不上來。
以往的古晨和程威一樣都喜歡以戲弄她爲樂,每次她都表現出不開心的樣子,可是當他忽然有一天變得正經起來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那麼的不習慣。
她說:“你來這裡是在等我嗎?”
“你說呢?”他挑眉,微恙想要努力去尋找,也尋找不出他來這裡的目的。
“有事嗎?”
她低下頭盯着腳尖,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奇怪的是卻能感覺他的眼神,帶着她不敢想象的火熱。
“沒事。”他說。
“北北呢?你沒跟她在一起?”
“我爲什麼一定非得跟她在一起?”
微恙抿脣道:“她是你的女朋友啊?”
“所以呢?”
她嘆息一口氣,擡頭,道:“你們吵架了嗎?”
“吵架?”他脣角微勾:“你覺得可能嗎?”
“……”微恙覺得頭好大,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站在這裡跟他說着一大堆莫名其妙話的理由是什麼。
“如果沒事的話,我回家了。”
她轉身就要走,他卻跨了一大步,擋在她面前:“我都等你等了這麼久,你就這樣走掉?”
“你又不說你等我幹什麼。”微恙說,“或者其實你也不知道你等我是爲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等你是爲了什麼?”他笑:“我當然知道,只是我怕我說出來會嚇着你。”
“知道會嚇到我就別說好了。”
古晨看着她,雙眸炯炯,“至始至終你都是這樣,除了對何墨深,你對任何人都能狠下心。”
微恙調轉眸,“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古晨冷笑一聲,“真的不知道嗎?”他雙手忽然用力的將她的臉扳過來,對視着他:“蘇微恙,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她身體微微顫抖。
她掙扎出他的束縛,逼自己冷靜:“對於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你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北北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不是真心跟她在一起的就請你離開她好嗎?”
路邊的燈還在一閃一閃,她看到他額角的青筋在隱隱的跳動:“蘇微恙,我找了你三年,等了你三年,要的不是你這句話!”
微恙撇過頭,閉上眼睛。
小區裡靜悄悄的,耳邊能聽到風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變的大麼大,撞開了一扇不知名的玻璃,聲音突兀到讓人心臟亂跳。
古晨突然邪笑了起來,“知道我爲什麼會跟蕭北在一起?你那麼聰明,猜猜看。”
微恙抿脣,握成拳的手在抖。
“我找了你三年,可是你都不出現。”他嘴角揚起冷笑:“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跟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能不能找到你?可惜的是,我是在前幾個月纔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你的好朋友倒是很配合,我沒怎麼追就上手了。其實如果一早我跟程威就聯繫的話,我也不用走這一步。所以你不能怪我。”
微恙掉轉頭,好認真的看着他:“就算找到了我又怎樣?你知道我喜歡的人不是你。”
“那可不一定,三年裡沒有墨深在你身邊,一個女人最空虛寂寞無助的時候,如果我在身邊,你怎麼可能不愛上我?可是你沒有給我這個機會,所以你要負責。”
他的口氣就像是個任性的小孩。
“這個話題沒意義,如果我想給你機會的話,我三年裡就不會躲你。”
“這麼說,你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你?”
“我知道,北北有跟我說過。”她說,“真的別再爲了放棄你的生活,我不值得,我愛墨深,以前愛,現在同樣也愛,這一輩子除了他,我不會跟任何人再一起。”
“別把話說的那麼肯定,跟墨深在一起你不會幸福的。他不是一個可以當男朋友讓你依靠的人。”
“那也是我的選擇。”
古晨突然就笑了起來。
微恙不懂的看着他:“你笑什麼?”
“笑你這個女人太可笑。”他說:“爲什麼你允許你對墨深那麼執着?我喜歡你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也是我的選擇。我以前喜歡你,現在同樣也喜歡,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別這麼做?”
微恙說:“我是沒資格,我只是告訴你事實。無論你怎麼做我都不可能在一起。”
“你要是再這麼說我就強吻你!”
微恙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間不知道想哭還是想笑:“你要是真那麼做,我們以後連朋友都不是了。”
他跟她瞪視了許久,最終放聲大笑。
“你這個女人,三年了,怎麼還是那副樣子。”
微恙挑眉:“什麼樣子?”
“對於你不喜歡的人,你就絕了一切別人可能追求你的可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女人最不可愛。”
微恙看着他,此刻的古晨好似纔回到了以前的那種樣子,痞痞的很欠扁,但是卻比剛纔那副認真的樣子要讓人寬心多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從小就愛着墨深的話,她很有可能會愛上這樣的男子。
愛上他不需要花太多精力,也不要太主動,只要安安心心的當他的女朋友,享受他的寵愛就可以。但是人心裡偏偏就有自虐的因子在作怪,在感情裡不經歷痛苦就不知道幸福的美好。
她說:“說真的。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歡北北的話,就不要跟她在一起。”
古晨說:“你好像擔心的太多了,我突然發現,你也不是很瞭解你的好朋友是怎樣的一種人。”
微恙奇怪的看着他。
他看着她的表情,特不高興的說:“幹什麼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懷疑我的話?你以爲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樣笨麼?”
微恙說:“我都不知道你今天忽然出現的原因是什麼。”
“當然是嚇你。狠心的女人,以後這個就是你的綽號了。”
“你真的嚇到我了,剛纔你的神情好認真,我以爲你是來真的了。“
古晨放柔了眼神,嘴角上揚,“我認真的結果,剛纔也已經看到了不是嗎?”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他的話裡有自嘲的成分。
她剛想開口說話,就被他打斷:“還沒吃飯吧?一起去怎樣?”
