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對那雪珂分明是很熱情的。
程沐予伸手將遮在清溪眼前的頭髮給撥開，“你方纔也說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至於實情如何，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去到唐府的時候，清溪和程沐予依舊沒有從大門進入。
程沐予抱着清溪落在了唐府的後院，此時唐府之中正是一片混亂。
“這是怎麼了？”清溪邁步跨入房間。
房間裡的人聽到她的聲音，都是轉過頭來，唐家二老爺見是她進來了，連忙問道：“外面怎麼樣了？皇上是什麼意思？父親和大哥呢？他們什麼時候能出來？”
如今他們都被困在這唐府之中，外面有重重官兵把守，一點消息都收不到，而清溪又一直沒有再出現，唐家二老爺也是急壞了。
清溪卻並未立即理會他的問話，而是看向躺在牀上的唐承允，“他怎麼了？”
唐二老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鬧着要出去，怎麼勸都不聽，還跟外面的官兵打起來了。清溪，你說，他這不是胡鬧嗎？我們唐家現在是什麼處境，靈韻刺殺皇上的事情本來就夠嚴重的了，他還要再往上添一把火，我看我們唐家這次算是真的要完了……”
聽得出唐二老爺語氣裡的氣憤和埋怨，如今唐老爺子他們都不在，他完全沒了主心骨，本來就害怕皇上將他們給殺了，現在唐承允又跟官兵們動了手，實在是雪上加霜。
清溪的目光落在躺在牀上的唐承允的身上，他的胳膊受了傷，此時雖然已經包紮好，但還是在往外滲血，而他的臉上則是一臉的焦急，還帶着些隱忍的憤怒。
“你們都先出去吧，讓我跟程沐予兩個單獨跟他聊聊。”清溪對唐二老爺道。
“好，那你們聊吧。”唐二老爺現在就指着清溪救唐家了，所以此時無論清溪說什麼，他也都照做的。
唐二老爺他們都出去之後，清溪上前兩步走到唐承允的牀前，取出袖中的一張紙遞給唐承允。
“這是什麼？”唐承允奇怪地問道。
清溪並未回答，唐承允下意識地打開了那張紙看了一眼，瞬間震驚地擡起頭來看向清溪，“你怎麼會……？”
“銀子記得還我。”包下那玉公子一個月，價錢可不便宜呢。
“多謝。”唐承允不由意思地將手中的契約給收了起來。
一直到這時候，唐承允臉上焦急擔憂的神色才淡了許多。將契約收好之後，唐承允起身下牀，拿了銀子給清溪，卻也不由好奇地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偶然得知罷了。醉春樓以前不是解語閣嗎？我今日正好路過那裡，就想着進去看看，然後……”
清溪將在醉春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唐承允，唐承允聽了之後，不由惱怒道：“肯定又是那個姓袁的！他以前就盯着隋玉不放，現在就等着要鑽空子，真是給卑鄙無恥之徒。”
正因爲今天是最後一日了，所以自己急着出府去，偏偏外面又有那麼多的官兵重重把守。
“那個玉公子，原來是叫隋玉嗎？”清溪笑了笑，“‘玉’這個字，倒也的確是襯了他那個人。”
唐承允此時立刻解釋道：“你別誤會，我跟隋玉可不是那種關係。”唐承允自己說來也有些尷尬，不由紅了臉，“我跟他不過是知音而已，我欣賞他的琴音，又惋惜他如此好的琴藝卻只能在那污濁之地討好不懂他琴音之人，所以我纔將他給包了下來，只是不忍旁人玷污了他而已。”
這一點，清溪亦是很贊同，“我聽了他的琴，確實是很出色。”
其實當時在醉春樓裡讓清溪停下腳步的，並不是因爲那玉公子的琴技有多高超，而是他琴聲裡透出來的絕望，讓人懷疑是不是這一曲撫完，他就要撒手而去了。
所以她纔會拉着程沐予一起過去看看的，誰知道竟然意外聽到了他們說起唐家的少爺。
也許是因爲這些話，唐承允他無人可說，此時見清溪贊同自己，便是接着道：“其實隋玉很可憐的，他並非是自願入那污濁之地，他亦是迫不得已。一朝賣身，脫身卻難。”
“你爲何不直接贖了他？”以唐家的家底，贖了一個青樓中人，應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沒有那麼多銀子。”唐承允無奈地道：“我雖然是唐家的少爺，卻也是每個月領例銀過活的人。祖父從來不許我們花錢大手大腳，我攢了這許久，也沒能攢出贖出隋玉的銀子。”
唐承允沒說的是，其實唐靈韻和唐子安與他不同，他也是不好意思說，因爲這全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若不是他自己之前花錢太過，惹惱了唐老爺子，唐老爺子也不會只給他每個月的例銀。
其實他之前也是和唐靈韻和唐子安一樣，需要用銀子的話，直接去賬房支取就是了，也沒有限制什麼。但因爲他花錢太大手大腳，唐老爺子就吩咐了賬房的人，不許他再支銀子，跟家裡的下人一樣，每個月領取例銀，花完了就沒有了。
他也不敢跟自己家裡人說隋玉的事情，就是怕他們誤會，事情就更麻煩。
清溪的反應倒是叫他有些意外，她竟沒有絲毫懷疑自己的話，或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
離開唐府之後，清溪和程沐予回去了他們的住處，清溪想起唐承允跟她說的那些話，笑着搖了搖頭，“唐承允之前看起來分明紈絝子弟一個，沒想到竟然也有如此爲人着想的時候。”想起以前他處處針對唐靈韻的樣子，倒好像不是同一個人了。
“那個玉公子……”說到這個人，清溪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下來，“他的琴聲實在是太絕望、悲苦，這樣的人，真擔心他隨時都會自裁。”他的那雙眼睛裡也全都是灰暗絕望之色，彷彿是已死之人。
不過眼下，清溪也沒有心思再理會這件事，百里諶和那個神秘人還在暗中藏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
……
“主子，唐家大小姐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