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豔陽高照。
嶽維漢正帶着特戰大隊在鄉間小路上急行軍。
離開魯南根據地已經兩天了,由於走的是小道,這一路上幾乎就沒碰上過鬼子。
事實上,鬼子的守備力量全都龜縮在各大中城市以及交通沿線的據點炮樓裡,廣大鄉鎮甚至偏遠縣城,日軍都還無暇顧及,畢竟現階段日軍的主要精力還集中在正面戰場上,並沒有多餘的兵力對佔領區進行大規模的治安肅正戰。
當然話又說回來了,這種現象絕對是暫時的。
武漢會戰一旦結束,小鬼子肯定會調回重兵對佔領區進行大規模的治安肅正戰,到了那時候,不管是國軍,還是八路軍,甚或是土匪,日子都會非常難過!
不過現在,廣大淪陷區卻是各式地方武裝的天堂,包括八路軍,在魯西、魯南等地都發展得非常迅速,短短不到半年時間,當初過來的數千人馬就已經擴充到小十萬人了,就說魯南遊擊支隊吧,當初來時只有不到八百人,現在卻已經擴充到八千人了!
走在嶽維漢身邊的馬佔魁忽然吸了吸鼻子,道:“旅座,有血腥味!”
嶽維漢猛然舉起右手,再握緊成拳,身後跟進的特戰隊員們頓時便以戰鬥小組爲單位迅速散開,並迅速佔據了山路兩側的制高點。
不到片刻功夫,打前站的龐虎就匆匆回來了。
“旅座,前面有情況!”龐虎的神情顯得有些凝重。
嶽維漢打了個手勢示意特戰大隊繼續前進,又道:“虎子,什麼情況?”
龐虎咬了咬牙,滿臉悲憤地道:“旅座,你還是自己去看吧。”
嶽維漢的臉色霎時便陰了下來,隱隱約約間他已經猜到前面發生什麼了。
特戰大隊又往前走了不到五里地,視野裡便出現了一個村落,村落挺大,少說也有五百多戶人家的樣子,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這大中午的居然不見一縷炊煙,聽不到狗叫,也不見人影走動,整個村落一片死寂,只有空氣裡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嶽維漢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馬佔魁,這傢伙的鼻子絕對是屬狗的,五里外居然都能聞到空氣中飄來的血腥味,不服不行!
又往前走了五百米,就來到了村口。
嶽維漢一揮手,特戰大隊就迅速以小隊爲單位四散開來,潛入高梁地裡隱蔽待命,特戰大隊畢竟是初來乍到,對附近的敵情並不熟悉,眼面前的村子透着諸多詭異,嶽維漢可不想稀裡糊塗地把整個特戰大隊帶進敵人的伏擊圈裡去。
提前進入村子的龐虎打出了“前方安全”的手勢。
嶽維漢、劉毅當下將淨面匣子插回槍套,然後聯袂走進了村裡。
越往裡面走,空氣裡的血腥味就越重,等到嶽維漢和劉毅走到龐虎身邊的時候,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幾乎已經是中人慾嘔了!
與此同時,一副副無比慘烈的景像映入了兩人眼簾。
靠近村口是座四合院,大門外的臺階上仰面朝天倒臥着一名年輕漢子,年輕漢子大約三十來歲,穿着短褂,操着柴刀,兩眼圓睜,神情猙獰,完全想象得出來,在他生命中最後那幾分鐘,當他操着柴刀衝出家門時,滿懷着怎樣的仇恨!?
進門就是一張滴血的長板凳,板凳上反綁着一年輕少婦。
少婦容貌秀麗,身姿窈窕,下身卻是赤裸的,慘白的肌膚上佈滿了駭人的烏青,尤其令人髮指的是,她的私處居然插入了一截長長的木樁,留在體外的大半截木樁上,殘留着一道道乾涸的黑色血跡,可以想象得出來,少婦生前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少婦已經斷氣,不過秀麗的臉龐卻努力地扭向右側,眼神美麗而又哀傷。
嶽維漢、劉毅順着少婦眼神凝注的方向看過去,院子西牆上赫然釘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的雙手雙腳被人用削尖的竹釘釘住而無法動彈,可他的小臉卻同樣努力地扭轉過來,望着媽媽的方向,已經變得空洞的眼神裡殘留着深深的眷戀。
奪走小男孩生命的是釘入他胸腔的竹釘,小男孩的嘴巴依然張開着,嶽維漢和劉毅的眼眶霎時就紅了,兩人耳畔似乎響起了小男孩臨死前那一聲聲“媽媽”“媽媽”的哀鳴,聲音從無到有,從弱到強,到最後,直震得嶽維漢和劉毅魂膽俱顫!
孩子!這只是個孩子!他只是個孩子啊,這些該死的東洋畜生!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嶽維漢卻可以肯定,這絕對是小鬼子乾的!