她搖搖頭:“不去。”
古晨輕笑:“小氣的女人,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會都不可以?”
微恙覺得自己的智商真的不算太高,她開始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什麼時候是認真的什麼時候又是開玩笑的。三年前她以爲古晨對自己的那些表情是鬧着玩的,畢竟他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喜歡她也充其量就是因爲沒得過手的緣故。
後來三年裡,她聽蕭北說他在到處找她,她纔開始懷疑他的感情。只不過那也是很短暫的一段時間便被她忽略了,就像他說的,除了墨深,她對任何人都可以很絕情。
很多年之後,要問她這一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她不再會說只騙了墨深打掉孩子的事情,而是沒有早早的發現古晨對自己的感情。
她花了太多的時間在一個人身上,而忽略了身邊所有的人,待到她發現的時候,似乎已經晚了很久很久。
她這一輩子,註定要爲了一個男人,對不起所有關心過她的人。
好不容易古晨才放人,微恙有些疲憊的回到家裡,肚子已經餓的咕咕響了。走到廚房看看有沒有剩下什麼飯菜,後面傳來個涼涼的聲音:“姐,我剛纔可都看到了。”
微恙嚇了一跳,轉過身瞪着捧着牛奶站在門口的墨昭:“你是幽靈麼,走路都沒聲音的。”
墨昭很優雅的喝了一口牛奶,用下巴指指外面,道:“飯菜綜綜都給你留着的。”
微恙問:“綜綜怎麼知道我會回來?他呢?”
“他跟他外公外婆出去散步了。那小傢伙當然不知道你會回來,只是他每天晚上都會跟你留飯。”
微恙一副催人淚下的表情:“我就知道我家綜綜最有良心,這些年養他不是白養的。”說完又調眸看他:“你呢?怎麼今天這麼乖一個人在家?”
“我在家有什麼好奇怪的。”墨昭跟着她來到了客廳的餐桌上,“關鍵是剛纔我看見你跟古晨哥在一起才奇怪。”
微恙盛了一碗飯,坐下來慢慢吃:“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不過是聊聊天。”
“哦……”墨昭的聲音故意拖得老長老長的,“聊聊天有必要動手動腳,歇斯底里的麼?”
微恙丟給他一個大白眼:“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她看了一眼他杯子中的牛奶,想入非非,不知道爲什麼何家的小孩都喜歡喝牛奶,綜綜也是綜綜他爸也是。
墨昭把牛奶放在桌子上,往她對面一坐,一副自在的模樣:“姐,再隔幾天我生日,你讓大哥一起來吧?”
微恙想了想道:“今年你高二,剛好十七歲麼?”
“對啊,就在這個週末,你們不用上班。”
墨昭從小就喜歡過生日,跟個女孩似的,每次過生日都要在酒店扮個小型的聚會,每年他生日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墨深來參加,這小子這輩子沒崇拜過誰,除了他很少見面的大哥。
只不過……“你爲什麼不自己去跟他說,明明就是你的生日。”
墨昭尷尬的摸摸腦袋,“你也知道三年前我做了一件荒唐的事情,打電話給大哥,結果出了那樣的事情,我應該負點責任的。我一直都欠大哥一句對不起呢!姐,你就行行好,幫我叫他來吧?”
微恙用筷子無意識的在碗裡戳飯:“可是我叫他,他也不一定會來啊,還不如你自己叫的有用。現在我見到他說話都緊張,墨深總是給人一種很有壓迫的感覺,可是真的跟他在一起了纔會發現其實他寵起人來,很幸福。”
“姐,你轉移話題的會不會太快?”墨昭說:“其實我覺得你去叫他來的話,他肯定會來的。”
“爲什麼?”
“這是男人的直覺。”
“……”
“幹嘛那種神情,就需有女人的第六感小宇宙,就不許與男人的第六感大宇宙了麼?”
微恙吃了一口菜。
“哎,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叫不叫啊?”
她想了一下,最終還是猶猶豫豫的點頭:“如果我把他叫來了,就算是你這次生日我送你的禮物吧。”
墨昭說:“姐,你真小氣。”
微恙不屑的說:“誰叫你姐姐我剛辭職,我還要省錢給綜綜買奶粉呢!還有我答應了幫你,你也要答應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情?”
“幫我做個PPT。”
看着墨昭眼睛都快要掉了的神情,微恙只覺得心裡特別的爽快。
這幾天大概是腦袋真的混濁了,他竟然忘記了家裡有個會做PPT的高手。
別看墨昭纔是高二的學生,但對電腦和設計這方面特別感興趣,這倒是和他以前以墨深爲目標想要當和他一樣的翻譯官有些違背了。
第二天,微恙來到公司的時候總算是沒遲到了。
一個上午她都在糾結到底要怎樣跟墨深說墨昭生日的那件事情。她又是程威的秘書,工作安排也是程威給的,在公司裡,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她是很少能有跟墨深接觸的機會的。而那種特殊的情況又是少兒又少,不然也不會叫特殊了。
想了一個上午也沒想到什麼好的辦法,於是她決定直接敲門去說好了。
她的性格本來就處於衝動派的,這邊想着。腳步已穿越了走廊來到墨深的辦公室前敲門,和坐在門外的秘書點頭示意了一下,她敲了一下,腦海裡突然浮現墨深昨天跟她說過的話:“……以後在辦公室不準再在我面前亂晃,不準再跟我講話,不準再用那種眼神看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一種十分想把自己的手剁了的感覺涌上了心頭。
而這時裡面傳來了熟悉低沉的聲音:“進來。”
微恙看看門再看看門口的秘書。
秘書也奇怪的看着她再看看門。
她看看秘書,再看看門……心裡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可不可以不進去?
