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陷入在自己悲傷中的羅小亦居然接過了話題,初末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然後用一種比他還茫然的表情望着他。
說話的時候,羅小亦並沒有看着初末,若是看着她的話,一定會被她茫然可愛的表情給萌翻。他憂心忡忡地接過話題之後像是想到了什麼扭頭問:“你是說那個長得像亞洲版的肯德基爺爺的爺爺嗎?”
問完之後,纔看見初末尚未來得及收起的表情,一時間愣在那裡。
“亞洲版的肯德基爺爺啊……”初末重複了一遍他的比喻,只覺得比喻的太恰當了,還想問什麼的時候,便見羅小亦一直盯着自己看,看得她有些彆扭,上下檢查了自己一番,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啊?她摸摸自己的臉,疑惑地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羅小亦纔回神,臉刷地一下就爆紅了起來,支支吾吾地說,“沒、沒、沒什麼……”說完還羞澀地望了她一眼,對到她的視線時,連忙又羞澀的挪開……
初末再遲鈍也知道他是爲什麼而臉紅,只覺得好尷尬,略微慌亂的起身,說:“我去看他們練琴。”
羅小亦望着初末落荒而逃的背影,心底揚起一抹奇怪的感覺,想起自己父親喜歡的那個外面的女人,會不會也是像她這樣,讓人有一種心動的感覺?
初末每天學鋼琴的時間都是晚上,三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晃眼就十點半了。接近冬天的晚上天黑得早,外面的怪風在亂吹。
初末走出教室的時候,羅小亦追上來說:“我送你回寢室吧?”礙於剛纔的事情,初末有些小小的拒絕:“不用了,這裡離我寢室不遠,我自己回去就好。”
羅小亦卻堅持:“聽說最近學校的治安不大好,晚上女生一個人走的話很容易被色狼盯上的,我還是送你回去好了。”
初末被他這樣一說,心裡還是有些小害怕的。不管多好的學校,這類的事情好像都不能得到倖免,前些日子,還聽寢室裡的雙胞胎議論,說是隔壁寢室的女生因爲從家裡回來得晚,碰見了醉酒的瘋子。還好當時她的男朋友在身邊,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看着漆黑的夜晚,儘管旁邊都有路燈,但遠些的地方還是模糊一片,讓人真有種悚然之感。
由羅小亦幫她拿着鋼琴譜,兩個沉默地走了一會兒,羅小亦彷彿有什麼話要對她說的樣子,可是憋了半天卻沒說出半個字來。
黑暗中,忽然傳來一個稚嫩的歡快的叫聲:“末寶姐姐!”
初末擡頭一看,只見粉色的一團飛快地向自己衝了過來,她本能地接住,就將小肉團抱了個滿懷。
今天的奈奈穿了一件粉色的絨外套,配套的粉色小帽子,襯托着他本來就圓乎乎的身子更加圓潤了起來,配上那張肉嫩嫩的小臉,可不是一個小肉團麼?惹得初末都想步羅希後塵湊上去捏上一捏,不知道手感怎麼樣啊……
正這麼想着,奈奈糯糯的聲音就慢悠悠地傳來:“末寶姐姐,你這樣盯着人家看,是不是想要捏我呀?”
初末一愣,心想着,難道自己已經情不自禁的將心裡想的都說出來了嗎?
卻不想奈奈很有經驗地說:“以前這樣看着我的姐姐都喜歡捏我。”
“……”初末自我反省了一下,將小肉團抱起來,問:“奈奈怎麼會在這裡?”
“是哥哥帶我來這裡的喲!”
part6
初末望去,不遠處,慕流年正往這邊走來。黑色的尼龍風衣,英俊的面孔,沉穩的步調每走一步都走進初末的心裡。
奈奈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是我央求了好久,哥哥才帶我來找你的,我說沒有末寶姐姐哄我睡覺,我睡不着呢!”說完,又神秘兮兮地用了更低的音量,“我知道末寶姐姐喜歡哥哥,所以末寶姐姐要好好珍惜奈奈幫你討來的機會哦!”
初末震驚地看去,就見笑肉團一臉“你能行的!”鼓勵臉……
羅小亦對於慕流年的出現很意外,他本來就是一單純的小男生,自然不知道如何隱藏起自己的驚訝,只是叫了一聲:“慕學長好。”然後沒忍住,試探地問:“慕學長是來找戴安娜教授的嗎?”
在羅小亦的心裡,慕流年對於他而言就是那種能跟教授級別的人相提並論的。所以像他能主動出現的地方,一定不可能是來找學弟學妹之類的人。
流年向羅小亦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然後朝他伸手,羅小亦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想要的是初末的鋼琴譜。
他忽然就想起那天在音樂會的時候,初末去找慕學長還是他給放的風,那時候初末告訴他說是慕學長的表妹。所以慕學長來接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想到這裡,羅小亦的心胸頓時暢通了起來,將手上的鋼琴譜規規矩矩地交在了流年的手上,還不忘記對初末說:“早知道你表哥會過來接你,我剛纔就不執著要送你了。”說完又對流年道:“慕學長,那我就先走了。再見!”
