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這事如今熱鬧得不得了!本來呂家有意跟鎮西王結親的,就是那個平津翁主了,先前兩個人出雙入對,人人都說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誰知轉眼鎮西王卻求娶起姚存慧來!昨天平津翁主帶人差點把姚存慧教訓一頓,誰知後來雲家的老太君和大夫人來了!”
“這麼說,呂家斷斷不肯善罷甘休的了?”馬氏眼睛一亮。
“那肯定!而且,太后也沒有答應鎮西王所請!所以我纔來找娘商量!娘,姚存慧不能嫁給鎮西王,一定不能!”姚存美堅決道。
“那是自然!”馬氏脣角勾起一抹冷笑。
“夫人……您身子要緊吶!您還是——”
“出去!”姚存美臉色一沉,瞪着喬媽媽冷聲喝道:“我和娘說話,你杵在這兒做什麼,你出去!”
姚存美對喬媽媽的惡感急速上升,左一句身子要緊,又一句安心靜養,把娘肚子裡那塊肉看得比什麼都矜貴!自己也是孃的骨肉,憑什麼這麼區別對待!
“三小姐……”喬媽媽心中既急且氣惱,爲難而祈求的看向馬氏。
“你先出去吧,”馬氏向她溫言道:“守着門口別叫人闖進來,放心,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裡有數。”
喬媽媽無法,只得屈膝福了福,轉身默默的出去了。
屋子裡的說話聲一下子壓得很低,喬媽媽搬着個小杌子坐在門口,時不時隔着門簾朝裡張望,半響也沒見姚存美從裡頭出來,心中漸漸的越來越不安。
又過了約莫三四盞茶的功夫,姚存美才從裡頭走出來。喬媽媽趕緊站起來,朝她點了點頭叫了聲“三小姐!”
“進去伺候着吧!”姚存美朝她斜了一眼,揚起下巴大步去了。
喬媽媽暗歎苦笑搖了搖頭,回屋伺候馬氏不提。
還是親生女兒呢,一點也不曉得心疼自個的娘,不說讓她寬心,反倒來給她添堵!
喬媽媽不死心,忍不住又勸了馬氏幾句,說二小姐其實人也不錯,將來即便做了王妃,夫人也是她的嫡母,她若不敬着,擔了個不孝的名,只怕沈家都饒不了她,夫人何須擔心云云。
馬氏正被氣昏了頭,哪裡聽得進去勸?反而生起氣來,沉着臉將喬媽媽好一頓訓斥。
喬媽媽再也不敢吱聲,只得更加用心照料馬氏的身體。
不想,馬氏這一胎還真是不穩之極,這日受了這份刺激,晚上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一早,身下就見了紅,把喬媽媽等人嚇得半死,忙派人飛快把大夫請來。
馬氏自己也嚇得腿腳發軟,心跳加速,卻是把這筆賬也算在姚存慧的頭上,認定她就是自己的剋星,更下定決心要將她除之而後快!
沒過幾日,姚老爺找來姚存慧和姚存美姐妹,說馬氏的胎位前兩日忽然有些不穩,讓她們姐妹倆去一趟西城的送子觀音廟爲馬氏祈福。
這是正經大事,姚存慧和姚存美自不會拒絕,當時便應了是,讓府中管事娘子們備好香燭等物,後日一早就趕早出門。
西城的送子觀音廟地方並不偏僻,因爲靈驗的緣故,往來的人也不少,姚存慧也就沒往多了去想。
畢竟,馬氏的胎是什麼狀況她心知肚明,現在才傳出不穩來,說明這段日子喬媽媽還真是將她照顧得極好。
姚存慧姐妹兩個,帶着紅蓼、秀容並三四個出門婆子跟隨,乘着馬車一早就到了送子觀音廟。
姐妹兩人在觀音像前拜了,求了平安符、捐了香油錢,望着人來人往、香菸繚繞的殿堂,姚存慧便道:“咱們回去吧!”
“好!”姚存慧本來以爲姚存美會鬧騰幾句非要給她添添堵,沒想到她竟然乾乾脆脆一口就答應了。惹得姚存慧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姚存美正好回瞧過來,一臉平靜,淡定的撇開目光。
馬氏到底是她親孃,聽到親孃胎位不正,她心裡想必正不好過,也沒心思再同自己過不去了。
姚存慧如是想。
上了馬車、出了廟門,才發現今日正好是大廟會,外頭人擠人推,熱鬧得不得了!
在擁擠的人羣中,馬車的速度漸漸的慢了下來,半響也挪動不了幾步。
姚存美漸漸的有些不耐煩起來,不時的撩起車簾子張望。
“你們倆下去,給我買一包糖炒栗子回來!”姚存美忽然回頭朝紅蓼和秀容道。
紅蓼瞧了姚存慧一眼,便聽得姚存美微微冷笑了一聲,似是十分不屑。
姚存慧便朝紅蓼點點頭:“去吧!”