就在她發愣的時候,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墨深一出來就看見她站在門口跟個傻瓜一樣發愣的樣子,好看的眉毛不由的蹙起:“怎麼是你?”
“呵呵呵……”她傻笑,說:“嗯……我不是故意想要出現在你面前的,我有事找你。”
一旁的秘書眼神更加的怪異了起來。
墨深瞟一眼過去,那邊立刻將腦袋轉了回去。
何董的眼神好恐怖!難怪蘇秘書會嚇的不敢進去。
微恙小心翼翼的偷看着墨深的臉色,烏黑一片顯示心情不是很好,她連忙說:“如果你忙的話,我先離開……”
說完轉身就要走。
“站住。”他加重的兩個字讓她的腳步定住,“跟我進來。”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進門。
微恙抓緊胸前的衣料膽戰心驚的跟了進去,她發誓以後絕對不幫墨昭做這種事情,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打開一看,竟是墨昭發來的短信:姐,跟大哥說了沒?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了條過去:正在說。
擡起頭來就見墨深坐在辦公桌後,深沉的目光打量着她:“找我什麼事?”
“呃……墨昭星期天過生日,你有空嗎?他讓我請你一塊去。”
“就是這件事?”
“……”微恙點頭:“對啊。”
“蘇小姐。”他說:“沒有人教過你,在上班的時候不能談私事麼?”
“我知道,可是墨昭真的很希望你去。”
墨深看着她,良久良久才說:“那你呢?”
微恙露出迷茫的神情:“我什麼?”
“你希不希望我去?”
微恙有些心跳加速的看着他,不是說不要在上班的時候談私事麼?爲什麼他還要這麼問?這樣會讓她很容易誤會,難道她說想要他去,他就會去麼?
看着她發呆的神情,墨深收回眼神不再看她,低頭開始翻閱桌上的卷宗,“要是沒其他事情的話就出去吧。”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看見她對着自己心不在焉的樣子,無名的怒氣就盤旋在心裡。
既然那麼不喜歡跟他說話,爲什麼還要一天到晚在他的面前亂晃?
微恙素白的手糾結着,不明白爲什麼剛剛還好好的他一下子又變得這麼陰沉了起來:“那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她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小的估計只有她一個人才能聽見。
墨深轉眸,陰沉的目光對着她,她就站在那裡,一副好像他不去她就不走的樣子。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他拿起接過,說了一個字“喂”,那邊就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墨深爸爸,我是綜綜。”
“綜綜?”他頗感意外。
更意外的當然還有站在那裡瞪着眼睛看着他接電話的微恙。
“綜綜,有事嗎?”他放低了聲音柔聲問。
微恙覺得好不公平,爲什麼他跟綜綜說話就能這麼溫柔,跟她說話不是冷漠就是兇她,這區別也太大了一點吧?
綜綜拿着電話跑跑跑,跑到陽臺上去說:“墨昭小舅舅讓我邀請你參加他週末的生日聚會,他說昨天他讓蘇小微去跟你說了,但是已經能預料到蘇小微不能成功了,所以才拜託我打電話給你。所以墨深爸爸,你會來嗎?”
墨深說:“抱歉,綜綜,我那天可能會有事。”
“沒關係,墨昭小舅舅說知道你會這樣說,但是墨深爸爸,你是真的有事,還是隻是找藉口不來?”
墨深:“……”如今的小孩子能不這麼聰明麼?
他輕咳了一聲道:“是真的有事情。”
“哦。”綜綜的聲音變得低落了起來:“可是你上次有答應說會來看我的……”
不知道爲什麼,墨深腦海裡自動就浮現出綜綜小臉上露出那種失落的讓人心疼的神情,他心一緊,聲音更柔和了,“那麼晚上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好!”那邊立刻傳來開心的聲音:“你請我的話,順便也可以請一下蘇小微嗎?”
墨深沉吟,瞟了微恙一眼,那傢伙正瞪着眼睛看着這邊,光明正大的聽他們講話。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沒意見。”他說。
“墨深爸爸,你真好。”綜綜笑的很歡樂,“那我就暫時原諒你不來參加小舅舅的生日聚會好了。墨深爸爸,蘇小微在你身邊嗎?”
“在。”
“那你們好好聊天,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墨深爸爸再見。”
“再見。”掛了電話,墨深有些無奈的看着手機,什麼叫好好聊天?
放下手機,他剛要開口跟微恙說晚上吃飯的事情,就見她連忙搖頭道:“我保證我沒有跟綜綜商量好,要一起勸說你參加墨昭的生日聚會。我真的不知道他會這麼巧打電話給你。”
剛纔從他們的對話裡,她就能猜到大致的內容了,再想想剛纔墨昭發來的短信,再笨的她也知道自己被小弟給設計了。 шшш •ttkan •℃O
看着她那麼慌張的表情,墨深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他說:“晚上一起吃飯。”
“啊?”聽到這句話的微恙立馬COS成雕像,她望着他,不解。剛纔他不是還很生氣的樣子麼?怎麼接了個電話臉色就烏雲轉晴了,還要請她吃飯?
“怎麼?”墨深挑眉,晴轉多雲,“不願意?”
“沒沒。”微恙趕忙說:“願意願意!”