等到羅小亦歡天喜地地走了之後,初末就開始烏雲密佈了起來。
一擡頭,果真看見慕流年臉上玩味地神情,問:“表哥?”
初末已經窘迫的不行,這時候慕奈奈又發揮了他的超單純本質,眼睛眨啊眨啊眨,天真巴巴的問:“末寶姐姐是哥哥的表妹嗎?那這樣末寶姐姐不是不能跟哥哥在一起了嗎?”他若有所思的摸摸小下巴,豁然間恍然大悟,對着初末問:“所以是這個原因,所以哥哥纔不接受末寶姐姐你的嗎?”
初末好想尖叫,然後將慕奈奈的小肥臉往自己懷裡按。小傢伙太多因爲所以了,沒看見她的臉都要窘迫的滴出血了嗎?還亂想出這麼尷尬的問題,要她怎麼回答啊?
流年伸手將奈奈頭上的小帽子給撫整,一本正經地教導他:“表妹是很遠的那種,沒有血緣關係的。”
“這樣啊?”奈奈很認真的撐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半秒後思考出了其中的含義,樂呵呵的抱着流年的脖子要抱,朝着初末做出一個很幸福的表情,好像自己終於能跟心愛的女生結婚那樣,道:“那這樣,末寶姐姐就不用害怕不能跟哥哥在一起啦!”
初末下意識地去看流年,黑夜中,他的神情卻是出奇的柔和,懶懶地任由奈奈抱着他,不知不覺,初末想起他口中的“沒有血緣關係”,頓時窘迫不已。
她無措的模樣看在流年眼底不免有些可愛,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在翻動。
那些恨她的日子裡,有時候真的太痛苦了,很多時候在想,就這樣結束了吧。可是真的想下定決心,卻發現自己還是固執的選擇等她。
初末自然不知道流年心中的矛盾,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就見他單手遞過來的鋼琴譜,她下意識的接過,剛想要縮手,一隻手就被他給牽出,“回去吧。”
初末不知道那時的感覺,該怎樣用筆墨來形容,看着他修長挺拔的背影,手指尖觸及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只覺這個寒冷的冬天,是她擁有過的,最溫暖的一個季節。
流年,你知道嗎?如果我身在黑暗裡,你就是唯一能救贖我的光。
站在電梯裡,初末除了沮喪還有懊惱,她覺得自己真是不知好歹。說好只要能留在流年身邊就好,即便是他跟哪些女生有什麼關係,又豈是她能干涉的?
不是很多年前,她就已經沒了這個資格麼?
part1
流年的公寓,一如既往的乾淨。流年在幫奈奈洗澡的時候,初末得了一會兒空閒的時光。上次來的時候,沒有好好地看一看,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倒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看起。
在房間裡轉悠了一圈,最後眼神落在了流年的書架上。
流年的書架超級大,從牀頭一直延伸到臥室的門口,是一條優美的弧線,上面被各種各樣的書塞得滿滿的,讓初末感覺像一個小小的圖書室。她大致地掃了一眼,被擺在角落裡的一摞書給吸引了。
拿出其中的幾本看,詫異地發現那竟是上學時候用的教科書。她蹲下身去看了其他幾排,從小學到大學的一本不少。拿起其中一本,在翻開的第一頁還能看見小學時候的流年寫的班級與姓名,才知道原來那時候的他字體就跟平常的小朋友不一樣,沒有絲毫的稚嫩,卻有着大人的筆鋒。
初末知道流年從小家教就很好,不但從小時候開始學鋼琴,練字也是他每天必須要做的功課。那時候,老師就經常拿着他的字在班裡表揚說,流年的字,雋秀清新,蒼勁有力,俊雅大氣,功底深厚,定是認真努力過的,若是勤加練習,將來在這方面必成大器。
在初末的認知裡,只要是流年去想做的事情,都沒有做不到的。
正翻着的時候,不經意地翻到了一排歪歪的像蚯蚓一樣擠在一起的稚嫩字體,那麼眼熟讓初末一瞬間臉有些紅起來。
猶記得以前的她總是丟三落四,把自己的書給弄沒了。後來流年學會了保存書,因爲每年的教材幾乎都相同,她丟了書之後,他就會把自己以前用過的給她。
因爲這事,她記得慕母還曾經笑過說:“從來都沒見過流年對誰這麼用心的,乾脆小初末做我們家媳婦兒吧,我兒子一定會把你照擱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