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第二天中午,日軍還是發現了第六軍的行蹤。
飛虎隊雖然封鎖了伊洛瓦底江沿岸的空域,可南機關在日軍進入緬甸之前就已經做了大量的滲透工作,除了直接扶植克欽黨武裝,也培養了大量的緬甸藉特工,第六軍在經過途中一座小鎮時,終於被日軍的緬甸藉特工給發現了。
…………
仰光,日軍司令部。
諫山春樹少將急匆匆地走進了飯田祥二郎中將的辦公室,旋即收腳立正道:“司令官閣下,特高課的緬甸藉特工人員報告,在密亞當附近發現了支那軍的大隊人馬,粗步估計,兵力至少在兩個師以上”
“密亞當?”飯田祥二郎皺了皺眉頭,急忙大步走到了地圖前。
諫山春樹迅速從地圖上找到了密亞當的位置,旋即指着地圖說道:“密亞當在這裡,就在伊洛瓦底江邊,距離孟拱大約180公里。”
“支那軍跑這麼遠幹嗎?難道嶽維漢想故伎重演,迂迴第55師團身後,然後將55師團與18師團一起包圍?”飯田祥二郎說罷悶哼一聲,獰聲說道,“哼,嶽維漢真是好胃口,一口就想吞掉皇軍兩個精銳師團?也不怕吃撐了?”
諫山春樹卻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一時間竟有些走神。
見諫山春樹沒有反應,飯田祥二郎當即有些不高興道:“諫山君,你說呢?”
諫山春樹猛然驚醒,旋即語氣凝重地說道:“司令官閣下,支那軍的意圖恐怕不是要迂迴第55師團身後,而是……曼德勒”
“嗯,曼德勒?”飯田祥二郎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諫山春樹急上前撫平地圖,飯田祥二郎以手對着地圖比了比,發現密亞當距離曼德勒竟然也已經只剩不到200公里了,而此時,第56師團尚且遠在臘戌,第55師團甚至已經跑到密亞當以北去了,曼德勒附近竟然再沒有成建制的日軍大部隊了
“八嘎”飯田祥二郎的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急聲問諫山春樹道,“諫山君,第55師團留了多少兵力駐守曼德勒?”
“一個步兵大隊”諫山春樹慘然道,“實際上只有兩個步兵中隊”
“什麼只有兩個步兵中隊?”飯田祥二郎腦門上頓時滲出了豆大的冷汗,神情慘然地問道,“諫山君,仰光還有多少機動部隊可以高動?”
“只有兩個補充聯隊。”諫山春樹臉如死灰,“而且,現在再調這兩個補充聯隊前往曼德勒,時間上恐怕也來不及了。”說此一頓,諫山春樹又以莫名的語氣說道,“司令官閣下,我們太大意了,曼德勒的失守怕是無法避免了。”
飯田祥二郎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以略顯顫抖的聲音說道:“諫山君,立即召集所有作戰參謀,對曼德勒失守之後的戰局進行緊急推演”
“哈依。”諫山春樹猛然低頭,旋即領命而去。
…………
孟拱,遠征軍司令部。
第五軍參謀長羅友倫急匆匆地走進了作戰室,向嶽維漢報告道:“總座,飛虎隊最新戰場通報,日軍第55師團已經進至孟養附近,其前鋒部隊已經與96師的搜索隊有過小規模的接觸了,其師團主力距離加邁也已經不足百公里了”
“小鬼子來得好快”羅卓英凜然道,“第六軍纔到半路,他們就快到了”
“小鬼子走的是鐵路,因爲害怕飛虎隊轟炸,所以沒敢坐火車,可走的畢竟是直線,距離比較短,速度當然就快。”嶽維漢擺了擺手,淡然道,“而第六軍爲了不提前暴露行蹤,前半程走的是穿插曲線,跑了不少冤枉路,不過後半程速度就快了。”
羅友倫又道:“總座,96師請示,需不需要阻擊日軍第55師團?”