墨深滿意的點頭:“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哦。”微恙應了一聲,轉身離開,想了想又轉過身說:“那個……是不是綜綜跟你亂說了什麼?如果是的話我向你道歉,我保證我真的沒有威脅綜綜要你請我吃飯。”
是不是她眼花了,爲什麼她感覺墨深的臉比之前還要陰沉的多……陰沉……
“……”墨深感覺自己真的要瘋了,再聽她說一句話,他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把她從辦公室丟出去,“夠了,你現在馬上給我出去!晚上下班呆在位置上等我!”
冷漠的將話說完,他不再看她,一副嫌棄加驅趕的模樣。
微恙哪裡還敢說什麼,轉身乖乖的帶門閃人。
她就知道,在墨深面前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做什麼錯什麼,說什麼錯什麼。
將辦公室的門剛打開,迎面就來了個人影,微恙看去,竟然是路箏。她手裡拿着保溫飯盒,精神爍爍的跟外面的秘書打招呼,看見微恙,先是一愣,然後朝她露出一抹微笑。
微恙嘴角僵硬的回笑,她心裡其實一直很奇怪,按照自己的身份,路箏應該是恨她的不是嗎?如果她真的像程威和墨昭說的那麼迷戀墨深,按照小說或是電視劇裡面的思路,正常人的做法都是先想計策謀害她,每次見到她都用眼神殺死她,然後趁着男主角不在單獨找她談話,說一些她已經跟誰很好很好誰誰已經愛上她之類的話等等。
可是她一樣都沒做,唯一的那一次在小鎮上談話,也是讓她更加了解了墨深這三年來是怎麼過的。
這樣的女人真的很奇怪,讓人猜不透她的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擦身而過的時候,微恙看見了透明的飯盒蓋裡是滿滿的愛心午餐。人家都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她怎麼就沒想到要跟墨深送午餐呢?
她垂眸向外面走去。
鬱悶無比,比起路箏的鎮定,只是看見別的女人送飯跟墨深,她就難受的想死。
辦公室裡正要開始工作的墨深再次聽見敲門聲響起,他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張臉就是氣的他想掐死的微恙,只是當門打開的時候,另一張臉出現在他眼前,他微愕,接着眉毛蹙起,顯然來人並不受他的歡迎。
程威說的不錯,他確實惹來了一個不必要的麻煩。當初他從來沒想過,外面看似單純的路箏居然有這種纏人的勇氣。
他現在每晚都得呆在程威家裡,公寓回不去,就因爲每晚她都在那裡等着他。
路箏朝他露出甜美的微笑,好像看不見他臉上的不高興,好像他們還是以前那種關係一般。
她徑自都到辦公桌前將飯盒放下:“還在工作嗎?到了吃飯的時間,我剛纔進來的時候看見你的職員都在吃飯,你別這麼拼啊。”
墨深沉吟:“我不是說過,讓你不要來公司?”
“對不起。”路箏說,“你昨天一個晚上都沒回來,我有點想你了,所以就忍不住過來了。”她低着頭,像個小孩子般認錯。
墨深放下手中的事情,定定的看着她:“路箏,我想我們應該談——”
“你快點吃飯吧,這是我剛做的,趁熱吃會比較好。你的胃不好,不宜吃冷的東西。”路箏適時的打斷他的話,將飯盒打開,端到了他面前。
墨深根本沒胃口吃什麼飯,將盒飯往旁邊一擺,試圖和她直接溝通:“我不餓,我現在有話跟你說——”
“我去幫你倒杯水。”
說完她轉身就離開。
“路箏!”他不耐的叫了她一聲:“你聽不懂我的話嗎?”
“吃飯的時候最好不要說話,那樣不容易促進吸收。你慢慢吃吧,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她面不改色,徑自的走到門口,開門前像是想起什麼,又停下腳步:“對了,前兩天我爸媽問你什麼時候有空,抽個時間你們見見面。”
“……”
“這次是真的,我已經把我們的事情跟他們說了,我爸媽很期待見到你。”
“路箏!我說過,我們需要好好的談一談,有些事情你不能躲避。”
步伐一頓,她沒回頭,淡淡說:“我不會分手的,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你只是一時間接受不了蘇微恙的出現而已,何況就算你對她有情,我也不介意。”
說完她就要離開。
“等等。”墨深叫住她,聲音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冷漠:“要去見你的父母是嗎?今天晚上怎麼樣?”
路箏訝異的回身,似乎沒料到他居然會這麼輕快的就同意了。
她忙不迭的點頭:“當然沒問題。”
“好,那麼晚上時間地點你下午的時候跟我說清楚。”
路箏說:“我會安排的,我下午過來跟你一起去。”
墨深書:“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行了。我不希望有人把私事帶進公司,自然我也會約束自己。”
路箏依舊是微笑:“好的,我會盡快的跟你說時間和地點的。那麼,我就不打擾你了,盒飯是我親手做的,很好吃,你嚐嚐。”
說完她便離開了,毫不拖泥帶水。
空蕩的辦公室裡又恢復了安靜,墨深看着桌子上豐盛的午餐,想都沒想就用蓋子把盒飯蓋了起來。
站起身,他將盒飯拿起,出門。
外面的辦公室空蕩的很,已經是中午時間了,職員都在餐廳吃飯去了。
墨深經過茶水房的時候正好碰見從裡面拿着水杯出來的微恙。
微恙正爲剛纔看見的一幕鬱悶的喝着水,此時男主角現身把她嚇了一大跳,本能的就說:“咦,你不是應該在吃午飯嗎?”