但凡只要是中國人,哪怕是最窮兇極惡的土匪,也絕不會犯下如此惡行。
“嘿!”龐虎猛然一掌劈在院牆上,整堵院牆頓時間便垮塌了下來,小男孩幼小的屍體頓時就被掩埋在了廢墟下,龐虎猛然叉開右手五指,又狠狠握攏,旋即回頭瞪着嶽維漢,兩眼通紅地道,“旅座,從今天開始,龐虎小隊絕不留任何活口!”
嶽維漢沒有吭聲,龐虎的眼神卻霎時變得格外的猙獰,他知道,旅座答應了!
從今天開始,龐虎小隊甚至整個特戰大隊將再不留任何活口,小鬼子只要撞到他們手裡,就只能是死路一條!去他孃的日內瓦公約,去他孃的優待俘虜,血債只能用血來償還,至少踏上中華大地的小鬼子得殺乾淨,絕不能讓他們活着回到東瀛島!
劉毅拍了拍龐虎的肩膀,黯然道:“虎子,帶幾個弟兄挖個坑,把人埋了吧。”
嶽維漢和劉毅剛剛走出四合院,劉鐵柱就紅着眼走了過來,無比猙獰地說道:“旅座,我要殺人,我要帶人血洗最近的鬼子據點!”
“胡鬧。”劉毅皺眉道,“現在敵情不明,不許亂來。”
“參座!我是真的受不了啦,實在是受不了啦!”劉鐵柱雙手抱頭猛然蹲倒在地,泣不成聲道,“你知道前面死了多少人嗎?你知道鄉親們死得有多慘嗎?七八百號人哪,全都捆直了,排着隊讓小鬼子挨個砍哪……”
“你說什麼?”劉毅臉上再無一絲血色。
當下嶽維漢和劉毅快步轉過那處拐角,呈現在他們面前的一片慘烈到了極致的景像,近千父老鄉親讓人捆住了雙手雙腳,沿着村裡的主幹大街一字排開,觸目驚心的是,所有人的腦袋都已經不翼而飛,留下的只有一具具無頭屍!
霎時間,嶽維漢臉上就浮起了讓人室息的寒霜。
好半晌之後,嶽維漢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後踩着血水一步步地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心裡默默地數數,直到走穿整條巷子嶽維漢才停在了最後一具無頭屍旁邊,旋即又回頭以莫名的語氣對劉鐵柱說道:“柱子,八百七十六個,記住這個數字吧!”
“記住了。”劉鐵柱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崩出來的,“八百七十六個!”
“告訴弟兄們,血債就要用血來償還!”嶽維漢說着忽然間咧嘴笑了起來,霎時露出了兩排冷森森的牙齒,道,“總有一天,我們中國的軍隊也會踏上東瀛四島,到時候這筆血債就要小日本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是!”劉鐵柱猛地挺直了身板。
“旅座,讓弟兄們挖個大坑把遇難鄉親都埋了吧。”劉毅說完即潸然淚下。
作爲身經百戰的鐵血老兵,什麼樣的場面劉毅沒有經歷過?等閒是絕不會掉淚了,說他心如鐵石也毫不爲過,今天,劉毅卻落淚了,作爲軍人,保護百姓是天然的使命,可是作爲中國軍人,他們卻沒能保護好中國的百姓啊!
劉毅話音方落,旁邊的馬佔魁忽然翻身趴到了地上。
嶽維漢和劉毅相對凜然,馬佔魁顯然是發現什麼了。
不到片刻功夫,馬佔魁就彈身而起,沉聲道:“旅座,有鬼子車隊正往這邊開過來,離這裡最多還有五里。”
嶽維漢猛然拔出淨面匣子,施即又回頭命令劉鐵柱道:“尖兵組立即突前偵察,各小隊立即搶佔公路兩側各制高點,準備戰鬥!再告訴所有弟兄,從今天開始,咱們寶山旅再不收容任何鬼子俘虜,投降了也照殺!”
“是!”劉鐵柱轟然應諾,旋即領命而去。
目送劉鐵柱的身影迅速遠去,嶽維漢又道:“地圖。”
楚中天趕緊從挎包裡掏出地圖,劉毅幫着攤開地圖,並且很快就從地圖上找到了特戰大隊所在位置,旋即指着地圖向嶽維漢道:“旅座,我們目前的位置就在這裡,大王莊,再往前走五十里就是清河縣城了。”
“清河縣?”嶽維漢忽然道,“2團警衛連!?”
“對。”劉毅也不無興奮地道,“按照徐州突圍時制訂的計劃,2團警衛連劃定的活動區域就是清河縣,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池成峰這小子肯定早就到達這裡了,就是不知道部隊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池成峰你還不瞭解?”嶽維漢哂然道,“人家摳他屎都得搶回來的德性。”
“倒也是。”劉毅啞然失笑道,“呵呵,池成峰這小子還真不是個肯吃虧的主。”
正說間,帶着尖兵組前去偵察的龐虎已經回來了,報告道:“旅座,鬼子車隊總共二十輛大卡車,空車,還有一個小隊的鬼子步兵以及一個連的僞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