“來不及了,96師的兵力太分散”嶽維漢皺了皺眉頭,旋即下令道,“電告餘韶,96師的任務就是清剿日軍第33師團的散兵遊勇,讓他們不要節外生枝,儘管讓開大路,放日軍第55師團北上”
說罷,嶽維漢又向羅卓英道:“尤青兄,立即致電陳納德將軍,第六軍已經用不着再隱匿形跡了,飛虎隊對伊洛瓦底江上空空域的封鎖也可以取消了,讓他們立即轉移目標,全力轟炸日軍第55師團,儘量遲滯日軍的行軍速度”
目送羅卓英的身影遠去,嶽維漢又向羅友倫道:“立即給戴安瀾發電報,四個小時,我只給他四個小時的時間,四小時之後,他的突擊集羣必須搗毀牟田口廉也的師團部如果做不到,他就不用活着回來見我了”
…………
仰光,日軍第十五軍團司令部。
下午兩點,作戰參謀們的摸擬推演終於結束了,結果是驚人的。
曼德勒地處緬甸中部,是鐵路、公路以及水路交通的總樞鈕,地理位置極爲險要,其軍事價值更是無法估計,曼德勒一旦失守,不僅第18師團,甚至連第55、第56師團也將在頃刻之間陷入險境,整個緬甸的戰局也將驟然逆轉
而近衛師團還遠在曼谷,第31師團更是還在新加坡,等這兩個師團趕到緬甸,少說也要半個月
更何況,盟軍也完全可以向緬甸持續增兵,奪取曼德勒之後,盟軍已經在戰略上居於絕對的主動,不僅空中運輸線暢通無阻,滇緬公路很快也會重新打通,因爲駐守臘戌的日軍第56師團在失去後勤保障之後,根本就堅持不了太久。
“司令官閣下,局勢已經非常明顯了”諫山春樹疾步走到飯田祥二郎跟前,旋即猛然低頭道,“曼德勒一旦失守,整個緬甸的戰局就將驟然逆轉,以嶽維漢此人的戰略眼光以及戰術指揮能力,今後皇軍再想奪回緬甸戰場的主動權,恐怕就難了”
“八嘎,這個我當然知道”飯田祥二郎急火攻心,當即扇了諫山春樹一譏耳光,怒氣衝衝地道,“我想知道的是,如何才能避免曼德勒的失守?”
“哈依”諫山春樹猛然低頭,道,“司令官閣下,曼德勒的失守已經無法避免”
飯田祥二郎聞言頓時兩眼圓睜,暴怒之下正欲再扇諫山春樹兩耳光時,諫山春樹卻又接着說道:“不過,只要第55師團和第56師團能夠及時回援,重新奪回曼德勒並不難,畢竟此次穿插過來的只是的一支孤軍,支那軍同樣缺乏後勤保障”
“讓55師團回援曼德勒?”飯田祥二郎皺眉道,“那麼,第18師團怎麼辦?”
諫山春樹搖了搖頭,黯然說道:“司令官閣下,第18師團只能自己想辦法突圍了。”
“命令,第55師團即刻南返,第56師團立即回援曼德勒”飯田祥二郎的嘴角劇烈地抽搐了兩下,旋即咬了咬牙,獰聲喝道:“第18師團立即化整爲零,分頭突圍,突圍之後即以緬北百姓爲掩護,自給自足,永久抗戰”
“哈依”諫山春樹猛然低頭,旋即挎着軍刀揚長而去。
…………
加邁,日軍第18師團駐地。
兩個小時前,戴安瀾指揮的突擊集羣終於趕到了加邁,旋即向日軍第18師團的防禦陣地發動了猛烈的進攻,在加邁困守了將近十天的新22師殘部也大舉反攻,配合突擊集羣從南北兩個方向同時向日軍發動了猛攻。
此時的日軍第18師團,雖然建制完整,主力也在,不過,幾乎所有的鬼子兵都已經半個多月沒有睡過囫圇覺了,無論是精力還是體力,都已經到達極限了,更要命的是,大量鬼子兵已經染上了各種疾病,上吐下泄,嚴重脫水。
還有,日軍第18師團的彈藥也已經所剩無幾了。
現在,鬼子兵完全是憑着瘋狂的武士道精神在支撐着,在戰場上,更是拿人命往上填才勉強頂住了遠征軍的攻勢,不過,這種情況顯然是無法持續太久的,鬼子兵依賴的那根“意志”弦崩斷之時,也就是第18師團徹底崩潰之時