待到看見他手裡的飯盒時,心裡更鬱悶了,將頭湊過去看了看,酸溜溜的哼哼,“很豐盛的愛心午餐哪。”
愛心午餐?墨深挑眉,徑自的將盒飯塞在她懷裡,轉身就離開。
微恙一愣,忙跟上去,“這、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他不理她,健步如飛。
微恙跟在他身後跑跑跑,“喂……”
他忽然頓住腳步,她一個沒留神就撞了上去,還來不及抱怨,就見他盯着自己道:“對了,還要麻煩蘇秘書現在去餐廳幫我打包一下午餐。”
微恙再一愣,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手上的盒飯,說:“你不是有飯麼……”
他說:“愛心午餐,我怕吃了會消化不良。”
微恙呆愣愣的看着他走回辦公室的背影,什麼、什麼叫做怕吃了會消化不良啊?她望着手中比餐廳裡豐盛多了的午餐,心想,他不吃自己替他吃了好了吧,看起來好誘人啊,那麼多肉,丟了真的好可惜。
這樣想着,她將盒飯放在自己桌子上,然後先去餐廳打包了午餐送到了墨深辦公室裡。
這一回,算是很平靜的從墨深的辦公室走出來。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開始享受原本屬於墨深的“愛心午餐。”
由於昨天晚上她跟墨昭問了許多關於PPT的事情,上午她已經將模板給做好了,下午就補充內容就行了。
昨天她翻電腦的時候把自己以前做的畢業論文PPT給找了出來,後來纔想到,這個PPT也是沒有經過審覈的,當時也是在大二的時候一時興起做着玩的。她聽說畢業的那會兒,大家爲了論文和答辯的事情都會變得很忙碌,所以才事先預備好的。
猶記得當時她還被墨深說會不會想的太早了。只是誰會知道最後她連畢業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用得上了。
整整一個下午,她的心思都在做PPT上。
認真起來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待到她噼裡啪啦的在鍵盤上敲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辦公室裡面的人都走光了。
她看了一下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已經下班了麼。
她舒展手臂,剛想伸個攔腰打個哈欠,哈欠沒打起來,就被身邊一抹影子嚇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天!”她拍拍胸部,驚魂未定:“你、你怎麼站在這裡都不出聲的?”
墨深站在那裡,好像等了很久的樣子。
直到她被嚇着了,他纔回神,看了她一眼,臉上掠過有些尷尬的神情。
她沒看錯吧?尷尬的神情?一向所向披靡的墨深也會尷尬麼?
只聽他輕咳了一聲道:“可以走了?”
微恙說:“等、等下,我收拾一下。”
兩人先回到家裡去接綜綜,纔開車來到小區,就聽見小區裡傳來豪壯悲慘的哭聲。微恙趕忙下車,就見綜綜牽着墨昭的手,哭的那叫一個悽慘。
微恙心疼死了,一把將綜綜給抱了起來,急問:“怎麼了?綜綜?怎麼哭成這樣?”
墨昭說:“自己作孽啊!非得去英雄救美,頭上摔出一個腫包。剛摔到的時候眼淚就出來了,說什麼男子汗大丈夫不哭就不哭,要哭就要哭的大聲一點纔不會比較沒面子。”
說完就斜瞧了他一眼:“何綜綜,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話就不應該哭,你丟不丟臉!”
綜綜原本閉起的嘴巴,聽見他這麼講哭的更大聲了,活似被欺負了多慘似的。
微恙可是嚇壞了,趕忙問他是不是摔痛了哪裡,嚴不嚴重。
墨深一把從她懷裡把綜綜抱過來,仔細的檢查了他的額頭,就是小孩子皮了一點,摔到了一個腫包,並不算很嚴重。
他替他擦擦眼淚說:“很疼嗎?怎麼哭成這樣?”
綜綜可憐巴巴的停止了嚎聲大哭,扁着一張嘴巴,圓圓的眼睛裡水光氾濫:“不疼,我只是看見墨深爸爸更想哭了。”
“爲什麼?”
“因爲墨深爸爸肯定很討厭會哭的小孩,我很少會哭的,可是這次被墨深爸爸看見了,你一定會討厭我,因爲我沒你那麼堅強,不像男子漢。”
這是什麼邏輯?墨深失笑:“我不會討厭你的。”
綜綜不相信的問:“真的嗎?”
“嗯。”他說:“如果我討厭你的話就不會爲了完成我們的約定跑來接你吃飯了是不是?”
“嗯。”綜綜小小的手臂抱着墨深的脖子,抽抽搭搭,乞憐的說:“那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我要跟小舅舅絕交,我今天晚上和明天一天都不要理他了。”
墨昭涼涼的說:“何綜綜你好沒良心,也不想想是誰把你救起來的。”
綜綜說:“可是你笑話我!”
墨昭說:“誰讓你小小年紀就知道泡妞,笑一下也不行麼!”
微恙一把將墨昭給推開,“綜綜別難過,晚上我給你好好教訓一下你的小舅舅。”說完扭頭凶神惡煞的對墨昭書:“敢這樣對我家綜綜,何墨昭,皮給我繃緊一點。”
墨昭臉上劃過一絲不自在的表情,看了一眼墨深,轉身就往家裡跑去:“約你的會去吧,蘇小微!”
微恙臉騰的就紅了,該死的墨昭,要不是墨深在這裡她一定會忍不住衝過去打他。
墨深勾勾脣,抱着綜綜轉身向車子走去。
微恙忙跟上。
坐進車子裡,看着綜綜坐在墨深的腿上,玩着方向盤,笑嘻嘻的對着他的墨深爸爸說:“墨深爸爸的車子真漂亮,我以後可以經常坐嗎?”那種討好的神情讓人看了又心疼又好笑。
墨深說:“當然可以。”
微恙伸手欲將他抱過來:“綜綜,坐在這裡來,駕駛員開車不能帶小孩的。”
“哦!”綜綜乖乖的應了一聲,爬爬爬,爬到微恙的腿上去。
微恙看着他剛哭過眼淚還未乾的臉,心又疼了起來,她從包裡拿出紙巾輕輕的幫他擦擦臉,問:“還疼不疼?要不要去醫
院包紮一下?”