紅蓼這才答應了,同秀容一起下了車。
“二姐的奴才真是忠心吶!”姚存美不酸不涼道。
姚存慧垂頭不語,懶得同她做口舌之爭。
若在從前,她還看不得姚存美在自己面前言三語四,如今經歷的事情多了,走過的地方也大了,眼界、心胸也寬廣開闊了,根本沒有半分興致拌嘴。
姚存美見她不搭理自己,鬧了個沒趣,白了她一眼也沒再做聲。
馬車前的簾子輕動,車廂中驟然明亮起來,姚存慧一擡頭,看到兩名僕婦滿臉是笑走進來,她不由蹙眉道:“有什麼事?”
“奴婢有事稟兩位小姐!”兩僕婦陪着笑臉上前,姚存慧正預感到有點不妙,正欲出言呵斥,身旁的姚存美猛然用帕子捂住她的嘴,與此同時,那兩名僕婦撲過來,死死的按住她。
姚存慧掙扎起來,拼命的想要大叫,嘴上、鼻子上遭受的力道越來越大,腦子裡漸漸缺氧,漸漸的變成一片空白,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閃開!閃開!”人羣中突然想起一陣婦人的驚呼聲,“我家小姐暈倒了!醫館在哪兒!醫館在哪兒!”
衆人齊齊望過來,只見四名僕婦擁着抱着一位穿着不俗、昏迷不醒的年輕小姐張惶張望,一旁的馬車簾子掀起一角,從中隱隱傳來年輕女子的哭泣聲:“快找醫館救救二姐!”
紅蓼和秀容正往回走,看到暈倒的姚存慧,紅蓼驚叫一聲“二小姐!”飛奔而來,手中的紙袋撒手扔了。
紅蓼還沒有跑到姚存慧面前,只見人羣中衝出幾個閒漢,朝着姚家人嘻嘻怪叫了幾聲,竟然生生從那四名僕婦手中將姚存慧給搶走了!
“二小姐!二小姐!”四名被推搡跌倒在地的僕婦忙爬起來去追,一時哪裡追的上?
“小姐!救救我家小姐,救救我家小姐!”紅蓼哭起來,也朝那方追去。
“紅蓼!”紅蓼沒跑出幾步撞到了一個人身上,一扭身正要繼續追,那人猛的將她一拉,“出什麼事了!你怎麼了!”
紅蓼擡頭,眼前人赫然是趙紀遠。
“趙公子,你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姐姐啊!”姚存美也從馬車上下來了,那車伕也下來了,站在姚存美身邊,與秀容一起警惕的護着她。
“你們別慌,快去官府報案,我這就去!”趙紀遠一驚,問明瞭方向連忙飛奔而去。
紅蓼也要跟上去,秀容卻又拉住她,板着臉喝道:“二小姐要緊,三小姐就不要緊嗎?人都去了,三小姐怎麼辦!你還不快去報案!”
紅蓼見姚存美漠然站在一旁,沒有相幫的意思,一咬牙,應了聲是,轉身忙奔去尋巡街的衙役。
姚存慧悠悠醒轉,只覺得渾身沒有半絲兒力氣,努力眨了眨眼定神,方看清楚自己是處身一處山間偏僻的破廟中。
“你醒了?”冷冰冰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姚存慧驚呼一聲擡頭,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男人的懷中,這個男人,是趙紀遠!
“放開我!”姚存慧又氣又怒掙扎着,厭惡的瞪向趙紀遠,卻發現四肢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哼!”面對她臉上的厭惡神色,趙紀遠沒有如以前那樣露出慚愧、羞愧、不安的神情,而是冷冰冰的同她對視着。淡漠道:“不用掙扎了,沒用的。很快差役就會找來,他們會看到,是我從歹人手裡救了你,而你,衣衫不整躺在我的懷中,慧兒,你認命吧,你只能嫁給我。”
“你救我?”姚存慧心下一片冰涼,冷笑道:“你說是就是?誰會信!”
趙紀遠“哈”的一下笑出聲,漠然道:“你的丫頭紅蓼會作證,你的妹妹、姚家的僕人會衆口一詞,廟會上的圍觀羣衆也是證人,夠了嗎?受他們所託,我一路追蹤賊人而來,路上拉了幾個路人幫忙,許以重金,最終賊人扔下你逃命,所以,我就在這兒救了你!所有人證物證都是現成的!呵呵,當然了,你想做王妃,當然不會承認這事,不過,事實就是事實,你覺得呢?”
“你們……好狠!”姚存慧身子禁不住輕輕的顫抖起來,心神墮入深深的恐懼之中!
如果真如趙紀遠所言那般,的確,沒有人會信她!沒準還要認定她貪圖榮華富貴否認此事,忘恩負義連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否認!
趙紀遠甚至一句話都不用說,輿論也會一邊倒的倒向他那邊,即便外祖母和雲家,也只能吞下這個啞巴虧!
趙紀遠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冷冷道:“我一直很納悶,你爲何這麼討厭我,不管我怎樣對你好,你還是討厭我,對我的看法從來沒有改變過一分一毫。在我面前就像包了一層堅硬的冰殼子,殼子裡是你對我天生而成的看法,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改變!可是,我不在乎,我仍喜歡你!今科高中之後,我會努力做官,我一定可以比沈佺給你更多!我要你心服口服的承認,我比沈佺更合適你!”