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看見他這笑,心中又是納悶起來,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阮懷彥,稍稍壓低了聲音對他道:“師兄,你有沒有覺得程沐予最近越來越奇怪了?喜怒無常的。”是不是男孩子長到這個年紀的時候都會這樣?
“真當我聽不見啊?”近在咫尺的程沐予無奈笑道。
“爲的就是讓你聽見,好好反省一下吧。”
程沐予含笑點頭,“行,我反省。不過在反省之前,爲了慶祝阮師兄考中了榜首,我請你們去吃頓飯如何?”
聽到程沐予這樣說,清溪這纔想起來自己準備的賀禮還沒有給阮師兄呢,“都怪你突然來搗亂,我給師兄準備的賀禮都忘了送了。”
清溪把手中的賀禮遞給阮懷彥,一方白玉鎮紙,是宋素綺幫她選的。
阮懷彥伸手接過,卻是轉頭對程沐予道:“程師弟還是準備別的禮物吧,飯就讓我請好了。”也合該是自己請的。
程沐予倒也沒有勉強,痛快地答應了。
三人一起走上街市,清溪覺得很新鮮,“我們三個從來沒有在書院之外這樣一起走過吧?”自己跟程沐予倒是經常一起出來,阮師兄很少跟他們一起。
阮懷彥笑了笑,“倒也是。”自己住在章家,到底是多有不便。
清溪朝前面看了一眼,心想,再往前走,那幾家酒樓的菜可都是出了名的貴。
“我們就在這兒吃吧。”清溪瞥見旁邊就有一間門臉不大的酒樓,便立刻停住了腳步。
阮懷彥擡頭看了一眼那有些斑駁的門匾,“還是再往前走走吧。”
“就這裡吧,我聽說這裡的菜很不錯的。”清溪兀自說完,就已經擡腳走了進去。
既然清溪都已經進去了,阮懷彥和程沐予也只好隨後跟上。
如今這時辰還未到飯時,酒樓裡只有零星的幾個客人,店裡的幾個小廝正在旁邊無聊地坐着,掌櫃正站在門口櫃檯的地方算賬。
見有客人進來了,坐在桌旁歇着的小廝連忙起身迎上前來,“小姐裡面請。”心中卻是暗自奇怪,這女孩子一個人來吃飯?
這時候,阮懷彥和程沐予也跟了進來,小廝擡眼一看,今日是怎麼了?來的客人都長得這樣好看嗎?
阮懷彥開口對那小廝道:“樓上有雅間吧?”
有些愣神的小廝聞言立刻應道:“有的。”
接着就見阮懷彥對清溪道:“我們去樓上雅間坐吧。”
原來着三個人是一起的啊?都長得這樣好看,難道是兄妹?可看着他們三個長得也不像啊。
那小廝一邊在心中暗自猜測着他們的關係,一邊引着他們到了樓上的雅間。
待清溪他們都坐下之後,小廝指着掛在牆上的那些木牌道:“這些是我們的菜牌,三位客官看想點些什麼。”
清溪立刻開口道:“我來點吧。”
程沐予略有些疑惑地看着清溪,今天的她也很奇怪啊,她跟自己一起吃飯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麼積極地要點菜過。
阮懷彥心中卻是一片瞭然,含笑對清溪道:“不必爲我省錢,我父母離世之前,家裡也是有一些產業的,這些年他們也沒虧待過我。”
一旁的小廝聽得一頭霧水,但是清溪和程沐予都聽明白了。程沐予現下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清溪今天這麼積極,主動選吃飯的地方,還主動點菜,原來是想要爲阮師兄省錢。
清溪被阮懷彥看穿,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這樣的話,阮師兄是不是也很尷尬,好像是自己小瞧了他?
阮懷彥目光柔和地看着清溪,“不必解釋,我明白。”其實清溪小師妹有一顆非常細膩又柔軟的心。
程沐予擰眉,又有一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
點好了菜之後,那小廝便是退下了。
阮懷彥抿了一口茶水,纔對他們二人道:“當年我父母離世之後,家裡的那些產業無人打理,姨父就做主把那些產業都給賣了。那可是一大筆銀子,這麼多年一分未動,就是爲了在我離開章家的時候給我的。”在錢這一點上,他們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自己這麼多年用的都是章家給的錢,雖然自己更願意用自己父母留下的那筆錢,但是每每提起,姨父姨母都沒有答應。
“如果一直經營的話,每年也能有不少銀子的吧?賣掉多可惜啊。”清溪有些惋惜地道。
“沒辦法,沒有人打理,當時我還小什麼都不懂。”
程沐予卻是不贊同道:“章家的生意做得這麼大,難道還騰不出幾個人手來去打理那些產業嗎?”這樣的話,阮師兄這時候就可以接過家裡的生意了,每年賺的銀子就很可觀了。
章家老爺難道不懂這個道理嗎?只是他不願意幫忙打理罷了,索性賣掉乾淨。
這個道理,阮懷彥又怎麼會想不明白呢?當初父母出事的時候,他還小,什麼都不懂,所有的事情都是姨母和姨父在打理。
如今再回想起來,其實姨父之所以會把家裡的那些產業都賣掉,不是因爲他騰不出手來打理,也不是因爲他不願意打理,而是他怕引起別人的非議。
像章家這樣的世家大族最在乎的就是名聲,如果這些年姨父一直幫自己打理父母留下的那些產業的話,未免會引起別人的猜疑,諸如:賺的那些錢真的給了那孩子嗎?章家沒有要侵吞的意思?
所以乾脆賣了換錢省事,找幾個見證人,把賣得的這些銀子先給封住,等到了自己搬出章家的時候,再盡數拿出來給自己,乾淨利落,不會引起絲毫非議。而這些年始終不同意自己動用那筆銀子,也是這個道理。
“其實也沒什麼,我本來就打算走仕途這條路,就算家裡的產業還在,我也是要放棄的。”
見氣氛有些低沉,清溪舉起面前的茶杯,道:“不管怎麼樣,祝賀阮師兄即將開始新的生活!”
阮懷彥笑道:“這要是被旁人看到了,只怕要笑話了,殿試還沒開始呢,就在這裡慶祝了。”
“以阮師兄的才學有什麼可擔憂的?”
話音剛落下,只聽得門外有人輕敲了兩下門,知道是小廝來上菜了,清溪他們都沒有應聲。
果然,外面的人敲了兩下門之後,就徑直推門走了進來。
怎麼有一股脂粉香氣?清溪疑惑地轉頭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