“不用了。”綜綜知道每次自己皮了受傷了,蘇小微都會難過好久好久,他很懂事的說:“不疼的,一點都不疼,我剛纔哭的那麼大聲是嚇小舅舅的,蘇小微,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哦!”
微恙一個沒忍住,吧嗒,一滴眼淚就滴落了下來。
綜綜是她身上的一塊肉,她寧願自己受傷都捨不得他受一丁點的苦。
綜綜看着她的樣子,小臉上都急了:“蘇小微,你怎麼哭了?別哭啊,我真的沒事。”
微恙抹抹眼淚,硬是將心酸的淚水給吞了回去。
一張紙巾出現在她面前,她詫異的看着遞給她的那個人:“墨深……”
墨深對綜綜說:“以後要乖一點,別皮。別讓你媽媽爲你擔心知道嗎?”
“嗯。”綜綜抿脣,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乖巧。
微恙垂着頭,用着墨深遞過來的紙巾,心下有了些安慰。
“墨深爸爸,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吃飯?”綜綜問。
墨深發動車之前摸摸他的小腦袋,想了一下說:“綜綜,幫我一個忙好嗎?”
他能有什麼能力幫上墨深爸爸的忙嗎?綜綜忙不迭的點頭,生怕自己錯過這個可以展示自己的機會。
墨深的眼睛盯着擋風玻璃外的公路,不知道……有沒有人帶孩子,和孩子他娘去見前女朋友的父母的?
酒店算是在G市比較有名的。
豪華的大吊燈,連牆壁都是用金色的雨花一顆一顆鑲上去的,燈光一照,整個房間金燦燦的明亮。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房間的氣氛……有那麼一丁點兒怪異。
微恙坐在墨深的旁邊,看着對面的一對中年夫妻,男人頭頂地中海,背挺拔堅直,一看就是個有教養的好領導,一旁的女人快奔五十幾的人還跟三十多歲一樣,青春永駐,容光煥發,只不過臉色很難看。
坐在他們身邊的路箏倒是臉上一直帶着微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從他們三人進來初始詫異了一番之後,就像無事人一般的招待。
微恙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沒那麼優雅禮儀。
當然她更佩服的是墨深,她萬萬沒想到他會帶着她和綜綜來參見本應該是他跟路箏父母的第一次見面。
此刻他正輕聲細語的對着一旁的綜綜說話:“想吃什麼?”
綜綜好像一點都沒發現房間裡有什麼不對勁,很開心的看着桌子上的東西,指指最喜歡的糖醋排骨:“那個那個……”然後再指指路箏父母面前的紅燒肉:“還有那個那個……”
微恙都可以看見路箏父母的臉色難看到就像是吞了蟑螂似的。
綜綜自己吃了還不忘記說……是很奇怪的看着對面的那三人說,“咦,爲什麼你們都不吃呢?”
對面的三人才像是被人解穴一般,僵硬的拿起筷子。
路箏的母親開口道:“這小孩好可愛,多大了?”
眼前的男人的確出乎意外的優秀,路箏的母親也能夠體會爲什麼自己的女兒會那麼迷戀他,只不過他跟那個女人和那個小孩是什麼關係,務必得要問清楚。
“三歲半。”墨深回答。
“很可愛的小孩,不知道何翻譯官跟這小孩子是什麼關係?”
墨深勾勾脣,瞥了眼那女人,然後看着綜綜剛要開口。
路箏就說:“媽,先吃東西吧,墨深工作了一天肯定累了,你不要問這麼多。”
說完親自夾了菜放在了墨深的碗裡。
路箏的母親沉吟,看見女兒也夾了一塊東西在自己碗裡,下意識的閉嘴了。
大家安靜的吃了一會兒,微恙只覺得對方的眼神好像落到了自己身上,她儘量裝作無視,比較優雅的開始進食。
果然,路母看了一會兒,開口道:“不知道這位小姐,怎麼稱呼?”
“呃……”她放下筷子,露出抹笑容:“蘇。”
“蘇小姐是嗎?”她說:“不知道爲什麼你會跟何翻譯官一起來,難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他來見他女朋友家長的日子嗎?”
她確實不知道,要知道,殺了她都不會來好不好。
微恙剛想說自己是墨深的秘書,因爲加班晚了纔會被請過來,可還沒開口就聽見墨深說:“是我帶她來的。”
看的出,路母是在儘量的保持禮貌:“何翻譯官的名聲我也是聽過的,想必你也不是那種亂來的人,那麼爲何這種場合,你要帶一些不相關的人來呢?”
不相關的人,說的是她跟綜綜嗎?微恙撇撇嘴巴。不再保持優雅,用勺子舀了一碗湯給綜綜,故意將湯碗和勺子弄的呯呯響,不意外的看見路父路母皺起了眉。
她卻一點都不在意,微笑的對着綜綜說:“來,綜綜,喝湯咯。”
“好!”綜綜爬爬爬,從墨深的腿上爬到了微恙的腿上:“媽媽,喂!”