…………
第18師團司令部。
牟田口廉也就像頭困獸正在作戰室裡來回踱步,這老鬼子已經整整三天沒有閤眼,鬍子也是好幾天沒颳了,若不是身上的那身日軍中將制服,就他那副蓬頭垢面的樣子,完全就是個緬甸土著,而且還是個輸急了眼的緬甸賭徒
“師團長閣下,第114聯隊第1大隊的防線已被支那軍突破”
“師團長閣下,第124聯隊第3大隊的防線已被支那軍突破”
“師團長閣下,山炮第18聯隊陣地遭到支那軍戰車集羣突襲”
“師團長閣下,工兵第12聯隊的反擊已被擊潰,藤井大佐當場玉碎”
前線戰報流水般傳進了牟田口廉也的指揮部,所有的消息都是壞消息,不是這個步兵大隊的防線被突破,就是哪個陣地遭到突襲,或者就是哪個大佐軍官玉碎了,總之,就沒有一個消息是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當又一名通訊參謀進來報告之後,牟田口廉也終於暴走了。
牟田口廉也一腳踹翻那名通訊參謀,旋即轉身回頭,劈手抓住師團參謀長武田壽大佐的衣襟,無比憤怒地咆哮道:“武田君,第5飛行集團的運輸機什麼時候能到?還有援軍,第55師團什麼時候才能趕到加邁?”
武田壽神情慘然,無言以對。
“八嘎牙魯。”牟田口廉也怒罵一聲,旋即一巴掌將武田壽扇翻在地。
就在這時,又有少佐參謀匆匆入內,旋即神情慘然地報告道:“師團長閣下,由於曼德勒面臨失守的危險,第55師團已經南返了軍團部命令我師團化整爲零,分頭突圍,突圍之後以當地緬甸土著爲掩護,自給自足,永久抗戰”
“什麼化整爲零,分頭突圍?”牟田口廉也頹然坐回了椅子裡,喃喃自語道,“自給自足,永久抗戰?”
話音未落,又有少佐軍官氣急敗壞地走進了作戰室,旋即猛然收腳立正道:“師團長閣下,支那軍的戰車集羣已經突破了步兵第124聯隊的最後一道防線,距離師團部已經不足兩公里了”
牟田口廉也卻狀似未聞,毫無反應。
武田壽嘆了口氣,第18師團事實上已經被軍團部拋棄了,牟田口廉也心裡的悲憤和鬱悶也就可想而知了,武田壽當即代替牟田口廉也下令道:“命令,各單位以中隊、小隊爲單位分頭突圍,突圍之後自行選擇作戰區域,自給自足,永久抗戰”
…………
孟拱,遠征軍司令部。
午飯時間早就已經過了,司令部伙房的伙伕也已經將飯菜熱了好幾次了,可嶽維漢卻一點吃飯的意思都沒有,嶽維漢不吃飯,羅卓英、羅友倫還有遠征軍司令部、第五軍司令部的參謀們也就都不敢先吃飯,一個個只有乾等着。
別看嶽維漢表面上鎮定,其實心裡也很緊張
如果不是因爲緊張,嶽維漢也不可能等到現在都還沒心思吃飯
嶽維漢不可能不緊張,此時,日軍第55師團距離加邁已經不足五十公里了,第55師團入緬之後可是配備了大量汽車以及自行車,急行軍只需兩個多小時就能趕到,既便飛虎隊正在全力騷擾,最多也只能拖延半個小時的時間。
嶽維漢給戴安瀾的時限是四個小時,可戴安瀾的突擊集羣能否在四個小時內突破日軍第18師團的防線,真的很難說日軍第18師團雖說已經筋疲力盡、人困馬乏,可畢竟是個四單位制的老牌師團,虎瘦架不倒啊
嶽維漢下意識地摸出了一顆煙,放到鼻子底下輕輕地嗅了嗅。
誰也沒有注意到,被嶽維漢捏在手心的半截菸捲已經完全濡溼了,此時此刻,嶽維漢雙手的手心全都是汗水,一方面是因爲天氣悶熱,另一方面卻是因爲緊張,嶽維漢平時很少有緊張的時候,可一緊張,就會手心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