不只是在場的人暈了,微恙也暈了,這小子,打從生下來就沒喊過她媽。今天居然爲了配合墨深演戲,喊了她媽!嗚嗚!就說三年她白養他了,她還沒有他的墨深爸爸半點重要。
綜綜乖乖的就着她的勺子喝了一口,然後仰起頭甜甜的說:“媽媽,喂完了我,也要喂墨深爸爸喲!”
然後,房間裡的氣氛更詭異了。
對桌的路父路母瞪着綜綜。
微恙也瞪着綜綜……凌亂了,不敢相信了,他說什麼?要她喂墨深?
綜綜還不怕死的說:“媽媽。你在家裡的時候不是經常餵我跟墨深爸爸喝湯麼?不要現在人多你就害羞了呀!”
微恙都要淚流滿面了,她什麼時候經常喂他跟他的墨深爸爸喝湯了啊?
她怎麼從來都沒發現她家綜綜這麼有演戲的天分。
那演的跟真的似的,估計劉德華見了都得自卑。
微恙下意識的看看墨深,他沉黑的眼睛看着她,微仰着下巴,有些挑釁。
綜綜搖着她的手在念緊箍咒:“喂吧喂吧喂吧,墨深爸爸也餓了。”
微恙說:“好!”
她舀了一勺湯,還小心翼翼的吹了一吹,然後才送到墨深嘴邊,就差沒說:“乖乖,喝吧。”
墨深薄脣微勾,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
僅用餘眼,微恙都能看見路父路母臉上那個黑的,頭頂都在冒青煙了。
路母終是忍不住翻臉了:“你如果沒有那個誠意,何必答應來吃這頓飯?你把我們女兒當成什麼了?”
墨深動作一頓:“坦白說,我想說的話都跟你們的女兒說的很清楚了,是她比較固執,我沒辦法,只能這樣。路箏條件不差,不難找到更理想的對象,今天,失禮了。”
路母從椅子上站起來,怒瞪着他們三人,拉着自己的女兒就要走:“路箏我們回去!”
路箏卻固執的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媽,你們先回去吧,我有話要跟他們說。”
“還談什麼?”路母說:“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快點跟我回家,不要在這裡跟我丟人現眼了,天下的男人又不是都死絕了。”
路箏用力的將手從她的束縛中掙脫出來,她朝她吼了一句:“讓你們先回去就回去!”
砰的,碗筷被她的手給打翻,耳邊一陣瓷器聲。路母一愣,一旁的路父拍拍她的肩膀,勸說道:“走吧,我們先回去。”
這架勢……
微恙忽然明白了爲什麼和路箏同父異母的路鳶會受欺負了,明顯的,路父很聽路母的話,這從吃飯以來,他一句話都沒說就能夠看的出來。至於路母,對路箏不是怕,只是自己的女兒無可奈何罷。
她橫了這邊一眼,冷哼了一聲跟着路父走了出去。
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只有綜綜趴在桌子上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路箏,滿是好奇的樣子。
路箏將桌子上剛纔她打翻的碗筷一個一個的收拾好,動作慢的就像在放慢動作電影。
接着她擡起頭,臉上還是一貫的溫柔微笑,只是這獨有的微笑只是對着墨深的。
她說:“你中午不是說有話跟我說嗎?現在可以說了。”
墨深說:“中午的時候是想說,可是現在又不想說了。”
“……”
“……”
不只路箏無語,微恙也無語了。
她很仔細的觀察路箏,發現她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就是稍微變一下臉色都沒有。依舊是好脾氣的看着墨深說:“不說沒關係,那我們先吃飯。”
微恙知道世界上有這麼一種人,她可以對所有的人都很壞,絕頂的壞,卻可以對喜歡的人很好,絕頂的好。這樣的人很極端,也很平衡,把壞的都發泄給別人,留下好的給最心愛的人。
微恙不知道路箏是不是這種人,但是她挺同情她的。因爲她讓她看見三年前的自己,一味的想要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不離不棄。
不同的是她成功了,而她卻處於平衡木的邊緣,隨時會失去平衡而掉下去。
只是同情也只是同情而已,她不會因爲同情就放棄墨深。
忽而,路箏又開口道:“蘇小姐,我們能談一談嗎?”
微恙一愣,擡頭望她,沉默了一下,道:“可以。”
路箏剛要起身,就聽見墨深說:“可以談,但是要在這裡。”
路箏笑:“墨深果然很喜歡蘇小姐,你是怕我會對蘇小姐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麼?”
“……”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蘇小姐的。只要是你喜歡的人,我都不會傷害他們的。”
墨深不語。
微恙輕笑:“路小姐你想多了,又不是演武打片,說什麼傷害不傷害的?哈哈!”心裡卻想,你以爲你能做什麼傷害得了我?除非你有武功。
路箏放下手中的筷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微恙,道:“蘇小姐,坦白說,我覺得你配不上墨深。”
這話……真絕!相當有殺傷力!
微恙皮笑肉不笑的說:“那依路小姐看,要什麼樣的人才能配的上墨深?”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配的上墨深!”她堅定的說,那神情就像墨深是神一般高貴誰都污染不得,就差沒有拿着十字架在胸前比劃一下,雙手環抱高歌哈利路亞了。
微恙說:“既然誰都配不上,那麼當然任何人都有權利去追求墨深,最終讓他自己選擇他喜歡的不是嗎?”
“可是面對那麼追求者,一些配不上的人也應該有些自知之明吧?”
“哦?”微恙挑眉,“你的意思就是斷定我配不上咯?”
“是。”路箏毫不客氣的說:“論相貌,你長相一般,論學歷,你根本不能和墨深並駕齊驅。而且你有前科,你傷害過墨深。他給過你機會,你卻傷害了他那麼深,如果我是你,絕對沒有臉再回到他身邊,連祈求他原諒你都沒資格。”
微恙輕笑:“路小姐,我一直很奇怪,你究竟是以一種什麼態度對墨深的?你的態度讓人很懷疑,其實你並不是愛墨深,只是崇拜他,迷戀他。大家都能看到墨深的確有讓人迷失的外表,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這樣的外表,你還會像現在一樣這麼喜歡他嗎?別怪我說話太直接,路小姐,你長這麼大,連自己的感情都分不清,還跟我來談什麼配得上配不上?”
“誰說我不愛他!”路箏一拍桌子站起來怒瞪着微恙。
那使力的一拍,整個桌子都震動了,綜綜正在往嘴巴里送紅燒肉,一個震動送到鼻子裡去了。
墨深見狀立刻用紙巾幫他擦乾淨。
微恙見她傷害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心裡的小火花都竄出來了,她說:“路小姐,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的,你這樣的話多年來在你心愛的人面前維持的優雅不是一舉破散麼?真是得不償失呢!”
路箏說:“你說我什麼都行,就是不能懷疑我對墨深的感情。這個世界上不會有誰比我還要愛他!”
微恙涼涼的說:“放心,路小姐,我們是在談話,不是拉鋸戰。我沒有想要跟你比誰愛墨深更多。冠軍這個寶座絕對沒人跟你搶的,你放心好了。”
路箏被她說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倒是也沒有什麼舉動,憤憤的坐了下去。
微恙喝了口茶,只聽她說:“我不是想要來跟你吵架的,也不想跟你做敵人。我知道墨深很愛你,但是我不介意,就算他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即使是朋友我都願意。只要他讓我留在他身邊,你們要結婚,我都沒意見。”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我跟墨深結婚了,路小姐,你覺得你肯能會跟墨深在一起麼?人家養小三是因爲喜歡小三,可是墨深有什麼理由留住你呢?”
“我不會妨礙你們,我只是希望自己能一直呆在他身邊不行嗎?”
“呆在他身邊做什麼?以我對墨深的瞭解,如果他不喜歡一個人,就會對人很冷漠很冷漠,你能得到些什麼呢?路小姐,你有沒有懷疑過你的心理有些問題?”她想了一會兒,才道:“我本來不想說出來的,但是,我認爲有些事情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也許你會清醒一點。你在你的房間裡擺滿了墨深的照片,這樣的行爲,和一個瘋狂的追星族有什麼分別?你就是把墨深想象的太完美了,或者,你以前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完美的人所以纔會迷失自己?”
路箏搖搖頭,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根本就不會知道我有多喜歡他。從我在大學裡見到他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他。可是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只是默默的關注他,每天只要看見他的身影我就會覺得好滿足。他原本是那麼清心寡慾的人,什麼女人都不碰,可是偏偏你的出現,讓他的身邊多了一個討厭的影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樣默默的喜歡着墨深?可爲什麼偏偏就是你得到了他的心?就是因爲你從小跟他認識麼?”她笑,“所以我就說……我們只是遇見的太晚,如果老天能夠公平點,我不一定會輸給你。”
微恙好笑的說:“第一,我是不知道你有多喜歡他,並且我也不想知道,感情的事情不是你第一眼喜歡上了別人,被人就一定要喜歡你。第二,你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是你的事情,你覺得配不上所以不採取行動而失去了機會也是你自己負責。我雖然沒有墨深那麼優秀,但是至少在愛情方面我比他有勇氣,我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麼。第三,你說他原本清心寡慾?什麼女人都不碰?那以前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是死的麼?你不過是因爲墨深承認了我是她的女朋友所以纔看我不順眼吧?但是你有什麼資格呢?這些都是我自己爭取的,你呢?在那個時候你在做什麼?說的好聽點是默默的喜歡他,可這個是個現實的世界,不是在表演童話,路小姐,好歹你也是個研究生,怎麼還會做那種白日夢?以爲不靠自己努力去爭取,老天會送一個白馬王子給你?”
兩女人各抒己見的時候,綜綜爬爬爬,爬到墨深的腿上,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墨深爸爸,我都不知道原來蘇小微這麼會說話,可是她每次看見你的時候說話都結結巴巴的,讓人着急。”
墨深嘴角勾勾。
綜綜又說:“不過,墨深爸爸你的魅力好大哦,以後我也要這樣有魅力,讓女生個個都喜歡我。”
墨深:“……”
路箏說:“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跟墨深分手的。”
微恙更是好笑了:“路小姐,其實分不分手我都不好插手。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句,你跟墨深是男女朋友而不是夫妻關係,分不分手都沒什麼大礙。法律管的是離婚,而不是你們分手。所以就算有一天墨深離開這裡,你也沒辦法用分手來約束他。所以不要那麼幼稚了。大家好聚好散,不是嗎?”
“不!我不會答應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墨深身邊!
路箏咬牙說完,站起身便離開。
可能是她的話真的觸到了她的心裡,微恙第一次看見她失去了往常的微恙,失魂落魄的衝了出去。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墨深。
墨深也看着她。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她清了清嗓子說:“那個、你要不要追出去看看……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
墨深脣角勾勾:“剛纔可是你把她給說出去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不負責誰負責?
微恙說:“我是實話實說而已,不是她自己要跟我談話的麼?現在怎麼能怪到我頭上來?”
墨深不說話,依靠在椅子上,眼神慵懶的打量着她。
一分鐘……
兩分鐘……
微恙被看的發毛,問他:“你看什麼呢?”
他說:“我突然發現,你們女人好像都是表裡不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